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人民日报》曾对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做出总结:“能买吸尘器就不用扫帚;吃完牛油果又要吃藜麦;100块钱一张的面膜用起来也不心疼;口红两三只不够,要集齐全套;租房得独立厨卫,还要带落地窗。”
追求美好的生活本没有错,但所谓的“美好”,却可能只是表象。
Instagram上有一名网红,社交网站里的她,总是吃着摆盘考究的食物,住在一尘不染的家里,不时和朋友一起聚会。
这样的生活,让她在网络上备受追捧。
直到一档综艺跟拍了她的一天,人们才发现,她现实中的生活,和社交网络上呈现的完全不符。为了把食物拍出美感,她只选择适合拍照的食物。讨厌吃蔬菜,但为了拍出色泽好看的照片,硬着头皮也要点一大碗。房间很少收拾,凌乱得连找到站立的空间都困难。但拍照时,只要把东西全推到一边,露出干净的一角,看不出来就行。
和朋友的聚会,是伪造的。点食物点两份,只为让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有范儿。
精心打造出来的美好,或许能让不明真相的人羡慕不已。可戳破虚假后,只有自己知道,真实的生活有多糟糕。
理财师Tammy Lally提出了“金钱羞耻”的概念:“人们总是相信我们的银行余额,等于自我价值。”为了凸显自己的价值,“打肿脸充胖子”,也要伪装过得很好。Tammy Lally认为,人们应该放下物质对自我的束缚,抛弃“金钱羞耻”。只能负担100块的生活,就不要硬扛1000块的日子。能无畏地说出“我可能承担不起”,或许才是真正的勇敢和解脱。
以物质为衡量标准的“伪精致”大行其道,背后不止是人们对于“物”的追求。
在《消费社会》一书中,让·鲍德里亚指出,人们购买物品不止是“当作工具来使用”,同时也是“当作舒适和优越等要素来耍弄”。
在朋友圈晒出刚买的大牌口红,想传达的不是“我买了一个商品”,而是“我有消费名牌口红的经济实力”。即使买这支口红攒了很久的钱,抑或分期购入,都不重要。
如果说通过物质得到满足感,是“伪精致”盛行的内在原因。那商家、媒体传达的“物质至上”概念,就是那个推波助澜的“帮凶”。文化学研究者弗雷德里克·詹姆逊认为,大众传媒和消费主义文化,正在当下相互利用。电视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影视剧,都在告诉大众,“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做男人要舍得花钱”。一个精致的女人,该用什么护肤品,背什么包,佩戴什么首饰……早就被广告做成了模板。奢侈品因此不断被吹捧和追逐,且逐渐低龄化。商家为了迎合消费者对“仪式感”的追求,更是煞费苦心。各种节日礼盒,被赋予重要意义的纪念版套装,包装精美的限量版商品……这一切,都被打上“仪式感”的标签。人们沉浸其中,以为这一切都是自愿购买,实际却受到外界的深刻影响。
商品和商品之间,其实存在一条“暗示意义链”。当你买了一部新款手机时,就会被暗示需要一副高级的耳机搭配,紧接着又会被暗示一个配套的音响……消费就这样,永无止境。盲目地以此指导生活,很可能掉进物质的深渊。
李银河说:“在我看来,精致的生活首先是清醒的,不是懵懂的,即意识到自身存在的;其次是平和的,不是不安的;再次是喜乐的,不是痛苦的。”
许多人习惯把物质抬到过高的位置,过于看重细枝末节的讲究,来标榜自己生活得很好。可有时,看不见的东西,远远比看得见的更重要。刘若英在文章《一世得体》中,回忆祖母对自己的影响:“我会提醒自己脸上总要带上笑容,心中满是欢喜。这很重要,因为唯有如此,才是一切得体皆宜,这是祖母教给我的。”
她的祖母是将军夫人,衣食无忧,但却没少干活。祖父是军职,家中出入的男士较多。祖母在家便永远形象端正,出了卧房门,就是一身整齐的旗袍。得体不止表现在教养,更是细致之处的流露。家里宴客,客人一上桌,热毛巾马上送到;第四道菜吃完,上冷毛巾;喝完汤,上热毛巾去油;热茶端上桌,再来条冷毛巾,以便客人吃水果甜点时清清爽爽。待人接物,祖母也颇为淡定磊落。在某次参加丧礼时,祖母听到祖父的同学在背后议论祖父脾气太过要强,祖母不紧不慢地对当事人说:“我家先生的确有缺点,但身为同学,您该当面提醒而不是背后议论。”这种得体,是发自内心的从容和深入生活的习惯,愉悦了自己,也照顾了他人。
心灵富足,才是好生活的真正底气。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比你更富有、更漂亮、更优秀……人人都不想落后,但以物质和外在作为标准,不会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