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蹲守

崔建华

1、校园发案

燕子中学位于大山深处，学生全部来自周边的大山。就是这样一片净土，却发生了色狼偷窥事件，弄得整个校园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女生，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校长袁大道高大魁梧，相貌堂堂。这天一大早接到初二一班班主任的报告，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乡派出所报了案。

警情就是命令。接电话的是民警杜正堂，整个派出所就他们3个人，负责全乡40多个村近两万名群众的治安安全。派出所一直推行谁接警谁出警的出警方式，现在，学校的这个偷窥案就由第一位接警的民警杜正堂接手了。

杜正堂放下电话，没敢停留，做好出警记录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学校。正是早上晨读时间，学生们正在教室里读书，朗朗的读书声透过门窗，传到耳中，更反衬出大山的宁静。这样的地方如果任由色狼横行，简直愧对人民警察的称号。

杜正堂直接去找校保卫科科长袁大道。一见面，袁大道显出十二分的热情欢迎他。学校近400名学生的安危全系在人家派出所民警身上，人家没少操心，对人家不尊敬哪成？

“杜警官，您这么忙，又给您添麻烦，真是不应该啊。不过这色狼也真够胆大的，竟然跑到校园来捣乱，简直无法无天了，弄得孩子们都不能安心上课了，要是让我抓住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袁大道先表达了歉意，然后就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话虽难听露骨，却很好地表达了对色狼的愤恨。

接着袁大道详细介绍了下情况。就在昨天晚上，初二一班的女生宿舍后窗出现了一个黑布蒙脸的家伙，当时熄灯铃响过也就半个小时左右，靠后窗的那个女孩睡不着，翻了个身，脸朝向窗子，一睁眼，正好跟窗外的一双眼睛来了个眼对眼，那个女生当时就“哇”一声吓哭了，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整个宿舍就炸了营。随后就听有人在屋后逃跑的声音，脚步声“咚咚”响，可是等学校的两个保安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哪里还有半点色狼的影子？

燕子中学是乡里的一所初级中学，只有初一到初三3个年级9个班的学生。学生宿舍是几排平房，每间宿舍后面都留有一个后窗，没想到正是这个后窗给色狼作案提供了方便。

杜正堂在袁大道和两名学校保安的陪同下，到现场查看了情况。原来案发的那间女生宿舍，后面有3个乒乓球台子，离球台10米左右就是学校不到2米高的围墙，这样的围墙根本挡不住人。以前杜正堂就跟袁大道说过，可是没有引起学校的足够重视，现在发生了色狼偷窥事件，正说明了杜正堂当初的远见。

杜正堂注意到那围墙上有个地方掉了几块砖头，出现了一个豁口，一看就是有人从那儿进出过。看来那个色狼走的正是这条路。

“一定要加强夜间巡逻和防范，加派人手，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让学校的男教师也加入到巡逻队伍，一定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确保万无一失。只要把这个家伙抓住了，绳之以法，杀鸡儆猴，以后就没人敢这么做了。这个墙上的豁口要抓紧补一下。还是那句话，学校的围墙还需要再加高啊。”对杜正堂的话，袁大道连连点头称是。

杜正堂没敢惊动那个靠窗睡的女生，只是让袁大道赶紧找人把女生宿舍后窗全部用砖块垒死。而且一定要给那个女生做好心理辅导，同时给她调换床位。

安排好了这些，杜正堂突然问：“学校的监控室在哪儿？我想看看。”

2、墙头黑影

袁大道愁眉苦脸地告诉杜正堂，学校的监控坏了。杜正堂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看看没有什么其他的重要事了，杜正堂回了派出所。对一个色狼来说，绝不会傻到白天到学校胡作非为的地步，根据这个家伙昨晚的行踪来看，肯定是晚上趁着夜色掩护出来为非作歹。杜正堂决定晚上去校园蹲守。

天刚黑，杜正堂就再次来到了校园，大模大样地在校园逛了一圈，遇到认识的老师就打个招呼，说起昨晚的色狼，都恨之入骨。

袁大道要请杜正堂去学校食堂的单间吃饭，被他拒绝了。杜正堂的理由十分充分，他是来办案的，不是来吃饭的。不过晚饭他还真没吃。他逛到学校门口小卖部时，趁机买了两包泡面、两根火腿肠和一瓶矿泉水，先垫垫肚子将就将就吧。

