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静玉,冯鑫鑫,刘文奇
(宁波市中医院,宁波 315010)
慢性非细菌性前列腺炎(chronic nonbacterial prostatitis, CNP)是慢性前列腺炎的最常见类型,约占 90%~95%[1]。CNP以尿急、尿痛、尿频、夜尿增多等排尿功能障碍及骨盆会阴区域疼痛不适为主要临床表现,且常伴随焦虑、抑郁、性功能障碍等诸多症状[2]。改善排尿症状、缓解疼痛不适及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是针对此病的主要治疗目标。西药治疗包括抗生素、α-受体阻滞剂、植物制剂、非甾体抗炎药等。而其临床疗效不甚理想,且复发率较高[3-4]。
八髎穴为足太阳膀胱经穴,在骶部,正对4对骶后孔中,深层分别分布着第1~4骶神经。近年,针刺八髎为主治疗尿潴留、神经源性膀胱、盆底痉挛综合征等盆腔疾病的研究报道层出不穷[5-7]。这提示针刺八髎穴为主具有改善排尿障碍、缓解盆底肌肉痉挛等效用。受此启发,本研究以深刺八髎穴为主联合西药治疗CNP,并与单纯西药治疗对照,现报道如下。
选取2016年10月至2018年10月于宁波市中医院收治的CNP患者60例。运用SPSS16.0生成的随机数字表,与就诊顺序相结合,将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30例。在试验过程中,未有脱落病例,最终纳入统计分析的病例共60例。两组患者年龄、病程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组间具有可比性。详见表1。
表1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
1.2.1 西医诊断标准[8]
①有尿急、尿痛、尿频、夜尿增多等下尿路刺激症状,及腰骶部、肛周坠胀酸痛;②前列腺触痛;③前列腺液(expressed prostatic secretions, EPS)镜检,白细胞≥10个/HP;④EPS细菌培养阴性。
1.2.2 中医诊断标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9]诊断标准,将CNP分为如下4种证型。
湿热下注证:尿频,尿急,尿痛;尿道灼热,尿道白浊,阴囊潮湿,尿后滴沥;舌红苔黄腻,脉滑数。
气滞血瘀证:会阴部、外生殖器区、下腹、腰骶部及肛周坠胀或疼痛;尿后滴沥,尿刺痛;舌紫黯或有瘀点瘀斑,脉弦涩。
肝肾阴虚证:腰膝酸软,五心烦热,头晕眼花;小便短赤,遗精,或早泄;舌红少苔,脉沉细。
肾阳不足证:畏寒肢冷,腰膝酸痛;尿后滴沥,精神萎靡,阳痿,或早泄;舌淡苔薄白,脉沉迟。
①符合西医诊断标准;②年龄 40~70岁;③知情同意者。
①症状由尿道感染、尿道肿瘤、膀胱结石等疾病引起的;②不能配合完成试验者;③患有严重的心脑血管、肺、肝、肾等系统疾病者。
①治疗过程中自动退出者;②研究过程中病情恶化;③出现严重不良反应。
予单纯西药治疗。口服左氧氟沙星片(第一三共制药有限公司生产,国药准字 H20040091),每次 0.5 g,每日1次;盐酸坦索罗辛缓释胶囊(安斯泰来制药有限公司生产,国药准字 H20000681),每次 0.2 mg,每日 1次。两药均连续服用2个月。
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采用深刺八髎为主的针刺治疗。
取八髎为主穴,湿热下注证加行间、丰隆、阴陵泉;气滞血瘀证加血海、太冲、期门;肝肾阴虚证加太溪、肝俞、肾俞;肾阳不足证加关元、气海、肾俞。针具选择0.30 mm×40 mm及0.30 mm×70 mm的一次性无菌针灸针(苏州医疗用品厂有限公司)。按照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教育“十二五”规划教材《经络腧穴学》[10]的取穴标准对八髎及配穴进行定位。嘱患者取侧卧位,医者手指及针刺穴位局部进行常规消毒,采用指切进针法,手持0.30 mm×70 mm毫针,上髎、次髎、中髎均斜向内下方进针(进针角度分别为15°、30°、45°),下髎直刺进针,刺入骶后孔,进针深度为50~65 mm,缓慢、持续地行小幅度提插捻转手法,使针感向前阴及肛门放射;手持0.30 mm×40 mm毫针针刺其余配穴,进针深度为 15~30 mm,行均匀、柔和的提插捻转手法,使其产生持续、柔和、舒适的针感。每穴行针2~3 min,留针30 min,留针期间行针2次。
隔日治疗1次,共治疗2个月。
3.1.1 NIH慢性前列腺炎症状评分(NIH-chronic prostatitis symptom index, NIH-CPSI)[11]
记录两组患者治疗前后NIH-CPSI评分。NIH-CPSI评分由疼痛症状、排尿症状、生活质量三部分组成。三者的评分范围分别为 0~21分、0~10分及 0~12分。评分越高,则表示症状越严重。
3.1.2 前列腺质地评分[12]
