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历史、真实与自我确证是巴恩斯小说一以贯之的探寻主题,不同于其之前小说中寻而不得的新历史主义式结局,巴恩斯将这一探寻主题纳入克莫德虚构范式,以节奏和结尾赋予这一探寻主题以确定性。本文运用克默德虚构理论,阐释巴恩斯如何以节奏形成解密邀请,并以结尾揭秘情节和话语的潜在意义,于小说结尾处赋予个人历史以确定性,实现最终的自我确证。
关键词:克莫德虚构理论;结尾;节奏;潜在意义;确定性
作者简介:兰岚(1980.5-),女,汉族,绵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2--02
一、引言
朱利安·巴恩斯2011年曼布克奖获奖作品《终结的感觉》(The Sense of an Ending)一书借名于弗兰克·克莫德爵士(1919-2010)虚构理论专著《结尾的意义——虚构理论研究》(The Sense of an Ending:Studies in the Theory of Fiction)。作品中,巴恩斯高超地演绎了克莫德虚构范式,首次以确定性回答了自己数十年来文学创作中的探寻主题:记忆、个人历史与责任都可在终结处得到确证与审判。当我们将克莫德虚构理论作为前文本来解读该小说时,可发现小说中数处重复所形成的独特节奏是解密的暗示与邀请,而结局则解密了小说中的潜在意义。
二、正文
在《秘密的诞生》一书中,克莫德指出精心创作的文学作品必然含有其潜在意义(latent sense)与显在意义(manifest sense),且前者明显优于后者。然而,只有内部读者(insiders)才能解密(divine)文本的潜在意义,外部读者(outsiders)则会满足于其所获得的显在意义,且难以到体验到潜在意义所带来的深刻审美愉悦(aesthetic pleasure)(2-3)。作者可通过重复所构成的独特节奏对读者发出永久的解密邀请(15)。在克莫德虚构范式中,重复是对潜在意义的暗示与强调,而结局则是解密潜在意义的秘钥。克莫德以钟表的滴答声为例,诚如我们听到钟表声时自发地将“滴——答”视为一个时间视域而非“答——滴”,“滴”犹如情节发端;“答”则好似小说结局,小说家需让小说的结尾来启封之前的情节,使读者领悟情节与话语的潜在意义(Kermode, 1967: 44-46)。
小说中最大的谜团当属艾德里安日记中那两个晦涩不明的公式。艾德里安在日记中写到人生好似一场赌博,累加赌注的关系是利滚利。若用减号或除号表示一对全然失败的关系,用加号或乘号表示一对圆满的关系,那么b, a?, a?, s, v 五个整数的累加赌注可以表示为:
b = s - v a? 或 a?+ v + a?×s = b (94).
且最让托尼费解的是在那页日记影印件的末尾,艾德里安写到:如果将责任范围缩小,即将责任分配得更精確一些,并用传统的叙事术语来表示而非抽象的等式和整数,那么整个责任链的第一环可表述为“因而,比如,假使托尼”(94)。
日记影印件戛然而止于那句“假使托尼”,这让同为小说叙事者与主人公的托尼好奇万分也困惑万端。在此后的文件与记忆追索过程中,这两个等式与 “假使托尼”这个句子不断在其脑海中浮现,促使托尼努力探寻自己在艾德里安自杀事件中所应承担的责任。至小说第一次突变处,托尼才发现维罗妮卡带他去见的那群智障者之中,有着一个和艾德里安面貌与眼神极其相似的中年男子。起初,托尼想当然地以为这个孩子是维罗妮卡与艾德里安所生,艾德里安自杀是出于对未婚生子的恐惧。而维罗妮卡在悲伤中诞下孩子,因此孩子出现了智力障碍。自己的错误则在于在给二人的回信中诅咒了那个孩子。待至小说第二次突变,由那位智障男子的看护告知托尼,维罗妮卡并不是男子的母亲,而是男子的姐姐,刚去世不久的莎拉才是那个男子的母亲。
至此,托尼恍然大悟公式中的b = baby,即艾德里安与莎拉的孩子;a? = Adrian (艾德里安); s = Sara (莎拉);v = Veronica (维罗妮卡);a? = (Antony)(安东尼,即托尼)。第一个公式中,艾德里安推断了婴儿诞生将会产生的后果:他与莎拉的不伦恋将曝光,且莎拉与女儿维罗妮卡的关系将彻底破裂。而第二个公式中,艾德里安则分析了这场不伦恋的责任链:托尼认识了维罗妮卡,继而艾德里安与莎拉相识相恋且二人纷纷出轨,怀上了孩子。托尼方才发现自己竟是艾德里安与萨拉这场不伦恋中的始作俑者:是他让维罗妮卡与艾德里安相识;是他在那封恶毒的回信里怂恿艾德里安私下去找莎拉了解维罗妮卡的为人,创造了二人独处的机会。他是这场不伦恋责任链上的第一环。假如当初他没有出于自私自保的心理在二人发生性关系后与维罗妮卡分手;假如他当初没有怂恿艾德里安私下去见萨拉,二人的不伦恋也许根本无从发生。
三、结语
克莫德对潜在意义的强调与推崇实则肯定了意义的确定性。巴恩斯坦言作家在书中有迷惑读者的权利,但是不能不给出答案(巴恩斯 2018:247),这也表明巴恩斯对作品确定性的肯定。当我们以克莫德虚构理论为前文本,用小说结局来解密《终结的感觉》时,发现巴恩斯所有重复的话语皆是暗示,皆有其具体所指,而不再为能指所误。巴恩斯对克莫德虚构经典的借名,不仅仅暗示了结尾的解密功能及小说的前文本,同时亦赋予了“sense”一词双关之意,实现了意义增值:首先,“sense”即 “意义”,如克莫德虚构理论中阐述的那样,小说的结尾具有赋予情节以时序和意义之功能;其次,“sense”也指向作品中终结时事实浮出水面所带来的巨大的震荡不安之感。结尾的意义就在于它赋予了个人历史以确定性,并让我们正视自己的错误与责任。在终极关怀的思维模式下,我们将尽可能忠实地记录个人历史,直面人生,走出历史虚无主义的迷雾,以实现最终的自我确证。
参考文献:
[1]Barnes, Julian. The Sense of an Ending [M]. New York: Random House, 2011.
[2]Kermode, Frank. The Genesis of Secrecy: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Narrative [M]. Cambridge: Harvard UP, 1979.
[3]Pleasure and Change: The Aesthetics of Canon [M]. Oxford: Oxford UP, 2004.
[4]The Sense of an Ending: Studies in the Theory of Fiction [M]. London: Oxford UP, 1967.
[5]克莫德小说观探幽[J]. 外国文学评论, 1999, (01): 107-114.
[6]朱利安·巴恩斯. 时间的噪音[M]. 严蓓雯译. 南京: 译林出版社.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