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厂房井喷新经济

应琛

2014年，对长阳路1687号来说，是焕发新生的一年。

这里前身是日商建于1920年的东华纱厂，1945年由中国纺织机械公司接收，生产丰田式织布机，1952年改为纺织机械厂后，曾为中国近代纺织工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2000年前后，纺织机械厂停产关闭，厂房被常年闲置。

工业遗存，一直是杨浦的重要财富。老厂房如何改造？为它注入新动能、创造新生机，是杨浦人的选择。

2014年，建筑师走进这座被荒废了14年的厂房，这里被重新命名为“长阳创谷”，更新改造也随之启动。

从常年闲置的破旧厂房，到绿意盎然的创业街区，长阳创谷仅仅用了4年。纺织机械的轰鸣声已成为尘封的历史，被新一代创业者奋发有为的键盘敲击声所取代。在创新引擎的带动下，长阳创谷每年企业生产总产值达35亿元，平均每平方米的产值达6万元。在业界也有了“北有中关村、南有深圳湾、东有长阳谷”的说法。

如今，除了长阳创谷这一新旧动能转换和上海城市更新的典型标杆案例，杨浦区充分发挥了首批国家“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的示范作用，利用老厂房转型的空间优势，集中打造了一批“老工业转型+新经济集聚”的老厂房改造项目。

从“蚂蚁雄兵”到“大象起舞”

“刷刷刷”，空无一人的园区草坪上，两台精准无线定位的剪草机器人在来回往复地进行3D打印式的剪草作业;人行道上，一身黑的“铁甲保安”正在24小时不间断巡逻……走在长阳创谷内，时刻都能感受到人工智能营造的创新氛围。

在这里，AI技术被应用于园区的许多角落。过去园区里缺乏健身场所，如今白领们随时可以到无人健身仓、无人乒乓仓，与机器人“教练”来一场对决。创业者们经常加班到深夜，便利店关门了怎么办？在24小时无人值守便利店里，随时都可以通过图像识别技术自助购物、结账。

看似高大上的AI技术，以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贴近着人们的生活。每天早晚，附近社区的大人带着孩子和宠物走进这个开放园区，到无人健身仓做运动，品尝一杯机器人调制的冰淇淋和奶茶，成了周边居民日常的休闲项目。

跟其他新建的创业园不同，用长阳创谷副总经理陈婷的话来说，长阳创谷是“从有到有”，“最初的厂区改造，如何结合城市更新和科技创新，又如何获得政府、社会、企业，以及周边居民的认可等问题，始终在建设团队的脑中萦绕”。

据介绍，长阳创谷十分重视开发初期的规划，被定位为上海中心城区最符合知识工作者的Campus创新创业街区。设计建设中充分考虑环境的可持续性，按“绿、光、锈、合”的设计理念来开展城市更新项目，努力将清新空气、自然阳光引入老厂房改造后的建筑物内，为现代知识工作者创造亲切舒适、类似国外大学校园的空间体验。比如，园内设有7000平方米和5000平方米的草坪和果园、坚持把老厂房主体建筑完整保留与内部功能转换有机融合、建筑空间有充分的互联互通等。

2017年全国双创周主会场落户长阳创谷，成为杨浦区推进“双创”示范基地建设进程中的一个新标志。

穿过B区的工业风十足的“十字光廊”和餐饮休闲聚集的独角兽花园大街，就来到了位于C区的长阳会堂。2017年9月，全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活动周开幕式就在这里举行。而长阳创谷作为主会场，活动期间参观人数超过15万人次，有超过150个来自全国各地、代表中国最高水平的企业和项目集中向公众展示。

上海杨浦科技创新（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官远发表示，长阳创谷最大的特点就是“创”。作为工业园区、生活社区和大学校区的三区联动之地，这里更适合AI应用的落地——不仅仅是展示，而是让普通老百姓可以实实在在感受到的科技魅力。

“现在，长阳会堂可以满足创客项目路演、创新产品发布、室内表演等复合需求;会堂北面5000平方米绿地变成果园、成立亲子教育基地，园区内还有一处由街角绿地改建成的‘口袋公园，有效提升了人与自然交互体验;把占地7000多平方米的中纺机足球场改成观光草坪，举办创客之夜、设计师之夜、毕业季音乐会、夏至草地音乐节等活动，极大丰富了创业者群体的业余文化生活。”官远发表示，在物理改造之外，全方位激活动能也是长阳创谷的重要工作，“长阳创谷也通过举办更多国际化、专业化、市场化的双创活动，持续提升区域创新创业的全球影响力”。

