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常喜
现存话本小说《人中画》有繁简两个版本系统,其中最为完整的是繁本啸花轩本,包括《风流配》《自作孽》《狭路逢》《终有报》《寒彻骨》五个故事。简本以尚志堂本为代表,不仅比啸花轩本少了《风流配》《自作孽》两个故事,而且与啸花轩本共存的三个故事也均在繁本基础上做了大量的删节缩写,错讹较多。①赵伯陶:《〈人中画〉版本演化及其他》,《徐州师范学院学报》1993年第1期,第11—14页;无名氏著,赵伯陶校点:《人中画·前言》,载徐震等著,丁炳麟等校点《中国话本大系珍珠舶等四种》,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因此可用于校勘啸花轩本《人中画》的本子非常匮乏。赵伯陶先生曾对啸花轩本《人中画》做过非常细致的校勘,所用于对勘的也只有尚志堂本一个本子,大部分校记多出于本校、理校而已。②赵伯陶校点:《人中画》。
值得关注的是,清代琉球人为学习当时的官话,曾将《人中画》所收五个故事用作官话读本,不过当时琉球人觉得《人中画》的语言仍不够浅白,在用作课本时用当时他们学到的更为浅白的官话做了重新改写。通过与现存刊本比对可知,琉球人改写《人中画》时所依据的母本与现存啸花轩本最为接近。③对于琉球改写本所据母本,研究者有不同意见,鱼返善雄(1957)认为是琉球通事们根据《人中画》最初的刊本修改而成,佐藤晴彦(1978)怀疑是根据啸花轩本改编而成,李炜、李丹丹(2007)认为琉球写本的母版即啸花轩本。分别参见鱼返善雄:《人中画と琉球人》,《人间味の文学》,东京:明徳出版社,1957年,第63—70页;佐藤晴彦:《琉球官话课本研究序说——写本『人中画』のことば-1-》,《人文研究:大阪市立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纪要》第30卷,第2期,1978年,第67—81页;李炜、李丹丹:《从版本、语言特点考察〈人中画〉琉球写本的来源和改写年代》,《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6期,第71—75页。按:根据本文对啸花轩本原缺之文的分析,可知琉球改写本有些文字为啸花轩本所无,同时与啸花轩本相对勘发现二本也存在一些异文。这些啸本所缺文字和异文可以证明,当时琉本所据母本非现存啸本,当是一个与啸本接近但稍早于啸本的本子,详见后文分析。他们的改写主要是针对叙述性语句、人物对话等内容,至于其中的回目名称、诗词、对句、判词、公文、骈文四六等则均未做改动。这些未做改动的内容无疑可以直接用作啸花轩本的校勘材料,即使那些经过全面改写的叙述性语句和人物对话,也可以经过比对找出其改写规律,然后用于校勘。此外,琉球写本中还保留着大量当时使用者留下的注释性文字,这些注释性文字主要针对其中的疑难词句所做,或中文或日文,非常丰富。有些注释,使用者直接写出了母本的原文,这类注释也可以直接用作对啸本的校勘。
琉球人经过改写用作官话读本的《人中画》均以抄本流传,现只有少数抄本保存下来,分藏在日本各处。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图书馆藏有2种,其中一种5个故事俱全,是现存最全的琉球写本。另一种则仅存《狭路逢》1个故事而已。东京大学附属图馆藏有1种,存故事4个,缺《自作孽》。京都大学文学研究科藏有1种,存故事4个,缺《狭路逢》。关西大学图书馆长泽文库藏有1种,仅存《终有报》。八重山博物馆藏有1种,仅存《自作孽》。①参见木津祐子:《琉球本『人中画』の成立:并せてそれが留める原刊本の姿について》,载京都大学文学部中国语学中国文学研究室编《中国文学报》第81卷,2011年,第36—57页;李丹丹:《〈人中画〉琉球写本的“自家”——兼论汉语南北双方反身代词发展轨迹》,载日本中国语学会编《中国语学》第255号,2008年,第78—93页。
