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托金铜产业发展起来的循环经济集群——福建上杭金铜产业建设过程中的几点感触与思考

文/林庆广

前记：我所工作的福建省上杭县是福建省为数不多的有色金属和贵金属重要矿产地。这里的金铜产业自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黄金开始，逐步形成了以金铜矿产资源开发为起点的循环经济产业集群，是福建省重点培育扶持的产业集群和龙岩市三大主导产业之一。

近年来，上杭依托金铜资源优势和产业基础，按照“抓龙头、铸链条、建集群”的思路，把金铜产业作为主导产业之一，不断延伸产业链条，全力打造千亿级金铜产业集群。在这里已形成铜、稀贵金属、循环经济三条产业链条，初步构建起了采选区、冶炼区、精深加工区及配套服务区等四大产业区，金铜产业集群已初步形成。2019 年上杭金铜产业集群的企业达55 家，其中规模以上企业34 家，规模以上企业将实现产值780 亿元以上。金铜产业正在快速而稳健地发展。在此，我将这些年在工作中的所思所感告诉大家。

一、在一穷二白的闽西山区绘就千亿金铜产业蓝图

福建上杭本来是一个农业县域。这个有着“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自然地貌经济一直不发达，在20 年前还是一个典型的“老少边穷”的无名小县。而今，上杭建起两大支柱产业，其一就是金铜产业。其在延伸产业链和构建循环经济生态系统上成绩尤为突出。

最近几年，上杭县科学地编制金铜产业发展规划，积极引导企业拉长做细产业链，坚持以商招商，引进培育了一批产业关联企业，充实壮大了产业链条，初步构建了以紫金山金铜矿为主的采选区、以蛟洋循环经济示范园区为主的冶炼加工区、以南岗工业园区为主的金铜制品精深加工区和上杭县城里的金铜产业配套服务区。这四大产业区目前已初步构建起了相对完整的循环经济产业链。上杭在2017 年首次入选“全国投资潜力百强县”“福建经济实力十强县”以及“福建县域经济发展十佳县”。

紫金矿业是上杭县金铜产业的龙头企业，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形成以金为主，铜、铅、锌、钨、铁等基本金属并举的产品格局，2018 年，公司矿产金产量约36.5 吨，居国内第二、全球第十四；矿产铜产量约25 万吨，居国内第二、全球第十四，其产业足迹覆盖全国，并延伸至亚洲、非洲、澳洲许多国家。正是依托紫金矿业的发展，上杭的金铜产业才具备了蓬勃发展的产业基础。

目前，园区的铜金银硫磷氟碘等循环提炼加工板块，已初步形成以铜、金等有色金属冶炼及硫、磷、氟化工等相配套的完整循环经济产业链，企业上下游环环相扣，废液、废渣、废气“吃干榨尽”，形成了具有上杭特色的循环经济模式，成为福建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的成功案例。随着一批项目的建成投产，金铜产业体系更加完善、产业层次不断提升。金铜产业已初步形成以紫金矿业为龙头，采选、冶炼、铜材加工为框架的金铜产业链和磷化工产业多元发展，石膏板、水泥缓凝剂、氢氟酸、硫酸铜等产业为框架的循环经济产业链，产业集群基本成型。

二、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紫金矿业播下循环经济产业链种子

紫金铜业有限公司是紫金矿业的全资子公司，目前已经形成年产30 万吨阴极铜、10 吨黄金、200吨白银和100 万吨硫酸以及铂钯等稀贵金属的生产能力，紫金铜业的活性焦烟气脱硫项目是国家工业清洁生产示范项目,阴极铜综合能耗211kgce/t。铜冶炼产出的烟气制酸后直接供给下游企业；铜冶炼炉渣通过选矿系统生产渣精矿和铁精粉后分别作为原料补充返回冶炼系统或作为钢铁厂生产原料；选矿尾渣作为水泥厂的生产辅料。冶炼余热年发电量3500 万千瓦时。阳极泥通过综合回收系统实现了金、银、硒、碲、铂、钯的应收尽收。

从可持续发展着眼，他们筹划建设了“铜冶炼资源综合利用及无害化处置”。对那些成分复杂、难处理的含铅、含铜物料，采用湿法与火法相结合的处理技术，回收其中的有价金属，金铜产业链更加完整，经济效益显著提升。

这个以金铜开采为起点的大型矿业集团公司，紫金矿业坚持金铜矿产为主业与其他金属矿产业相结合的战略，在金铜矿业的其他副产品如何处置和深度加工领域的延伸上，找到了突破口；并且善于合纵连横，在循环经济产业链构建上率先与其他企业形成了共生耦合生态链。

