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节随笔：自媒体时代 记者当自强

郎立壮

记者节这天，忽然想到一句话，“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记者！”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传播主体，但是不是人人都是记者？

技术革新是时代进步的内在推动力。邓小平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确实，从旧石器时代起，技术与科学的进步主导了人类发展的进程。水汛过后往往更能看清河床的起伏走向，很多事情过去一段时间，真相才会慢慢显示出来。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大众传播进入自媒体时代，也使人们将记者这个职业置入跨时代时空的考量之下。

印刷品的印制和发行，音频和视频的制作和发送，过去是有技术门槛的。因此，报社、广播电台、电视台当然也有了技术门槛。但报社、广播电台、电视台之所以称为新闻机构，从根本上说，不是因为技术设备，而是国家允许或者赋于它的新闻传播职能。记者之所以成为记者，不是因为他的手里有麦克风，而是他在履行传播信息、表达思想的职能。互联网技术的迭代更新，降低了信息传播的技术门槛，一部手机连通世界，人人都可以发布消息，表达观点。但是不是这些发布信息和表达观点的人就成为记者呢？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可以成为传播者，但不能说，人人都是记者。记者这个职业从产生那天起，就代表了一种职业素养和专业精神。

就目前我国的主流媒体记者来说，他与自媒体传播者相比，起码存在以下区别：

首先，记者与自媒体传播者相比，一个最大的区别是：他们绝大多数从属于新闻机构。记者是媒体机构人，是“公人”。新闻机构——记者——新闻作品，这是个一闭环。哪怕是特邀记者、通讯员、自由撰稿人、受众来电来信，只要他的文字和声音在新闻机构所属的传播平台发出，这个理论上的闭环就严格存在，记者的行为正是这个闭环运行的主要参照。近年来，一些新闻从业人员离开媒体机构从事独立的调查采访工作。在公众眼里，一般将他们的调查采访行为看做是媒体工作的延续，而他们自己却不再使用记者的身份，从这点看，不难看出记者与媒体机构的关系。其次，记者与普通传播者相比，他有一个负责系统或者说追责系统。如前所述，新闻机构的存在，将记者置身于一个责任系统之内。新闻机构在对记者提供必要的工作条件和保障同时，要对记者进行身份确认和能力确认，对其即将发布的作品还要进行事实确认和观点确认。尽管自媒体发布信息，同样受到法律制约，但他的内设责任系统是无法与机构相比的。再次，记者与普通传播者相比，记者具有一些基本素养和职业特质。除了政治素养、文学素养、职业素养之外，与自媒体传播者相比，还具有系统思考、理性思考、底线思考等职业特质。基于记者的“机构人”身份和机构设定的负责系统，记者的行为必须是系统、理性、有底线的。他对于新闻事实必须进行一个层面系统、领域系统乃至于社会系统的整体判断。而且这个判断必须是理性的，不能加入冲动情感。同时，他的一切判断和观点必须有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就是社会主流价值观和社会良知。他的一切揭露和批判都必须站在社会进步的视角上。这和普通自媒体人的所谓“吐槽”明显是不一样的。当然，普通传播者也有负责、理性的发言，但对于普通传播者来说是“可为”与“可不为”的选择，而对于记者来说，是“必为”与“必不为”的选择。

相对于主流媒体记者，有必要说说“独立记者”和“公民记者”的概念。“独立记者”是广义记者群体中数量稀少却独特的人。他们独立于媒体机构之外，在自媒体产生之前，这些记者与新闻机构之间同样存在紧密联系。独立记者大多曾经供职媒体机构，他们的新闻作品也只能通过“公媒体”发表。自媒体发展以后，独立记者利用个人自媒体帐号实现了新闻活动的延伸和互动。自媒体平台的飞速发展，使“公民记者”更多地涌现出来，但“独立记者”与自媒体时代的“公民记者”是不同的。独立记者在强调独立性的同时，更强调专业标准和职业规范，在新闻活动中他们有确定的身份。而从本质上说，公民记者不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记者，他们在身份构成和传播行为上都具有很大不确定性。什么样的人算是公民记者是很难界定的。像周曙光那样的公民算公民记者，在网络发一个帖子算不算公民记者？但是公民记者的出现是引人注目的，正是他们改变了传播格局，而且对主流媒体的议题设置产生影响。它对主流媒体记者提出一个不可回避的课题。