既然琉球写本中不少内容可用于啸花轩本的校勘,本文即以《人中画》所收第一个故事《风流配》为例,试将其对啸花轩本《人中画》的校勘价值略做揭示。为便于行文,首先将文中用于校勘的文献版本及相关简称述之如下:
1.无名氏著,赵伯陶校点:《人中画》,载徐震等著,丁炳麟等校点《中国话本大系珍珠舶等四种》,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简称“《大系》”)
2.路工编:《明清平话小说选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简称“《选》”)
3.路工、谭天合编:《古本平话小说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简称“《集》”)
1.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图书馆藏琉球写本《人中画·风流配》。(简称“天理本”)
2.东京大学附属图馆藏琉球写本《人中画·风流配》。(简称“东大本”)
3.京都大学文学研究科藏琉球写本《人中画·风流配》。(简称“京大本”)
现存三个琉球写本《人中画·风流配》内容差别不大,仅在个别用字方面存在一定的书写差异。天理本封面题“人中画风流配”“共五本”“梁依范③“范”字原作“範”。”等书名和使用者信息,正文共70叶,每半叶8行,每行20字,天头和行间保留了大量使用者注记。东大本原封面、封底已佚,正文亦残去最后一叶的反面,现封为藏书机构补加,正文共60叶,每半叶9行,每行20字。京大本封面题“人中画风流配司马玄”“共五册”等信息,正文共69叶,每半叶8行,每行20字。与天理本相比,东大本和京大本保留的使用者注记较少。
本文所引啸本原文主要依据《大系》,并旁及《选》《集》二本,引文统一用规范简体字并统一编号置于句首,末尾括注《大系》页码与行号;所用琉本以天理本为准,并辅之以东大本、京大本。天理本原无页码,为引述方便,我们按今人阅读习惯给正文编了页码,将原抄本一叶的正反两面视作两页,共计140页。东大本与京大本主要用于参校,为避繁琐,未再单独编制页码。同时根据今人阅读习惯,为琉本中的原文、注文加了新式标点。
通过与琉本对照可知,啸本《人中画·风流配》原来既已讹误之处共有6例,这类错误应是啸本误刻所致。
按:此句天理本第13页作“鹤发白未白,桃年千复千”。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据琉本可知,无论是从句意还是对仗来看,啸本中的“水”字,应系形近而误,当据琉本改作“未”。《大系》第4页,《选》第126页,《集》第244页三个排印本均作“水”,失校。
按:此句天理本第26页作“骏驰春草①“草”原作“艸”。路,芳袭晚花天”。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琉本“春草路”与“晚花天”对仗非常工整,可见啸本中的“晚春天”当为“晚花天”之误。《大系》第8页,《选》第129页,《集》第248页三个本子均作“春”,失校。
按:《大系》第16页赵校曰:“何用——原作‘何要’,今依文意正。”《选》第136页,《集》第255页均径改作“何用”。此句天理本第50页改写作:“他要诗笺做什么呢。”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据琉本可知,《大系》等校改作“何用”极是。