记录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前列腺质地评分。评分范围为0~3分,0分为前列腺质地无改变;1分为质地软硬不均、不对称;2分为前列腺表面不平,可触及硬结;3分为前列腺体硬化萎缩。
3.1.3 前列腺周围组织压痛评分[13]
记录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前列腺周围组织压痛评分。评分范围亦是0~3分,0分为无压痛;1分为轻压痛,2分为压痛较为明显;3分为压痛明显。
3.1.4 相关实验室指标
分别于治疗前后,经前列腺按摩术后,采集患者前列腺液 1 mL。采用酶联免疫吸附法(ELISA)测定白介素 -8(interleukin-8, IL-8)及 肿 瘤坏 死 因 子 -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 TNF-α)含量。
以NIH-CPSI评分的改变作为疗效评定标准[9]。
痊愈:NIH-CPSI评分较治疗前减少>90%。
显效:NIH-CPSI评分较治疗前减少60%~89%。
有效:NIH-CPSI评分较治疗前减少30%~59%。
无效:NIH-CPSI评分较治疗前减少<30%。
采用SPSS16.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计数资料采用卡方检验;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各组治疗前后的自身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组间比较用两样本t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4.1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表2显示,观察组愈显率明显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11.38,P<0.05);且两组总有效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6.41,P<0.05)。说明深刺八髎为主联合西药的总体疗效优于单用西药。
表2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例)
3.4.2 两组治疗前后NIH-CPSI评分比较
表3显示,两组治疗前疼痛症状、排尿症状、生活质量评分及 NIH-CPSI总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疼痛症状、排尿症状、生活质量评分及 NIH-CPSI总分均明显下降(P<0.05);观察组治疗后疼痛症状、排尿症状、生活质量评分及 NIHCPSI总分低于对照组(P<0.05)。这提示,深刺八髎为主联合西药治疗对于 NIH-CPSI中各项评分及总分的改善作用较单用西药治疗更为明显。
表3 两组治疗前后NIH-CPSI评分比较 (,分)
表3 两组治疗前后NIH-CPSI评分比较 (,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组别 例数 时间 疼痛症状 排尿症状 生活质量 NIH-CPSI总分对照组 30 治疗前 10.51±2.92 6.20±1.27 6.42±1.90 23.10±3.87治疗后 6.10±1.521) 3.40±1.161) 4.10±1.561) 13.60±2.461)观察组 30 治疗前 10.27±2.55 5.97±1.40 6.53±1.81 22.77±3.72治疗后 3.72±1.291)2) 0.87±0.861)2) 2.63±1.011)2) 7.17±2.121)2)
3.4.3 两组治疗前后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周围组织压痛评分比较
表4显示,两组治疗前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周围组织压痛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周围组织压痛评分较治疗前均明显降低(P<0.05);且观察组治疗后周围组织压痛评分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结果提示,与单用西药比较,深刺八髎为主联合西药改善前列腺周围组织压痛的效果更为突出。
表4 两组治疗前后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周围组织压痛评分比较 (,分)
