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袁 江
大凡那些最后能在某个领域成为那种拓荒式的人物,究其原因固然有很多。但我在想,首要而决定性的除了其身上要有不同于常人的远见卓识外,似乎更需要同时也更不可或缺的是某种超凡的生命勇气。
赤水河,这之前已经在这个星球上默默地流淌了上千年上万年了,但真正与习水与习水人的结缘却是很短时间的事,满打满算也就才半个世纪多一点。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已经先后有两个习水人,勇敢地将自己的名字永远回荡在赤水河那奔腾不息的波涛里,仅仅从一个县的层面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说起和赤水河的结缘,如果不是1965年国家对仁怀、赤水、习水三个县的行政区划重新作了调整这桩事,那赤水河便一辈子与习水与习水人硬生生地擦肩而过了。而半个世纪在赤水河那生生不息的流淌面前,夸张点便只能算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大抵是源于某种天意和上天的安排罢,前后有两个习水人硬是凭着自己拓荒似的生命勇气,奇迹般地去完成了赤水河历史上从未曾有过的两次最重要的探索和发现之旅。
这世上有很多事的发生往往让人无法理解更无从解释,很多事似乎都在讲一种命定的缘。这世上的一切看起来除了上天的创造外,其他的好像都是人在做,殊不知这只是我们看到的某种表象。很多事即便看似人在做,其实质却是上天在暗中成全。没有天意没有上天的安排,即使那些最后能被后人记住的事或许都会成了虚空成了捕风。
就拿赤水河这条在这个星球上流淌了上千上万年的河来说,为什么两次重要的探索和发现竟没有一次落在与赤水河结缘时间更久的其他那么多县的人身上?莫非赤水河先天就与习水与习水人有着某种更深的类似于根一样的缘?难道说这是赤水河母亲对习水对习水人更厚分的赏赐?这一切有谁能说得清楚。但不管怎么说,那些敢为天下先的人,从本质上讲,他们都注定是那芸芸众生中少有的幸运之子,因为他们的一生有幸被上天指派去完成一桩能让后人记住的事情。严格地说,这世上存在的很多很多看似纷繁复杂的事中,只有那些能被称作敢为天下先的第一次,也就是类似于真正原创的东西才会呈现出非同寻常的价值和意义。为此可以不骄傲地说,是与之结缘最短的习水和习水人,让赤水河母亲的等待从此变得不再漫长。这是习水和习水人所创造的只属于习水的奇迹。在我读来这更是天意更是赤水河母亲对她的习水儿女所给予的那种明显带有偏心的爱。
当历史的时针被拨到1992年,有一个习水人最先在冥冥之中听到了赤水河母亲的呼唤,他就是时任习水酒厂副厂长的谭智勇先生。听到呼唤后的他,便迅疾地以他的远见卓识和拓荒似的生命勇气,去开启了一场寻找赤水河源头的发现之旅。是习水人第一次骄傲地将千里赤水河的源头准确地标注在了地图上。
当时针继续推进至2015年,又一位赤水河的儿子再次听到了赤水河母亲的召唤。这事还得从一个看似平常的梦说起。也许真的是天意罢,2015年初的一天晚上,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个怪怪的梦。梦里,有个声音很清晰地从好像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启洪,你明白吗,你半个世纪对艺术永不放弃的坚守,其最大的精神动力全是那奔腾不息的赤水河所给予你的啊,因为你是赤水河母亲的儿子。”梦醒了,他在那儿自忖,莫非自己半个世纪的苦苦追寻都是为了要去完成一桩上天的使命?莫非自己半个世纪的坚守等待真到该去放手一博的时候了?刚开始,他不太敢相信自己,为此,他在心里纠结着更痛苦着。好长一段时间,他反复在心中不停地自问着自己。我已经准备好了吗?我底气的磐石是否早已坚固?我生命的勇气已经到了足够强大?我驾驭得了这奔腾不息一泻千里的永恒?这又是我一个人的能力能去完成的事?总之,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等待着他自己去回答。最后,他凭着一种生命的虔诚和对艺术的执着,他凭着50多年来自己永不放弃的坚守,他最终战胜了自己。他决意将千里赤水河的壮美流淌在自己的心里奔腾在自己的画卷里。这是一次对一个人的心智和毅力近乎于是那种把人直逼到生命承受极限的巨大挑战。试想,如果一个人身上没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烈的使命感,没有听到上天对他不停的召唤,一个人是断断不愿意去承担这种类似于使命一般的艰巨任务的。