按:这一诗句天理本第58页作“高才莫向琴心逞,常怪相如轻薄儿”。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对于其中的“逞”字,天理本该页页眉注曰:“逞,通也、快也、疾也、尽也。”可见当时琉球人是按“逞”来学习的。此句诗是该话本女主角尹荇烟告诫男主角司马玄不要学那司马相如琴挑轻薄之举,不要将“高才”如此逞能炫耀,这里用“逞”字非常恰切,啸本作“逗”应为形近而误,故当从琉本校改作“逞”。《大系》第18页,《选》第138页,《集》第257页三个本子均作“逗”,失校。
按:《大系》第31页赵校曰:“盗——原作‘姿’,系形讹,今正。”《选》第159页,《集》第270页均径改作“盗”。此句天理本第107页改写作:“定是奸人假我名字偷娶去了。”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显然这其中的“偷”对应啸本的“盗”。因此据琉本可知,《大系》等校改作“盗”极是。
按:此句天理本第129页改写作:“这个聘礼,原不要等个时候,偏要等个时候,叫做行权;娶亲原要等个日子,偏不等个日子,叫做越礼。”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值得注意的是,天理本该页这两句旁有两条注文,分别作“聘不可待而不待故行权”“娶而可待而不待则为越礼”。与啸本对照可知,这两条旁注当即琉本所据母本的原文,只是注文中的“聘”啸本作“旷”,注文第一句中脱了一“曰”字。结合琉本改写之文和这两条注文,可知啸本此句误“聘”为“旷”,遂致文意不易解。《大系》第37页,《选》第155页,《集》第276页三个本子均作“旷”,失校。
不过,根据前后文意可知,琉本此处改写也不够准确,未能表达出原文本来的意思。根据前后文可知,该话本男主角司马玄先定了华岳之女华峰莲为妻,准备等自己高中后就迎娶,但在这期间又偶遇了佳人尹荇烟,遂请其朋友吕柯代为下聘,又定下了尹荇烟。因为下聘不用等迎娶华峰莲之后,所以就早早地下了聘,这可称得上“行权”。司马玄本来是想等科举高中之后先娶华峰莲,再娶尹荇烟,成其两全,这样也就不会“越礼”。司马玄私定尹荇烟之后,被华峰莲之父华岳得知,而后采取了一些措施并当面责问此事,司马玄便将为何“越礼行权”聘定了尹荇烟之事说了一遍。接下来华岳又问及司马玄为何聘了尹荇烟却不娶时,司马玄就回答说:“旷〈聘〉不可待而不待,故曰行权,娶而可待而不待,则为越礼。晚生指望春闱侥幸,先完老太师之盟,而次第及之,庶几两全。”这里解释得已经很清楚。可见琉本将“聘不可待而不待”一句改写作“这个聘礼……偏要等个时候”,显然是将本来是否定的“不待”误改成了肯定的“等个时候”,遂致文意不清。②当然,也有可能是辗转传抄之误,但现存三个琉本均高度一致,所以我们怀疑是改写时已误。天理本此处行间、页眉针对此句留有3条注文,但均不得其正解,可能正因为如此,使用者才会再加注母本原文以助其读。根据前后文意,琉本当据此改写为:“这个聘礼,原不要等个时候,便没等个时候,叫做行权;娶亲原要等个日子,偏不等个日子,叫做越礼。”
啸本缺文可分成两类,共8例,分别包括啸本残缺6例,啸本原缺2例。“啸本残缺”是指啸本因原印板欠佳或者印刷不清导致的缺漏文字,这类残缺的文字在《选》《集》二排印本中基本上直接做了拟补,但《大系》则对此只出了校记,未做拟补,因此这类残缺之文的判定均依《大系》校语而定。“啸本原缺”是指啸本原板在雕制时有所疏漏或者出于节省时间等原因,未刻入的内容。这些内容,在琉本所据母本中未缺,从而以改写后的形态保留在了琉本当中。我们可以借此推知其所据母本的一些细节,并借此探讨其与现存啸本之间的关系,因此显得弥足珍贵。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琉本所据母本当非现存啸本,很可能是与啸本相近、但稍早于啸本的本子。①这类缺文还散见于其他四个话本故事中,有待另文详考。
1.况西蜀小子陋学□才,焉敢班门取罪。(《大系》第6页9—10行)