据了解，如今的长阳创谷既是刚起步创业的“蚂蚁雄兵”的集成化、全要素战场，也是已上台阶的创新企业“大象起舞”的秀场。

所谓“蚂蚁雄兵”指的是，利用市场化、专业化、集成化、网络化方式，建设一批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多元开放的众创空间，为初创型企业提供尽可能多的空间和载体，形成多个优势互补的创客群落。而“大象起舞”则是指，长阳创谷按照“有特色的产业、产业中的龙头、龙头形成产业链”原则进行科技创新产业招商布局，重点培育和吸引互联网TMT（科技、媒体和通信）和大设计产业入驻。

对于前者，长阳创谷已经集聚了10家包含清华启迪之星、电信创翼天地、优客工场等各具特色的众创空间，可提供超过2500个创客工位，形成了“创业前-创业苗圃-孵化器-加速器”的创新创业服务链;而后者，包括AI教育平台“流利说”、互联网+新能源汽车“爱驰”、 工业互联网平台“智能云科”等约150家双创领军企业和極富双创特征的中小企业已经顺利入驻。

长阳创谷致力于为企业创造全生命周期的生态环境。比如，初创企业可进入启迪之星实现孵化，在AI-Link人工智能理念传播平台与全球人工智能顶级人才交流对话，获取行业前沿信息;进入加速阶段，百度（上海）创新中心可以提供AI技术开发者培训和AI技术资源开放共享以及合作交流的功能;市级研发平台“新氦类脑智能平台”是类脑芯片与片上智能研发与转化功能型平台的落地载体空间，它承担着AI芯片基础研究成果转化和产业化的功能……“创业黑马”“埃森哲（中国）数字中心”“新南威尔士大学（中国）创新中心”“北欧创新中心”北欧设计品牌“尖叫设计”等企业不断入驻。

要实现把长阳创谷建成“世界级创谷”的目标，有三个任务摆在长阳创谷的面前：一是吸引世界级的成员来这里;二是产生世界级影响力的成果;三是建设世界级的环境。

2018年4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视察上海期间来到长阳创谷，提出了打造双创“升级版”，把长阳创谷建成“世界级创谷”的要求。

要实现这一目标，有三个任务摆在长阳创谷的面前：一是吸引世界级的成员来这里;二是产生世界级影响力的成果;三是建设世界级的环境。

未来，长阳创谷将牢牢把握立足杨浦、放眼国际、知识带动、辐射示范的原则，通过降低初创型创业人才准入门槛、激活国内外高尖创新人才近悦远来、构建知识外溢衍生产业平台、健全科研成果孵化网络等举措，共同走出一条校企紧密联动、产学研深度合作、国际人才广泛参与、创新驱动超越发展的新路。

从“工业热土”到“创新乐土”

与长阳创谷只隔了一座高架的互联宝地，昔日的上钢二厂曾被誉为被“中国线材工业的摇篮”的设备和生产线占据的厂房变成了以时尚的莫兰迪色为主基调的现代化产业办公场所;钢铁工人穿梭的厂区道路变成了面向社区开放共享的林荫步道;超百万吨的钢铁产品基地变成了高科技创新创业的源泉……

同样是老厂房的华丽蜕变。这背后，是中国第一、全球第二的钢铁企业中国宝武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宝武”）近年来在推动城市更新与老工业基地转型开发方面做出的探索与创新。

在近年来钢铁行业大搬迁、大重组、大调整、大提升的宏观背景下，中国宝武有着大量的存量土地需要转型。上海宝地不动产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宝地资产”）产业园事业部总经理盛郁旻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表示：“作为国企，中国宝武希望能对上海的城市发展和创新中心的建设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其实內部很早就开始研究都市型钢厂如何融入城市发展这个现实与创新的命题。”

于是，当杨浦区政府找到原宝钢集团时，双方一拍即合。2015年11月，双方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共同推动上钢二厂地块的转型开发利用，并约定携手把它打造成功能集聚、形态新颖、生态协调的“互联网+”创新创业示范产业园，进一步推动城市更新与产业升级，实现“产城融合”。