自媒体时代，人人可以发声，记者从台上手持话筒的发言者变成台下“嘈嘈切切”的一分子，大家可以选择听你的，也可以选择听别人的。你如何让人家愿意听你说话？你又怎样证明你说的话是最真实的？这确实是严酷的现实。这种现实，改变了“舆论一律”的传播格局，很多事件和观点在开始时候出现嘈杂状态。但这种嘈杂不应使人们放弃对“真相”和“真理”的追求，而追求“真相”和“真理”正是主流媒体记者的职责。自媒体时代传播格局发生的这种巨大变化，没有使“记者”这个职业淡化，而是更加凸显出来。它使主流媒体的记者在变化和挑战面前，别无先择地进行思考和变革。

主流媒体记者是信息传播大军中独具优势的一支传播队伍。这支队伍有历史传承、政治素养、专业组织等诸多优势。还担负着宣传思想工作的重要使命，应该说，自媒体时代的信息洪流中，正是“记者当自强”的时代。

首先，自媒体时代的记者是一个学习者。自媒体时代是以技术革新为统领的。因此，自媒体时代的记者，除了政治和业务学习，还应该学习互联网知识，了解现代传播技术的迭代更新。自媒体时代的记者需要有更强的受众意识，了解受众的需求和偏好。要通过学习不断对新闻产品进行创新，让传统的新闻体裁出新出彩，提高新闻的“注意力”指数。

其次，自媒体时代的记者应该是强有力的“竞争者”。过去我们讲什么是好新闻、好记者？一个是快，一个是独家。而目前这两个优势已经不可靠了。白岩松说：“在一个局部的事件和细节的报道中，记者不一定比微博、博客或者贴子报道更专业。由于距离的原因，你不在现场；由于时间的原因，你晚到了现场；或者由于技术的原因，你没有更好的传输手段，你在专业方面可能落后于报道此事情的非记者们。”但记者与非记者相比，他的核心竞争力就是由权威、专业构成的公信力。这一点不能丝毫动摇。舍去了这一核心竞争力就是舍本逐末。权威来自官方对主流媒体的授权，来自记者的责任心，来自对社会资源的整合力。自媒体时代，传播主体的广泛分布为记者提供了及时而专业的信息和资料，这些信息是分散的，支离的。记者要发挥宏观把握力和审视力，发挥对问题和事件进行调查分析的优势，靠脚力、脑力、眼力、笔力成为自媒体时代的强有力竞争者。

再次，自媒体时代的记者应该是“思想的引领者“。“信息不再是稀缺资源，思想才是稀缺资源”。思想来自信念，来自对现实的深入思考。“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这是记者应有的情怀。做真正的新闻，做有思想的新闻，是记者永远的追求。社会变革与传播格局的变革，使人们面对的信息世界丰富而复杂。标题党、洗稿、碎片化、多元化、去中心化、各种资讯平台、社交平台、娱乐平台令人眼花缭乱。一些传播终端或对新闻事实装点噱头，或将简单的理论渲染放大，或对历史人物事件进行浅白戏谑。这些表面上吸引眼球的“快消品”，如果没有事实的支撑和思想的校正，就会污染大众文化。惟其如此，记者的作用才变得不可或缺。在自媒体时代的信息洪流中，记者是这个洪流中一员，他是一个赶潮者，也是一个弄潮者，是参与者，也是引领者。他是时代的瞭望者，是严肃的提问者，是真相的探求者，是碎片的梳理者，是思想的传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