如果把前一次称作是追根溯源似的破荒之旅,那这次便是以一个人的心智和才华去探索发现千里赤水河的神奇与壮美。临行前,他的心中突然就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浓浓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孤独与悲壮,但这种孤独悲壮对于一个对艺术有着虔诚而执着追求的人而言,它同时又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最高的喜悦和幸福。因为他明白他将要去完成的,不是一般的事而是上天交给他的一项神圣的使命。
前后3个多月的实地采风,他一次次目睹了宁静之中的赤水河美丽的清晨和黄昏,他一次次在那儿久久地与赤水河汹涌的波涛对视,他一次次尽情地让自己在赤水河的岸边流连,他一次次陶醉在那些农家屋顶飘出来的炊烟里。他要将赤水河的大美通通装进自己的心中装在自己的画笔下,因为他渴望向人们一览无余地彰显千里赤水河的恢宏与大气,他渴望向世人解开长久以来笼罩在赤水河身上的那层神秘的面纱,他渴望将赤水河无限的神韵用他的笔墨给栩栩如生地诠释出来,他更渴望让赤水河母亲那不朽的生命永远鲜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那些时日,在赤水河两岸的绝崖间,他读出了人生命的无常和自己的渺小,在赤水河那一泻千里的波涛中,他悟到了这世界生生不息的永恒,在赤水河向他所玩的那千回百转的游戏里,他读到了大自然无限的奥秘和神奇,赤水河的磅礴气势更让他读到了那种令人震撼的伟大的生命力量。
从采风开始到作品最后诞生的那近两年的时间里,他时时一个人在心中默默地为抚育着他的母亲河高唱着一曲曲最虔敬的颂歌。那段时间他几乎每一天都独自一个人在那儿亢奋着,他的生命几近处于某种燃烧的状态。当然,这其间他更活在一种无限喜悦的期盼中。一年多对一个人的一生而言不算太长,但对何启洪先生,恰恰就是这不太长的一年多,却神奇地实现同时并大大升华了他一生的梦想。说夸张点,这是一次如梦似幻般的已经到了近乎忘我的生命过程。
幸运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艰辛后,一幅以“源出镇雄、三伏三起、十里险滩、美酒飘香、红色圣地、习国故里、竹海桫椤、得意归江”八个篇章为主旨的,长达241米,高1米的浩帙鸿篇《千里赤水河》画卷终于诞生了,而且很快引起了社会的关注。2017年7月受广州市美术家协会的邀请,《千里赤水河》长卷在广州文化公园成功进行了首展。它的诞生,是赤水河母亲对她的习水儿女的声声呼唤,它同时更是一个艺术人心中浓浓的赤子情怀的最真诚的流露。为此,《千里赤水河》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已经被书写在习水的天空和大地之间的有着某种生命力的作品。
在那长200多米的连绵不绝的画卷上,有着大处着眼的奇绝与恢宏,更有不少小处着笔的细腻精微的生动。整个画卷虚实相济,用墨有度。说实作品形象地向我们描绘了赤水河流域那一个个极具特征的标志性的场景,说虚则更多是向我们再现了千里赤水河那无限的神秘与空灵。画中有画话中有话,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这个中的意趣妙不可言。而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它常常能让人从心底升腾起某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量,并进而在心中生发出无尽的诗意和美好。从事艺术的人往往天真浪漫,而天真浪漫就是一个人的理想主义。而这个世界正是理想,也恰恰正是一个又一个纯粹而不带功利的人的理想,在时刻牵引着这个世界在更诗意更美好的高地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