三、源于金铜，胜于金铜，在山区建起循环经济产业集群

2010 年，国内外知名的贵州瓮福集团看上了紫金矿业每年产出的几十万吨铜冶炼副产品——硫酸。丰富的资源与良好的投资环境以及地域优势促进了外地企业的入驻。当年的8 月，贵州瓮福（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与紫业矿业集团旗下的紫金铜业和贵州山水物流有限公司合资组建了大型磷化工企业——福建紫金瓮福化工有限公司，这也是紫金铜业铜冶炼项目配套建设的磷化工项目。项目建成后，就地转化28 万吨/年铜冶炼项目的副产品硫酸80 万吨，主要生产净化磷酸和磷铵产品。这个合资组建的公司以上游产业铜业有限公司铜冶炼装置副产品——硫酸以及瓮福集团的磷矿资源为原料生产湿法磷酸，再将湿法磷酸加工成净化磷酸，同时利用磷酸净化装置产生的萃余酸生产磷酸二铵，把磷酸装置产出的副产品——氟硅酸交给下游企业用于生产氟硅酸盐，磷酸装置产生的磷石膏进行综合利用，由下游企业用于生产建材行业的水泥缓凝剂和纸面石膏板。整个生产流程产生的废水、废渣、废气都得到了循环利用，是一个典型的循环经济项目，对于铜冶炼的循环经济产业链构建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为了充分利用磷肥生产中副产品氟硅酸，瓮福还在上杭设立了福建瓮福蓝天氟化工有限公司，建设年产1 万吨无水氟化氢及配套的下游氟硅产业。该项目以瓮福紫金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湿法磷酸副产的氟硅酸为原料生产无水氟化氢，解决磷酸生产中溢出的氟的资源化利用问题，同时还可将周边萤石法氟化氢生产线副产的氟硅酸加以回收利用，有效的回收了氟资源，其生产过程中使用的硫酸，不但没有消耗，而且还可用于磷酸生产，形成了资源的循环利用。

依托丰富的硫酸资源，各路企业纷纷落户。与紫金矿业硫酸车间一路之隔的福建龙氟化工有限公司是金铜产业的循环经济产业链上搭建的第一环：利用铜冶炼的副产品硫酸和当地丰富的萤石资源，兴建了年产5 万吨无水氟化氢及氟盐生产线的氟化工厂。这也是福建省距港口最近的氟化工生产企业。他们看中的是铜冶炼副产品——硫酸的资源优势。

如果说这里的循环经济产业园区的第一代循环经济企业是以紫金铜业铜冶炼项目为发端的话，那么第二代循环经济企业则是以瓮福紫金化工和龙氟化工这些企业为代表，由之而来的则是第三代的循环经济企业—即以瓮福化工的副产品为原料的福建德尔科技有限公司。

德尔公司的制氟电解系统在国内最优方案基础上引进结合了俄罗斯国家实验室电解槽装备技术，精馏纯化系统采用美国杜邦公司最先进的三级精馏方案，工艺总体设计实现了先进、超纯、高效、合理、经济、清洁、安全效能。几年来，他们与高校和科研机构等联合组建了电子级氟化产品研发实验室，并已形成了多项新产品储备，依托现有先进的制氟平台，以强大的技术开发能力陆续启动：六氟化钨、三氟化氯、三氟化氮、六氟乙烷、六氟化氙、八氟环丁烷等电子气体，产品多元化态势已经形成。

氟化工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然而，它却有着“黄金产业”的美称，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市场对一些精细、高端的无机氟化物产品的需求在快速增加，氟化工业已成为我国化工产业发展最为迅速、最具技术前景与发展优势的子行业之一。

目前德尔公司的主要产品是SF6气体，主要用于电力工业中。由于其良好的电气绝缘性能及优异的灭弧性能而成为优于空气绝缘和油绝缘的新一代高压绝缘介质材料，被广泛应用于电器工业。因其化学惰性、无毒、不燃及无腐蚀性，还被广泛应用于金属冶炼（如镁合金熔化炉保护气体）、航空 航天、医疗（X光机、激光机）、气象（示踪分析）、化工（高级汽车轮胎、新型灭火器）等。电子级高纯六氟化硫是一种理想的电子蚀刻剂，被大量应用于微电子技术领域。他们的另一个产品是六氟乙烷，这是一种无色而不可燃的气体，在半导体与微电子工业中用作等离子蚀刻气体与器件的表面清洗、光纤生产与低温制冷剂。

