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
我终究还是没有回去,尽管回来的火车票也已经买了,尽管朋友也说了,一定来接我一起启程,可能是近乡情怯或者是另外一些原因,我终究还是没回去。
当然,儿子没去应该是最大的一个原因吧。中秋节把他和他父亲留在这里,让我独自回故乡与娘家人相聚,我想我应该会心不在焉的。
还是多少年以前的那种感觉:两头都是家,两头却又都不是家,总是来了这边又记挂着那边,到了那边,却又心心念念这边的人和事。
书上说“父母在,不远游。”是有道理的。想的太多了,行程也就一次次搁置下来,到最后,已经不知道怎么启程了。或许就和我的文学梦一样吧,总觉得在下一次写,在下一个更好的时间写会更合适。但是,总没有那个更好的下次与更合适,慢慢的也就搁笔了。
故乡或许在我走的那一天,就已经永远在梦里,再也回不去了。
火车上,望着窗外那一轮惨白的上弦月无感,是年少不知愁。在经年后想起来,才明白是那般凄惶。
有些事和喝酒一样,要醉一起醉,要醒一起醒。最怕的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因为那会很寂寞的。
我惶恐地站在这里,不知道,何去何从。或许别人可以笑我,思虑太多,但我自己却明白,每一种思虑都是有那么多理由。其实无论怎样做,都会有不圆满。回来的火车票订的是中秋节的晚上,也就是说,我要独自一个人在中秋节的那个晚上,一人在火车上过了。如果这样,回去的意义就完全没有了。既不能陪父母,也不能陪伴儿子和老公。
人说两全其美,我这样的行程,却是吃力不讨好,两边都不完美!
故乡的奶奶和外婆,都已经走了好多年了,可是我经常会恍恍惚惚,觉得她们还在故乡的小镇,还在我去看她们时笑嘻嘻的从堂屋里走出来叫我:“哟,我玲君来了呢!”,她们都叫我——“我玲君”,只是加了一个“我”字,却让人听了无比亲切,无比慈爱,它说明她们把我当成了她自己本身的一部分,就好像说“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肝”,感觉叫“我玲君”时,就好像说“我的心肝宝贝”。我也明白为什么在多年后听别人叫我,加那个语气助词“哦”,再加上名字时,觉得无比动听的原因。因为,那会让我好像又听到了奶奶和外婆叫我的时候……
对不起,我没能回去,对不起,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月圆的时候,我会成那个不能回去的旅人。
闲来翻看旧词,看到柳三变的《八声甘州》时,心酸难禁:“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什么时候,我却已成了旅客,只能在宋词里归思难收!
惜君如常,见与不见,我知道故乡都在那里;回与不回,我知道我都在这里,思念故乡。故乡永远在有月亮的夜晚在我心里反反复复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