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娜
一夜火车,在天刚刚亮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济南,清晨的天气又增了几分寒冷。初知大明湖,是因为老舍笔下的无限眷恋,是因为琼瑶笔下的“夏雨荷”。文人笔下的大明湖,让我对这里无限憧憬。
坐在船上,微风袭来,柳丝轻摇,微波荡漾别有一番感受。阴雨绵绵的天气,烟雨蒙蒙,如梦似幻,历下亭,铁公祠,百花堤,观景廊若隐若现。前一天还因天气而遗憾,但现在全部烟消云散,若非朦胧细雨,何以得见今日瑶台仙境一般的大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原来以为诗词里皆是四分景,六分情,十分偏爱。如今真切见到,才了解那十分的偏爱并不是没有理由,我亦沦陷于此。
这里,汉服不会显得另类,反而有同袍小姐姐过来邀你一起拍照。仅仅一面之缘,两三句交流,许已是惺惺相惜。那时也没有想到,如今会和她从汉服聊到诗词歌赋,从风景万千聊到人生哲学,因汉服而相识,因大明湖而结缘。
至湖心岛,停船,上岛,无需言语,无需走动,身着蓝色汉服,只在长廊静静地坐着便是人间极好。“闻有芙蕖待秋月,已看杨柳化鹅雏。”如今真切见了方知书上果然不是骗人的。指尖划过屋内的古筝,千年之前的这里,又有怎样的故事?
如花美眷,自是风华绝代;似水流年,自是才子相陪。这样的神仙之地,又有多少才子佳人湖边初见,一面惊艳,一瞬执念,似对,似错,不去在乎这世俗之光,只恋这红尘之人。纵风华一生,不过黄土白骨;纵朴实三刻,亦是陇中薄命。奈何滚滚红尘,容不下可怜之人;可叹广阔世界,容不下槛外之情。悲否?悲否?最终都如戏言“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予断壁残垣。”他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或许世间真的有轮回,故事中的人兜兜转转再次来到这,早已忘却原来种种,但这里的风景却历历在目,所有的答案早已经藏在这里的角落。虽然见到了沿湖八百余株垂柳环绕,柔枝垂绿,婀娜点水,却因时间尚早而未见到碧叶田田,争奇斗艳,荷香飘溢的景象,亦是此行之憾。
夜色中的大明湖,别有一番风味。路灯、瓦楞灯、照树灯、河道灯交相辉映,超然楼的灯光以暖黄色为主色调,从远处看光芒四射,十分美丽。与白日见到的幽静不同,夜晚的大明湖热闹繁华,但这热闹繁华之后又有几分不真切感,平添几分烟花落尽之落寞。夜晚的风中,不饮酒的我看着她们微微晃动的酒杯里隐藏的醉意,在想,是否自己原来也有一段记忆。月夜夜深后,寒塘冷月,丝丝心绪随湖水波动,微微动摇的一瞬,心中不曾忘的景为这时间平添一笔。当繁华尽落,岁月已逝,此生若可满足自然是好,但人生总会有一些遗憾,许是因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匆匆。以前总觉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多少有一些矫情,但当大学的朋友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你方明白,昼夜更替,阴晴圆缺,世事无常,无法改变。
沿着路回到住的地方,一切都是默默的,生怕打破深夜的宁静。来往的车辆,是否能体会此时某些行人的落寞;而从身边走过的行人,是否也是谁梦中想见到的人。此时已经是深夜,虽然白日阴雨绵绵,但济南的夜晚似乎并没有受到白日阴雨天气的影响。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地方明明与她无关,与她书中的景更是毫无瓜葛,但靠在亭子上、走在路上,却总能想起李碧华老师,潇洒地写尽这滚滚红尘,痴男怨女,爱恨情仇,蝶衣的霸王别姬,如花的胭脂扣,青蛇的脉脉含情……毕生求,人间乐,不过是七分饱,三分醉,十足收成。当明日的太阳再次升起,可有人还会记得这个夜晚的刻骨铭心。这里的风景,可曾入梦,这里的故事,可曾成书。
在这里,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忘却了烦恼,一瞬的尽兴,明日依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根身器界,一切镜像,执迷计较,徒增烦恼。这世间,仿佛最明白的就是道理,最不明白的就是人了,多少岁月青葱冉冉而过,多少流年梦回已改风华。世事难得,本该珍惜,如今所见、所听、所想亦是珍贵,也许明年是景同、人同,心境却再不同今日。佛语云,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浮名于己,随风而散,浅湛低唱,且歌且行,岁月有时虽无情,却也在某一瞬给了最好的。
岁月如初,流年不负,世间圆满,不过如此。此番三五知己的旅行,没有想象中的争吵,没有想象中的斤斤计较,有的是因喜爱而静静吹过的风,有的是因珍惜对方而诸事包容,有的是因身体不适而努力的体谅,有的是因曾经遗憾而奋力的弥补。离开大明湖之前你们说大明湖惊艳了你们的岁月,而你们,却是温柔了我的流年。
【诗词赏析】
湖船题遍诗人句,诗句虽多不及湖。闻有芙蕖待秋月,已看杨柳化鹅雏。
济南民众超名士,历下楼台胜古都。我欲举杯邀杜李,问今佳兴复何如?