按:此句中有一处缺文,《大系》第6页以空缺处理,未作拟补。《选》第128页拟补作“陋学疏才”,《集》第246页则拟补作“陋学之才”。此句天理本第19页改写作:“况我之西蜀小子,没有学问,焉敢班门取罪。”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据此可知,《选》拟补作“漏学疏才”较为合理。而且,“陋学之才”文献中较为罕见,但“才陋学疏”则常见于文献。
2.一面就杀鸡烹□□□□□□□□□□□□□□□□□□吉服,换了便衣,耐心等他□□□□□□□□□□□□□□“小河洲”匾题。因叹道:“前辈鉴赏,自然不同!”尹荇烟又备了□□□浣古轩,叫父亲请吕爷到轩子里去坐。(《大系》第21页16行,第22页1—2行)
按:此处啸本残缺过甚,共三处缺文,第一处缺18字,第二处缺14字,第三处缺3字。《大系》第21—22页均未做拟补。赵校曰:“原本阙。”《选》第141页拟补作:“一面就杀鸡烹吉服,换了便衣,耐心等他‘小河洲’匾额,因叹道:‘前辈鉴赏,自然不同。’尹荇烟又备了‘浣古轩’。”《集》第261页拟补作:“一面就杀鸡烹吉服,换了便衣,耐心等他‘小河洲’匾额,因叹道:‘前辈鉴赏,自然不同。’尹荇烟又备了‘浣古轩’。”
3.尹荇烟将新□□□一看。(《大系》第27页2—3行)
按:此处啸本残缺3字,《大系》第27页未作拟补。赵校曰:“□□□——原本空阙。”《选》第146页此句只补了一字作:“尹荇烟将新一看。”《集》第266页补全了3字作:“尹荇烟将新一看。”天理本此句改写作“尹荇烟把新也一看”,其中“也”字被使用者点涂掉。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只是“也”字未被点掉。据琉本可知,啸本所缺3字当据琉本补为“郎偷眼”,而非《集》拟补的“郎仔细”。“将新郎偷眼一看”正表现出尹荇烟初见新郎时的娇羞之状,若补为“将新郎仔细一看”,则如审看一般,羞涩之态尽失。
4.尹荇烟不好回答,惟低头作□将欲迎之态。(《大系》第27页7—8行)
按:此处啸本残缺一字,《大系》第27页未作拟补。赵校曰:“□——原本空阙。”《选》第146页未作拟补,径作“惟低头作将欲迎之态”,遂致句子欠通。《集》第266页补作“惟低头作将欲迎之态”。天理本第91页此句改写作“尹荇烟不好回答,寡低头做半推半就的意思”。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据琉本的“半推半就”仍然不易正确补出啸本中的缺文,但值得注意的是,天理本该页对“半推半就”有一旁注作“欲将欲迎之态”,显然即其所据母本的原文。据此可知《集》补作“欲”正确可从。
5.及诗完,起身□来一看。(《大系》第27页14行)
按:此处啸本残缺一字,《大系》第27页未作拟补。赵校曰:“□——原本为墨丁。”《选》第146页补作“起身来一看”。《集》第266页补作“起身来一看”。天理本第92页此句改写作“到他诗做完了,起身来一看”。据琉本可知,《集》补作“拿”似乎最为可从。不过琉本毕竟是改写之本,查核其改写规律可知,啸本中的这类“取”字,天理本基本上均改写作“拿”,罕有例外。如“取了卷子来”改写作“拿了卷子来”;“因取纸笔”改写作“就叫他拿纸笔”;“因命取文房四宝”改写作“拿出纸笔来”;“取了小姐的诗扇来”改写作“拿了小姐的诗扇来”;“叫侍儿取笔砚花笺”改写作“叫丫头拿纸笔砚来”;“就取出一把扇子来扇”改写作“就拿一把白扇子来搧”;“取了一锭”改写作“拿了一锭”,等等。根据这一改写规律可以推知,此处缺文当从《选》,拟补作“取”。
6.叫侍儿将巾衣脱去,仍露出红颜绿□道。(《大系》第28页3行)
