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弹幕语言的本土化倾向

张 彤

近年来，弹幕视频发展迅速，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并使用弹幕。在用户的高度参与下，弹幕语言逐渐成为一种新型的网络交际工具。与此同时，我国大众积极参与弹幕语言的创作与文化建构，从起初对日本弹幕文化的借鉴模仿，到如今与我国多元的网络文化相结合，具备了鲜明的本土化特征。

一、弹幕的起源与发展

弹幕，原本是军事用语，指密集的炮火攻击。2006年，日本Niconico动画网站正式上线，首次推出字幕即时评论的功能，这些像子弹一样密集出现在屏幕上方的文字即为“弹幕”。作为动漫产业大国，日本弹幕视频网站将ACG(动画、漫画、游戏)作为特色内容，其目标受众人群也以御宅族居多，因此，早期的弹幕文化是一种带有二次元属性的宅文化。

2007年，我国开始引进弹幕技术，先后成立了A站、B站，并借鉴Niconico动画网的运营模式，吸引了一大批高黏性用户。然而，随着网络基础建设的升级，信息的传播媒介及大众的交互方式得到了改变。2012年起，土豆、爱奇艺、优酷等众多主流视频网站陆续添加弹幕功能，标志着“弹幕”一词正式走进大众视野；同时，在主流文化的冲击碰撞中，我国的弹幕语言正逐步褪去日本宅文化的色彩，形成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

二、弹幕语言的本土化倾向

(一)早期：复制移植

ACG文化是弹幕视频的起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弹幕语言的生成，并在发展潮流中形成了专门的弹幕术语。例如：“前方高能”出自日本动漫《机动兵士高达》里的一句台词“前方高能反应，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现表示即将出现刺激的画面或内容，提醒观众做好心理准备。又如“空降指挥部”指顺利跳过片头，恰好从正片开始观看。这些弹幕语言保留着浓厚的二次元色彩，并作为舶来品被直接移植到我国的弹幕语言体系中[1]。同时，它们具有一定的排他性，像是“二周目”“空耳好评”等词，一些较少接触弹幕或是这一小众文化圈外的人群可能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因此，早期的弹幕语言通过设置语言壁垒来筛选对话人，意在不断加强自身的文化凝聚力，形成独立的话语权。

(二)过渡：解构创新

随着我国主流媒体引进弹幕功能，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到这一新兴的网络语言形式。在此过程中，弹幕语言打破原有的语言壁垒，主动与主流文化碰撞对话[2]，在外来文化的基础上加以解构创新，并与我国多元化的网络话语体系相互渗透、相互影响。例如：继“前方高能”之后，又产生了“弹幕护体”一词，一般指出现恐怖画面或是情节时大量刷屏遮挡屏幕的操作，同样带有提前预警的意思，二者经常搭配使用。此外，流行于日本饭圈文化中的“打call”一词也体现了弹幕语言的解构手法。“call”在英文里有喊、叫的意思，原本指粉丝在歌手表演时统一喊口号为歌手应援。之后，我国大众对这个词语进行了二次创作，使其逐渐带有本土化的特征，出现了直译式的“我为你打电话”和夸张式的“为你打国际漫游电话”等一些有趣的说法，经常出现在弹幕中用来表示对某人、某事的赞同与支持。

(三)后期：本土融合

从文化生产的层面来说，除了对外来文化进行改造，我国的弹幕受众更是积极地参与文化创作，并将传统的中国元素与之融合，赋予了弹幕语言新的生命。例如：B站年度弹幕热词“囍”原本是我国传统民俗符号，在民间一直保留着用大红“囍”字装饰洞房的习俗，寓意夫妻恩爱、天长地久。而弹幕热词“囍”突破了原始的婚俗意义，多用于情侣们力排众议、历经艰难后在一起的喜庆与祝福。

我国的弹幕受众主体大多是“90后”“00后”，他们是网络时代的原住民，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也善于使用网络新技术进行学习、生活、娱乐，尤其在语言文化生产方面更是体现了年轻一代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例如：使用数字、字母等符号化的元素是一种常见的构成方式，“666”，“6”是“溜”的谐音，意思是玩得溜，用来表示敬佩、称赞；“233”表示哈哈大笑；“xswl”是“笑死我了”的拼音首字母[3]。此外，这一部分群体格外注重语言表达和情感宣泄，在创作风格上呈现出夸张、恶搞的特点。例如：“隔壁小孩馋哭了”，用来表现食物的美味诱人；“妈妈问我为何跪在键盘上”，表达出一种强烈的感叹和崇拜之情。如今，弹幕语言的词汇来源广泛，融合了我国网络流行元素，新闻热点、影视综艺、广告娱乐等都可以成为创作素材，为我国弹幕语言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文化养料。

三、问题与反思

弹幕视频网站大都采取匿名制，用户在虚拟身份下获得充分的话语自由，但是这种高度开放也带来了一些问题。近年来，一些不礼貌、低俗的弹幕语言层出不穷，与我国主流文化相悖，严重破坏了正常的网络环境。再者，部分弹幕群体为了标新立异、彰显个性，表现出极端化、情绪化的特征，这种过度追求娱乐、恶搞的行为必定会导致语言失范，从而对主流价值体系造成冲击。尤其在这个以青少年为主体的网络平台，不当的言论不利于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养成及正确价值观的树立。因此，弹幕语言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不仅要追求大胆创新，更应进一步加强言语规范，使其向文明健康的方向发展。

四、结语

弹幕语言起源于日本ACG文化，然而，在我国本土文化的熏陶之下，这个游走在边缘地带的小众语言逐渐融入大众生活，经历了从早期的复制移植、过渡期的解构创新以及后期与我国本土文化相融的过程，从中可以窥见我国的弹幕用户对于外来文化的包容性及文化生产的创造力。相信随着未来网络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弹幕语言会有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同时，相关工作者也应及时引导和规范其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