谢夷珊
没见椰树、棕榈以及橄榄雨奔跑
没见一尾忧郁的鱼提前上岸
礁石挡路,夕阳坠落深蓝的大海。
在垒起的沙丘上,我们居然忘记
随船返航。有人拼命划水
逃避、远离,有人泯灭了念想。
斜照下的那些海鸟,多少次低旋
岛上无人,没见海贝的眼泪
我们的心,多少年前便支离破碎。
我曾骑着自行车,经过它们
——秋天的桉树林
像一排排身穿白衣裳的人
制造出高大挺拔的秋天
风一吹,那些枝叶飒飒飘舞
这个秋天,人们是否将桉树砍掉
前面来了几个木讷的人
是伐木者,其中两三个的头发
犹如桉树的枝干一样白
这又蕴含着万般悲怆
内心多么不可测度
傍晚我在返回社垌村的路上
看见队伍里,有我父亲或叔叔
丘陵是它一部分,平原也是它一部分
我热爱的是无杂质的天空
雾霾仍未入侵到这片广大地域
高速公路旁的村落,有牛车和拖拉机
还有成片巨大的无声工厂
高高的塔吊驾设在楼宇之间
左边桉树林被砍伐,右边荔枝树未长高
矮山上的褐色土裸露大半
我身处岭南一隅,内心涌起空虚
其实视野之内,所有的人风尘仆仆
若干鸟族盘旋在温暖的阳光下
甚至永远看不清河水流多远
我在这平静的日子生活,感叹和悲悯
只是远离岭南,不懂得该如何奔跑
“像一个被埋在春天的人,没有了世界”
“我早葬身鱼腹
变成巨豚的粪便。”谈笑间
他从夏日返回,孤独长在棕榈树下
飒飒起风时,风吹弯它的背脊
无数次扑向大海。他呆讷
鱼类般的眼睛,绝望地眺望落日
沉没海下。在汪洋中遨游
金黄色的花瓣犹如月亮的光芒
如何获得重生,墓碑上刻着你我的姓名
红树林往内河汊和海岸边疯长
暮晚,鱼虾们成群结队
一会儿溯河而上,一会儿游向汪洋
天空是一个华盖,罩住整个大海
天涯却在海平线上,隐现怪石和坟墓
我在离它数千海里的地角小镇,谈笑风生
坐在巨大的鲸鱼背脊上起伏沉浮
静静恭候
生命的垂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