德尔公司还与相关的大企业组建了福建龙德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进入新能源汽车锂电池行业，开发生产电解质六氟磷酸锂；该项目建成后能够年产6000吨六氟磷酸锂和1000吨氟化锂。此外，他们还引进台湾的半导体级电子材料技术团队，与台湾翊博科技合作投资福建天甫电子材料有限公司，建设年产36 吨半导体级电子材料产品，含电子级硫酸、电子级氢氟酸、电子级氨水、电子级氟化铵、电子级盐酸、电子级双氧水、电子级硝酸、电子级三氟化氮、电子级六氟化钨及电子级铜蚀刻液、电子级TFT 光阻剥离液等电子级复配产品及电子信息用关键半导体级电子材料，产品涉及半导体、面板、新能源、光伏等诸多领域。公司以先进的工艺技术和设备生产高品质的产品具有极强的竞争力。项目达产后将使公司成为半导体行业电子材料领域的独角兽，并能突破国家在半导体重要前端材料“卡脖子”的瓶颈，打破西方国家在此领域的垄断格局，填补国内空白，满足国家亟需半导体前端材料的自主供给。以氟相关产品为依托，一个世界一流的氟化电子材料制造基地呼之欲出。

第三代的循环经济产业企业的典型代表还有龙岩思康特种化学品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从事有机氟、有机硅新型化学品的科技发展型企业。他们与美国DELLCOM 化学品公司以及国内外高校，科研机构合作，致力于新型氟硅化学品的开发合成。其产品主要是有机氟、硅产品等，在混凝土硅烷浸渍防腐，石材防护（防水防油防污），木材防护、皮革防泼水整理、纸品防油防水施胶，农膜消雾，氟硅烷玻璃陶瓷表面憎水处理等领域有着广泛的应用。

回顾这几年来循环经济示范区的建设历程和所面对的问题，大家都在思考：在已经形成的氟化工产业的良好基础以后，如何将氟化工产业带向高附加值、高技术、高效益的新台阶。锂电新材料是上杭县选择的方向。2019 年，吉利集团、湖南杉杉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紫金矿业集团三家公司共同在上杭县合资成立福建常青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合作开展处理15 万吨废旧锂电池资源化利用及年产10 万吨锂电三元前驱体生产项目。该项目利用废旧锂电池回收电极料及镍钴中间品（粗制氢氧化镍钴等）作为原材料来生产锂离子电池中锂电三元前驱体材料，是上杭县致力建设新材料产业链的一个重大项目，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大。此外，上杭县还引进国内龙头锂电池厂商，与龙岩思康特种化学品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了时代思康新材料有限公司，研发生产最新型锂电添加剂。该种添加剂能有效提供锂电池的安全性和充放电性能，显著提升电池各项性能指标。项目建成之后，为全球最大的该种锂电添加剂的生产商之一。

上杭县由此形成了一条从铜冶炼副产品—磷氟化工产业—锂电新材料产业的由粗到细、初级加工到精细加工的循环经济产业链条。一些专家考察后认为：上杭的各个园区根据区内不同企业和产业的产品、副产品、废弃物资源的生成与代谢规律，通过园区整体工业共生及基础设施的共享，实现能源的梯级利用、废弃物及副产品的循环利用，初步形成绿色循环低碳产业体系，在推动企业绿色转型和产业升级上已经形成了政府与企业之间有机互动、“一推一挽”的良好态势。

上杭产业集群的一个显著特点是：没有“同质化”竞争。尽管其规模并不都是在同行业中最大的，但都具有自己的特色与行业分工，能够形成相互补充而不是相互抵牾，在整个产业集群里看不到两个同类的企业。大家都是“唯一的，对于别人而言，都是另类的”。这是企业生存适宜的生态环境。

四、对一些问题的深入思考和对未来的预期

上杭金铜产业集群和循环经济园区的形成与发展是在前些年中国制造业大发展的历史产物，今天的经济与社会发展形势已经发生深刻变化，如何适应新时代，这不仅是企业朝思暮想的，也是政府主管部门正在思考和调整的。有人认为，上杭的金铜产业从总体而言，仍属于低端产业，企业规模和水平都有待提高。我认为，转型升级势所必然，所谓的低端也是相对的。目前，“一带一路”建设正方兴未艾，众多企业也纷纷走出国门，寻求更低的成本环境和更大的市场空间，这对于我国产业结构调整意义重大，同时也是优化园区产业布局的一个良好契机；如何把握机会，是一个重大考验。一些企业的产业转移，无疑会给园区目前已满负荷的环境容量状况带来缓解，“腾笼换鸟”大有可为。也许有些观点认为这里的产业规模都太小、其实我倒是觉得：我们应当从“质”和“量”的辩证关系上重新思考大与小、质与量的转化，变革的动力源和巨大势能，都源于企业自身，作为政府主管部门要“一推一挽”，发挥促进和助力功能，通过多种方式引导企业转型升级。上杭金铜产业走到今天十分不易，其成效也是巨大的：没有金铜产业的崛起与集聚，这里仍然还是一个大山里农业县域；所谓各种“强县”称号就无所依托；而今正在蓬勃发展的“军民融合”众多项目也就失去了产业依托。我们应当充分认识今天的成就与问题，认真思考下一步工作方向与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