——郭沫若
荷叶田田千点碧,藕花冉冉满城香。
贪看明湖望归路,敲碎钟声月色黄。
——清.任宏远
鹊桥两岸近清明,点逗春光翠叶生。古寺楼台时隐见,画船箫鼓半阴晴。
平铺鸭绿和烟重,淡染鹅黄著雨轻。莫向人间绾离别,一支留取待新莺。
——清.刘伍宽
东风吹皱波粼粼,芦芽界破明湖春。风寒湖光作明镜,群峰倒插青嶙峋。
落日楼台渺烟树,隔岸渔舟知何处?翩翩白鹭下夕阳,铁笛一声掠水去。
——清.俞正酉
西湖已过百花汀,未厌相携上古城。云放连山瞻岳麓,雪消平野看春耕。
临风举酒千钟尽,步月吹笳十里声。犹恨雨中人不到,风云飘荡恐神惊。
——宋.苏辙
【人物轶事】
曾巩
南丰祠又名曾公祠,为纪念北宋文学家、齐州(今济南)知州曾巩而建。曾巩任齐州知州期间,为济南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主持修筑堤堰、疏浚水道、开挖新渠、修建北水门,即大明湖汇波门,从根本上解决了城北的水患问题。大明湖之所以霪雨不涨,就与北水门调节水量有关。
另外,曾巩还为西湖(今大明湖)修了长堤,名为百花堤,建了北渚亭,还在城内修桥铺路,在趵突泉畔建了泺源堂、历山堂。曾巩调离齐州时,济南老百姓拥上街头,拉起吊桥,关闭城门,以挽留他们的父母官,致使曾巩不得不在夜间悄悄出走。
铁铉
明建文帝时,铁铉镇守济南,任山东参政。公元1400年,明燕王发动靖难之役,兵至济南,铁铉固守,阎王率公布下,便绕道济南攻取南京。后来阎王势如破竹,攻破南京推翻建文帝,自立为建文帝,再复取济南,铁铉被俘,宁死不降,在南京受刑而死。
铁公祠位于大明湖北岸,为纪念明代兵部尚书铁铉而建,铁公祠匾额由清代翁方纲手书。始建年代不降,清乾隆年间,山东盐运使阿林保在济南大明湖畔北岸修建了铁公祠。
铁公祠的修建,反映了济南人民对忠于职守、誓死卫城的铁铉的缅怀之情。如今,铁公祠已成了大明湖一个著名景观,刘鹗在《老残游记》中曾绘形绘色地描写了在铁公祠观佛山倒影的情景。
王渔洋
王渔洋6岁入学,8岁能诗,15岁就有诗文出版,17岁应童子试,三试皆是第一名,被誉为神童。据《历城县志》记载,清代著名诗人王渔洋24岁时,在大明湖畔秋柳园读书会友赋诗,并在水面亭写下了轰动大江南北的《秋柳四章》。
王渔洋创诗论神韵说,被誉为一代诗宗,是我国文学史上的著名诗人文学家。秋柳园位于大名湖南岸,与历下亭隔水相望,門上悬匾额秋柳园三个大字,由清代书法家何绍基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