“围绕中国宝武钢铁生态圈，助力城市新旧动能转换，中国宝武已悄然探索出了一条从资源到资产再到资本，从厂区到园区再到城区的转型发展之路。”盛郁旻说。

从2016年10月互联宝地一期项目开工，到2018年6月竣工，具有70年历史的万人大厂焕然一新。

值得一提的是，在向园区“装内容”的过程中，宝地资产充分发挥杨浦区打造科创中心重要承载区和双创示范基地的总体要求，以及周边科教文卫资源丰富的优势，打造了鲜明的园区产业方向标签。

其招商团队一方面积极联系杨浦区科委、商委、投资促进办公室和行业协会，了解行业情况，争取政策支持;另一方面主动对接相关产业龙头企业，积极创造条件让这些企业进驻园区，旨在有目的地选择产业链上下游相关企业，形成产业集聚效应。

目前，互联宝地已经签约各类企业50余家，园区办公的员工超过5000人。一大批聚焦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电子竞技的龙头企业已入驻园区，包括在智能驾驶领域领先的径卫视觉公司;在线教育行业的开创者和全球第一家在线教育“独角兽”企业麦奇教育科技公司;知名视频游戏制作和发行公司网易暴雪公司;腾讯系S级供应商和英雄联盟发展联赛（LDL）官方独家供应商曜石科技公司;内环线内首家能同时容纳1000人A级专业电竞场馆的火柴互娱公司等。互联宝地园区已初步形成了人工智能、电竞、互联网+平台为主导产业的布局。同时，园区不乏国泰产险、复兴创投等世界500强企业旗下子公司，猪八戒网、世天邮轮等细分行业领先企业。

“杨浦区是双创高地，也是人才等资源的聚集区。径卫视觉入驻的重要原因除了这边大跨度、层高高的建筑风格非常适合企业做展示和研发之外，互联宝地是个真正的创业园区，园区运营方能够为企业提供实实在在的帮助与服务。”径卫视觉政府事务部总监赵瑞娟表示，作为杨浦区本土孵化成长的科技企业，依托其最核心的人才资源优势，径卫视觉加速公司AI人才矩阵的升级，通过多年深耕商用车驾驶场景的数据积累、技术迭代，生长出深度理解中国交通运输行业的大数据库，形成集径斗云?AI大数据云平台、驾驶员状态分析预警系统、前向主动安全预警系统、盲区监测系统等于一体的产品体系，为两客一危、物流、公交车、网约车、保险金融机构等行业用户提供从车队安全风控管理到单车安全监管的立体式服务。今年4月，径卫视觉完成了超亿元人民币 B1 轮融资，十年的沉淀与发展，现已成长为智能驾驶主动安全领域的领跑者。

互联宝地同样展现了老厂房的华丽蜕变。

与此同时，2018年和2019年，全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活动周”上海市分会场已连续两年落户互联宝地，包括人工智能、集成电路、生物医药在内的100余项科创项目在这里展示与推广应用。

一个理念已经在宝地资产形成共识，无论是做园区还是写字楼宇，都要紧扣“与众不同”这四个字。盛郁旻表示，未来5年内，写字楼主力人群就将是90后和00后，只有把工作、学习、生活、社交、文化、娱乐等多个要素聚合在同一空间，才能更好打动年轻群体，“我们要把社群与社区的理念融入日常运营服务中，宝地资产要提供最具人性化的运营服务，做一个有趣的空间服务商”。

11月2日，互联宝地产业园（二期）项目正式开工。未来，互联宝地将充分利用现有设施，建设青年公寓、食堂、健身中心、活动中心等，力争让园区的创客有求必应，为工作、学习、生活、娱乐、休闲、社交、健身、商务接待等提供一站式服务。

近年来，杨浦推进老厂房改造利用，打造成全要素、便利化、开放式的街巷系统。目前，杨浦已建成商业商务载体932万平方米，共有20家科技园，90家各具特色的众创空间，形成“西、中、东”协调发展的空间格局。

转型给杨浦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杨浦经济开始变得轻盈：2003年以来，杨浦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逐年上升，从当年66.7%增长到了2018年的84.6%。区级财政收入由2002年的17亿元增长到2018年的126.71亿元，增幅位居上海中心城区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