店主认识杜正堂，不收他的钱。杜正堂说你不收钱我就不买了，店主只好笑笑把钱收了。

杜正堂看到小卖部里有监控，就想看看。警察要看监控，哪有不行的理儿，何况他还是来学校办案的。

监控打开后，杜正堂边吃面包边查看，可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在校园里走动。吃过了面包，看完了监控，杜正堂就围着学校转了一圈，然后进了学校。

不过还是让杜正堂失望了，这一晚，他一直蹲守到天快亮了，也没见那个色狼的影子。杜正堂回頭细心一想，看来自己大张旗鼓地来学校蹲守，色狼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杜正堂每天到学校晃一晃，然后就开着车走了，对袁大道说，别处发生了警情，他得赶过去处理。嘴上这么说，袁大道早看出来了，对学校这边的事，杜正堂慢慢放松了。

其实每天晚上杜正堂都一个人悄悄摸回校园。每次都是在学校熄灯铃响过之后，他从围墙上那个豁口那儿翻墙进去，一个人躺在乒乓球台子上数星星。只是几个晚上蹲守下来，案件一点进展也没有。

杜正堂心里琢磨，那家伙这是在跟他比耐性呢。“哼！比就比，看谁能耐得过谁。”

这天晚上，学校熄灯铃响过之后，杜正堂按老路翻进校园，一个人躺在那张乒乓球台子上，一动不动，静静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半个小时后，他听到围墙上有动静，其实他一直在用眼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果然就在围墙的豁口处，一个脑袋慢慢探了上来。估计那家伙也看到了乒乓球台子上的黑影，就只伸了脑袋上来，然后停住不动了。

杜正堂知道那家伙吃不准，不知道躺在台子上的是人还是物件，所以正在观察，所以他必须得沉住气，不能动，现在就是有一只蝎子蛰他一下也不能动，一动那家伙就跑了。如果他真跑了，等自己翻墙追出去，肯定早没人影了。所以他不能动，一动也不能动。

想明白了这一点，杜正堂就躺在台子上挺尸了。

1秒，2秒，3秒;1分，2分，3分;14分，15分，16分……时间过得真慢啊，好像停滞不前了。

现在比的是耐力，杜正堂有信心赢下这场比赛。果然，20分钟后，那脑袋坚持不下去了，慢慢向上伸展，之后，上半身出现在了豁口处。

杜正堂心里一阵狂喜：“哈哈，终于沉不住气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3、短兵相接

黑影终于从围墙上跳到了地上，眼看就要接近乒乓球台子了。杜正堂不紧张那是假的，因为他的头不能动，看不清对方的高矮胖瘦，只是感觉黑影离他越来越近了。也不知对方是不是个狗熊，能不能打，如果打的话功夫怎么样。

就在这一刹那儿，杜正堂从乒乓球台子上来了个鱼跃。那黑影显然没防备，原来台子上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他被吓了一跳，一愣之下，当即掉头就跑。可能是跑得太急，差点摔倒，因为惯性的作用，他不得不弯了一下腰，然后用手一撑迅速直起了腰，接着就直奔围墙的豁口处逃窜。

杜正堂也不示弱，快速朝黑影冲去，转眼就到了黑影背后，伸手就抓。可是黑影像背后长了眼睛，没回头，猛的一个转身，朝一边跑去，把杜正堂闪了个趔趄，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杜正堂被黑影气笑了，他没想到黑影不朝豁口跑，反而转身朝乒乓球台那儿跑，看来这小子心眼不少，可惜就是没用到正地方。

杜正堂接着也转身，再朝黑影追去。可是就是這么一耽误，俩人就拉开了距离，黑影引着杜正堂围着乒乓球台子转了一圈，然后快速跑向豁口处，翻身上了围墙。这时，杜正堂也追到了墙下，伸手扯了一把没扯住，黑影从墙上飞身而下。

等杜正堂翻上墙，墙外的黑影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了。再追下去也徒劳，杜正堂只好喊了几嗓子收兵了事。

杜正堂刚从围墙上下来，听到动静的学校保安跑了过来，还有几个值夜班的男老师。大家听了刚才惊险的一幕，都大叫可惜，同时对杜正堂生出了敬佩之情，因为根本没人想到杜正堂已经在这儿蹲守了好几个通宵了。