表4 两组治疗前后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周围组织压痛评分比较 (,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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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两组治疗前后前列腺液IL-8、TNF-α水平比较
表5显示,两组治疗前前列腺液IL-8、TNF-α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前列腺液 IL-8、TNF-α水平显著降低(P<0.05);且观察组IL-8、TNF-α水平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
表5 两组治疗前后前列腺液IL-8、TNF-α水平比较(,pg/mL)
表5 两组治疗前后前列腺液IL-8、TNF-α水平比较(,pg/mL)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组别 例数 时间 IL-8 TNF-α对照组 30 治疗前 55.86±4.37 67.46±4.64治疗后 48.19±3.151) 43.53±3.741)观察组 30 治疗前 57.71±4.58 68.32±5.23治疗后 35.96±2.401)2) 29.39±5.291)2)
3.4.5 不良反应
观察组出现不良反应3例,其中1例晕针,2例失眠。对照组出现不良反应4例,其中2例皮疹,2例轻度恶心。不良反应均较轻微,未予特殊处理。在试验过程中,不良反应皆自行缓解。
八髎穴在 CNP的针灸治疗中具有重要地位。CNP以下尿路症状及慢性盆腔疼痛为主要表现,属中医学“淋浊”“精浊”范畴,病位主要在肾、膀胱及精室[14-15]。八髎穴是上髎、次髎、中髎、下髎八穴的总称,位于骶部。其属足太阳膀胱经穴,与足少阴肾经相表里。督脉、冲脉及任脉同起胞中,出于会阴,在尾骨端与膀胱经、肾经会合,贯脊而上。故八髎穴可同时调节督、冲、任三脉经气,以治疗泌尿生殖系统疾病。相关记载在经典医籍中屡见不鲜。如《针灸大成》载,次髎主小便赤淋,中下髎主小便不利。又如《针灸甲乙经》:“腰痛,少腹痛,下髎主之。”从现代解剖的视角看,八髎治疗CNP亦有依据。八髎正对4对骶后孔中,深层分布着第1~4骶神经。由第2~4骶神经的前支分化而成的副交感神经(又名盆内脏神经),可对膀胱及生殖器官实现支配[16]。故针刺八髎穴,可刺激盆腔内的副交感神经,以改善排尿困难及盆腔疼痛等CNP临床症状。
针灸治疗CNP,辨证取穴不可或缺。辨证取穴是根据 CNP症候特点,分析病因病机而辨证选取穴位的方法。CNP病机不外乎湿热、血瘀、肾虚三方面,证型主要分为湿热下注、气滞血瘀、肝肾阴虚及肾阳不足四类[17-18]。在选取八髎作为主穴的基础之上,辨证取穴可提高针灸疗效,亦是治病求本治则的重要体现[19]。
本研究采用的NIH-CPSI评分、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前列腺周围组织压痛评分,从不同角度判定患者 CNP临床症状的轻重程度。NIH-CPSI评分是从患者主观感觉的疼痛症状、排尿症状及生活质量三方面综合评估症状轻重,广泛用于CNP病情及治疗效果的判定,其可靠性及准确性已被证实[20]。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前列腺周围组织压痛评分是医生进行前列腺指检后,分别由医生及患者做出判断,可反映前列腺硬化萎缩程度及局部炎症反应程度[12-13]。研究结果显示,观察组 NIHCPSI评分、前列腺质地评分及前列腺周围组织压痛评分在治疗后均明显降低,且与对照组有统计学差异。这说明,与对照组比较,观察组在改善CNP患者自觉症状、前列腺硬化萎缩程度及周围组织压痛方面具有明显优势。
本研究亦检测患者治疗前后前列腺液 TNF-α、IL-8水平。近年的研究表明,CNP发病机制与免疫异常密切相关,主要表现为 TNF-α、IL-8等细胞因子水平的失调[21]。TNF-α是由活化的单核巨噬细胞产生的一种小分子蛋白,具有致炎、致热等作用[1],其水平升高可引起疼痛超敏及自发性疼痛,这可能是 CNP慢性盆腔疼痛的潜在原因[22]。有研究发现,慢性前列腺炎患者的TNF-α含量明显高于健康人,且TNF-α水平与白细胞计数及慢性前列腺炎症状轻重程度呈正相关[23]。IL-8可由TNF-α诱导而成,能趋化中性粒细胞、T淋巴细胞等定向移动,导致局部炎症发生。其能尽早地、更准确地反应CNP病情变化。本研究结果显示,在治疗后,观察组 IL-8、TNF-α水平明显降低,且明显低于对照组。这提示,观察组对患者前列腺液IL-8、TNF-α水平的纠正作用强于对照组,调整局部IL-8、TNF-α水平是其可能作用机制。
综上所述,与单纯西药治疗比较,深刺八髎为主联合西药更能显著地改善慢性非细菌性前列腺炎临床症状,这可能与下调前列腺液TNF-α、IL-8水平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