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珊 珊
(西南交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四川 成都 610097)
“适应性”来源于生物学概念:生物的形态结构和生理机能与其赖以生存的一定环境条件相适合的现象[1]。城市规划所讨论的自然适应性的模式指城市系统通过自身调节,积极应对自然环境(地形、气候、水文等)变化的动态过程,具有预判、选择和引导的能力。目前,国内城市营建的适应性研究已相当丰富。但研究方法上,缺乏较大历史维度上对城市“历时性”“动态性”研究;研究内容上,缺乏对城市的综合性背景(历史、地理、经济等)、城市“生长性”的内容研究;研究对象上,关于川南复杂环境地区的历史城市的自然适应性研究不足。本文以川南山水城市宜宾为研究对象,在自然适应性的视角下,动态梳理不同时期宜宾古城城址选择、调整及动因,探索在较大尺度的山水环境下城址与自然要素的适应关系并总结宜宾古城选址经验。
宜宾是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是川南复杂环境地区的代表性城市:
1)地理环境复杂:三江汇流(岷江、金沙江、长江),丘陵起伏,山岗绵延,河谷纵横,平坝迭见;
2)民族文化复杂:“夷汉杂处,风俗各异”,西南少数民族“僰夷”“泸夷”“叙州三路蛮”等与汉族经济文化融汇交流频繁[2];
3)军政环境复杂:“钩带二江、抚有蛮僚”,地处边疆民族地区,中央王朝历代在此设置特殊的行政区划单位“军事州”以加强边防[2]。正是在这样特殊的地理环境及地域文化的作用下,形成了宜宾两千多年的螺旋上升式的城市发展历程。
宜宾位居四川盆地南缘,地形以山地、峡江为主。金沙江、岷江汇合成为长江横贯市境北部,平坝主要集中在沿江地带,山体、河流作为天然屏障分别从北、西、东南共同围合拱卫,形成“群山环抱,三江绕流”的山水格局。优良的山水环境为宜宾古城提供生长的自然本底和发展的基础保障。
从西汉高后六年(公元前182年)开始建城至今,宜宾已有2200多年的营建历史。综合不同时期的营城特点,将宜宾营城史分为三个阶段:从早期僰道城扩展至三江口的空间雏形期、从初治三江口后经历多次大的城址变迁再复治三江口的空间形成期、从唐土城到明石城的空间发展期。城市营建历程如表1所示。
表1 宜宾营城历程一览表
宜宾根据不同阶段的城市性质、发展需求在较大山水环境下多次做出的城址调整可以总结为“城址三迁”:
1)唐迁至旧州坝。
唐天宝后期,受南诏与吐蕃联军侵扰,唐王朝被迫放弃了金沙江以南之地。此时位于金沙江沿岸且处于较孤立的区域城市环境下的唐三江口城需另择址以获得更安全的军政环境。恰逢唐会昌二年金沙江洪水暴涨,三江口土城被淹而不得不迁建于岷江北岸旧州坝。
2)宋迁登高山。
南宋末年,叙州为抗元战争的战略要地,此时位于平坝上的旧州城池缺乏天然的防御屏障,为充分发挥依山凭水的优势,实现长期拒守,宜宾迁至登高山并修筑石城。
3)元复迁三江口城。
元末战事平息,叙州府治和县治迁回三江口旧城并在明洪武六年修筑石城,至此,宜宾古城设施和城市功能已渐完善。各城址点位呈闭合式变迁关系,如图1所示。
梳理以上城市发展脉络大致可以看出,宜宾丰富的选址历程是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发生的,然而其背后的动因离不开对自然山水要素的审视、利用和耦合。
由前文选址历程可以看出宜宾“三迁”是为“求生存、谋发展”而主动适应外部环境的行为和现象,丰富的城址类型及多元的发展动因皆体现出宜宾古城选址具有明显的环境自主性。城址类型及其与环境的关系如表2所示。
表2 宜宾城址类型研究表
宜宾城址虽历经多次变迁,但仍然限定在三江交汇的大环境中。在同一尺度的山水环境下根据城市不同阶段的需求导向有针对性的择址,离不开对区域自然基底的体察。不同时期城址对自然要素的侧重各有不同,如表3所示。
表3 宜宾城址的自然适应性示意表
由表3可知:
1)按照自然要素分类横向对比可知:因城市不同阶段生存、防灾、防御、发展需求各异,用地面积选择方面,经历了“扩大—收缩—扩大”的过程;在地势选择方面,经历了“爬高—再高—就低”的过程;在水文关系方面,经历了“临水—近水—远水—临水”的变化。
2)综合各项自然条件特征再纵向对比各城址特色可知:生存阶段的唐三江口城地势平坦、用水便利、便“逐水而居”;生长阶段的宋旧州坝城地势稍高、平坝开阔、且“以河为塞”;动荡阶段的元登高山城用地收缩、地势险远、远离河流、以“因山设险”;发展阶段的明清三江口城发展航运经济成为交通枢纽而“因水而兴”。
梳理宜宾古城城址脉络可知,宜宾古城千年的营城历程是一部先民在尊重及主动适应自然的状态下追求人地和谐发展的探索史。古城与自然相适应的选址方法是朴素的,但主动与环境相适应的生态观、整体观、长远观却是对现代城市建设有重要指导意义的,尤其是对复杂环境条件下的城市建设而言,对自然基底的保护、适应不仅具有生态价值,同时是形成城市地域特色,提升城市品质的潜力所在。对传统城市生态智慧的汲取也能为当代城市优化人居环境提供基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