杜正堂气咻咻地说：“跑不了他，我感觉已经快抓住他了。”

就在这时，杜正堂的手机响了：“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马上到。”

杜正堂挂了电话，跟大家伙说：“对不住了，有新的情况，我得马上赶过去。这边的情况，回头再说。”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去十几步了。

杜正堂出了学校，就往燕子中学后面的大山方向跑。很快，路就没了，只能步行。等他气喘吁吁地翻过一个山头，来到一个山窝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脚下就是悬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去，粉身碎骨。

在一棵水桶粗的松树下，杜正堂终于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人，正是他的同事高大兵。整个派出所虽然只有3个民警，可是这一次高大兵周围竟然有五六个辅警，看来是有备而来。

“抓到了吗？”杜正堂老远就兴冲冲地问，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人早抓住了，要不然高大兵不会给他电话，再问一遍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事实上，他们抓住的不是去学校窥视的那个色狼，而是另外的犯罪嫌疑人。

4、高山警情

燕子乡山头众多，林木植被好，风光秀丽，景色旖旎，不但我们人类喜欢，更是各种鸟类的天堂。这里尤其是各类苍鹰的出产地。苍鹰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体长可达60厘米，翼展约1.3米，是一种以食肉为主的猛禽。

就是这种猛禽，最近却成了不法分子偷猎的对象。为此，燕子乡的森林公安加强了人手，日夜看守，不法分子没了用武之地。其实他们害怕的还是乡派出所的3名民警，杜正堂、高大兵和所长老刘。森林公安还好对付，派出所的民警却不好惹，一旦落在他们手里，没一个有好下场。

那些不法分子想方设法避开杜正堂他们，可还是有人撞到了枪口上，被抓了现行。为此，有些老奸巨滑的家伙动起了歪念头，他们故意声东击西，把派出所民警调往别处，然后对山上的苍鹰下手。

说白了，燕子中学的色狼偷窥案件就是他们使的障眼法，故意把派出所的警力吸引过去，然后在山上对苍鹰下手。偷窥事件的第二天晚上，山上就发生了苍鹰被盗案件，而且数量很大，被盗猎了7只。为了不打草惊蛇，乡派出所和森林公安压住没对外声张，他们想尽快抓住这伙不法分子，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果然，杜正堂一人去学校蹲守，而高大兵则领着几个森林公安民警也是派出所的辅警上了山，今天终于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事实上，杜正堂在学校那边的蹲守，无论是堂而皇之地去，还是半夜里偷偷地去，都是做给那些盗猎者看的。因为他深知即使自己夜里偷着去学校，都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监视他呢，他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出对方的眼睛。晚上跑的那黑影也是故意跳进校园的，其实他早看好了路线，而且成功地跑掉了，为的就是让杜正堂以为色狼是真的，不是心血来潮，让他调动警力去学校这边，好方便山上的盗猎者下手。

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杜正堂他们早发现了端倪，于是来了个将计就计，由他一个人在学校蹲守，造成中计的假象，然后其他民警和辅警全部上了山。这一招很奏效，这一次终于成功地把盗猎者抓住了。杜正堂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晚上追捕那个黑影时，没有跳下墙去追，只是喊了几声造了造声势。他知道这个人只是个诱饵，真正的大凶在山上呢，没必要追得太凶。只要抓住了山上的大凶，这个小虾米绝不会漏网的。

“果然是你。”杜正堂看着被反绑双手的燕子中学保卫科科长袁大道，虽然想到了是他，但真正面对他时还是有点吃惊。

杜正堂是在查看小卖部监控时发现问题的。小卖部的监控正对着出事的女生宿舍后窗，还有那个围墙上的豁口。当时他看到袁大道一个人，不止一次地背着双手在观察这两个地方。豁口早就存在，既然好几次查看过了，为什么不采取措施，何况以前自己也对他提起过，这就让杜正堂起了疑心。当时只是怀疑，现在却真正落实了。

这时再看袁大道，只见他把头深埋进两腿中间，一言不发，羞得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杜正堂心里一阵发紧：“私心和欲望竟然让一个人变了模样，成了一个盗猎罪犯，太让人痛心疾首了。”利欲熏心，让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坏人被抓了，学校和整个燕崖乡的大山终于恢复了本来的安宁祥和。人与自然环境和平相处，呈现出一派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