按:此处啸本残缺一字,《大系》第28页未作拟补。赵校曰:“□——原本空阙。”《选》第146页、《集》第266页均补作“仍露出红颜绿裙道”。天理本第93—94页此句改写作“叫丫头把巾衣脱去,露出女人的本相来说”。东大本、京大本均同天理本。据琉本可知《选》《集》补作“红颜绿裙”不够恰当,话本此处是说华峰莲女扮男装后脱去男装,露出女人本来的体貌特征,不可能其男装之内还穿着“绿裙”。因此,这里的“绿□”当为标志女性的容貌特征,不当为衣服之类。我们怀疑此处当补作“绿”。文献中“红颜绿鬓”亦作“绿鬓红颜”“绿鬓朱颜”,形容年轻美好的容颜,借指年轻女子。
1.词曰:误、误、误,美爱美兮何故?不是怜才应是妬。甜杀酸如醋。一纸催妆曾赋,合卺半篇无负。方识惺惺相爱慕,超出寻常数。(《大系》第23页2—4行)
按:《大系》第23页、《选》第142页、《集》第262页均有此词,但词尾均未附词牌名。天理本第75页同样录有此词,但于词末附词牌名作“右调谒金门”。东大本、京大本同天理本。据琉本可知,啸本脱了“右调谒金门”五字。《谒金门》,原为唐教坊曲,后用为词牌,代表作有唐代韦庄《谒金门·空相思》,南宋李好古《谒金门·怀故居》等,与之对照可知,话本中此词的词牌恰为“谒金门”。
2.司马玄此时意乱,那能就枕?欲知毕竟何如,且听下回分解。(《大系》第32页2—4行)
按:《大系》第32页、《选》第159页、《集》第270页均如此作。天理本第108—109页则作:“司马玄这个时候,满心愁闷,那里会睡得,作诗一首说:‘燕去楼空事渺茫,寻思徙倚遍回廊,芳香依旧人何在,不必猿闻也断肠。’不知司马玄相思,毕竟何如,且听下回分解。”据琉本可知,啸本脱了此诗。啸本每回的回前、回末均有诗词对句等内容,这也是话本小说的一大特点,按此规律,啸本此处理应有这类内容。琉本此处保留的诗句,正可补啸本之缺。
前文已指出,琉球人在改写《人中画》时,主要是针对叙述性语句、人物对话等内容,至于其中的回目名称、诗词、对句、判词、公文、骈文四六等则均未做改动。这些未做改动的内容无疑即琉本所据母本的原文。我们将这些未改动的原文与啸本相对勘后,发现二者存在一些异文。这类异文反映出琉本所据母本与现存啸本的差异,从而进一步证明琉本所据母本非现存啸本。这类异文在《风流配》中共有2例。
按:此句属该话本第二回的目录,其中的“缘”字,《大系》第12页、《选》第132页、《集》第251页均如此作,总目录中亦作“缘”。天理本第35页则作“长安街花担上遇良媒”,总目录中亦作“媒”。东大本、京大本亦均同天理本。据此可知,琉本内部高度一致,全作“媒”,由此可推知其所据母本本来即作“媒”。不过这与啸本作“缘”并不矛盾,“媒”“缘”二字置于此均可通,可两存之。
按:此句中的“漫”字,《大系》第19页、《选》第138页、《集》第258页均如此作。天理本第60—61页则作“蜀人司马玄再和”。东大本无此句。京大本同天理本作“再和”。可见琉本所据母本似本来即作“再和”。此句在原话本中是司马玄第二次唱和尹荇烟之诗,前面唱和第一首时既已署作“蜀人司马玄步韵奉和求斧正”,此次第二回唱和虽可署作“漫和”,但琉本母本署作“再和”似更为允当,姑两存之。
通过上述具体校勘实例的论列可以看出,琉本《人中画》对啸本具有多方面的校勘价值。琉本《人中画》虽然对啸本做了白话改写,但仍然保留了啸本的回目名称、诗词、对句、判词、公文、骈文四六等内容,这些未做改动的内容可以直接用作啸花轩本的校勘材料。即使那些经过改动的叙述性语句和人物对话,也可以经过比对找出其大致的改写规律,然后用于校勘。此外,琉球写本中还保留着大量当时使用者留下的注释性文字,有些注释,使用者直接写出了母本的原文,这类注释也可以直接用作对啸本的校勘。将来对啸本《人中画》进行重新整理时,可以充分利用琉本这些校勘材料。
此外,琉本中保留下来了一些未做改动的母本文字,这些文字有些为“啸本原缺”,有些则与啸本有异。这些迹象表明,现存啸本《人中画》并非最为完整的本子,而琉本改写时所据母本也并非现存的啸本,可能是一个与啸本接近但稍早的本子。这些发现也都体现了琉本《人中画》多方面的校勘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