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羔羊价格风险保险的运行机制探究

柴智慧，李赛男

（1.内蒙古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18；2.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10）

肉羊产业是我国畜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有利于改善居民膳食结构[1]。近年来，羊肉作为一种高蛋白、低脂肪、富含营养物质且绿色健康的优质畜产品受到广大消费者的青睐，全国居民人均羊肉消费量在2017年达到1.33 kg，其中，城镇居民人均消费1.58 kg，农村居民人均消费1.04 kg，需求的不断增加为肉羊等草食畜牧业发展注入强劲动力[2]。我国主要的肉羊生产地区可划分为中原、中东部农牧交错带、西北和西南肉羊优势区域，共包含20 个省（区、市）[3]；根据统计年鉴数据，2017 年与1978 年相比，我国羊出栏量从2 622 万只上升至30 798 万只，增长10.75 倍；羊存栏量从16 994 万只上升到30 232 万只，增长77.90%，故部分学者指出我国肉羊产业在历经1961—1990 年的缓慢积累期、1991—2000 年的加速成长期和2001—2010年的快速增长期后已于2011 年进入成熟稳定期[4]。在养殖模式上，我国养羊业正从以分散饲养为主要形态的方式向专业化、规模化、标准化方式转型；另外，伴随近年来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精准扶贫中的产业扶贫和乡村振兴中的产业振兴等政策实施，国家及主要肉羊养殖区域也相继出来一系列利好政策扶持肉羊产业发展。然而，肉羊养殖业是一个高风险产业，如面临干旱或雨雪等自然风险，价格波动的市场风险以及疫病风险等[5]。以市场风险为例，21 世纪以来，我国羊肉价格经历从2000 年15.19 元/kg 至2013 年65.6 元/kg 的高速上涨过程，2014 年初至2016 年末羊肉价格从65.6 元/kg短暂回调至55.23 元/kg，2017 年末羊肉价格再度上升至59.96 元/kg[6]；2018 年1—6 月，我国羊肉价格从61.27 元/kg 小幅下降至60.65 元/kg，7—12 月羊肉价格又从60.66 元/kg 快速上升至67.77 元/kg，上涨10.72%[7]。

在市场经济中，价格波动频繁会影响产业稳定发展和市场平稳供给。因此，美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构建农牧业产业安全网的政策着力点之一均是如何化解市场风险尤其是价格风险，其中，采用保险工具则有一定的代表性，例如，美国在2007 年秋季由联邦农作物保险公司（FCIC）推出针对价格风险的羔羊风险保障保险（Livestock Risk Protection Insurance for Lamb，LRP-lamb）。我国也于2007 年在中央财政支持下开始新一轮政策性农业保险试点，但截至2017 年畜牧业保险保费收入不到农业保险保费收入的1/3，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基于此，本文对美国羔羊价格风险保障保险的运行机制予以系统阐述，同时结合我国肉羊产业发展实际提出可供借鉴的经验和启示，旨在为我国肉羊保险方案的设计和完善提供参考。

1 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的运行机制

LRP-lamb 是针对羔羊市场价格低于保险保障价格导致养殖场户收入损失而提供的一种纯价格风险保障保险。在保险期间内，当养殖场户的羔羊市场价格低于保险保障价格时，由保险公司承担差额赔偿，具体的运营模式如图1 所示。目前，LRP-lamb 已覆盖美国28 个州的所有县，主要集中在乳畜带、畜牧和灌溉农业区。

图1 LRP-lamb 的运营模式

1.1 LRP-lamb 的具体操作

1.1.1 保险标的、投保时间、保险期限和保障水平 美国农业部风险管理局（Risk Management Agency，RMA）规定LRP-lamb 的保险标的是待育肥或宰杀的羔羊，且须满足以下条件：①在保险期限内，羔羊必须是已出生的且投保人有所有权的，同时在保险到期日前30d 内才能与其他购买者或潜在购买者达成以确定的价格进行买卖（或者用其制作肉制品）的协议；②在保险到期日，羔羊重量达到50～150 磅，且畜龄符合美国农业部农业市场服务局（Agricultural Marketing Service，AMS）有关活羊等级标准的界定。另外，每个养殖场户每年的参保只数最高不超过28 000 只，且每个保单不超过2 000 只。

LRP-lamb 的投保时间是每周一，从RMA 网站公布保险保障价格和费率后（一般是美国中部时间10:00）开始，且在19:00 结束。

根据牲畜生产实际，LRP-lamb 有3 个保险期限，具体是13、26 周和39 周；养殖场户在投保时必须选择最接近羔羊上市的保险期限。

LRP-lamb 的保障水平为80%～95%，以5%的幅度递增。

1.1.2 保障价格、预期价格和实际价格的确定 LRPlamb 的保障价格每周都在变动并由RMA 在其网站公布。预期价格是指预期的保险到期时的羔羊市场价格，其也是活畜重量价值，用“美元/美担”表示，被用于计算保险保障价格，即“保险保障价格=预期价格×保障水平”。实际价格是指羔羊的每周平均价格，确定是依据AMS 的“活畜价格计算规则”，也由RMA 在其网站在保险到期日公布。表1 为美国爱荷华州2019 年5 月6 日LRP-lamb 的部分报价信息。

表1 美国爱荷华州2019 年5 月1 日LRP-lamb 的部分报价信息

1.1.3 保险费用的确定 养殖场户可在RMA 网站了解到保单信息，包括可供选择的保障水平、可以购买的保单期限、终保日期以及对应保险费率，并结合自身的出栏计划下单购买。LRP-lamb 保险费用的确定需要可保羔羊只数、目标重量、保障价格、可保比例、保险费率、保费补贴比例等信息，其中，目标重量是指在保单到期日预期的平均活畜重量，用“美担/只”表示，波动范围是0.5～1.5 美担/只；可保比例是指养殖场户拥有所有权且具备可保条件的羔羊占可保羔羊只数的比例，最低要求是10%。另外，美国联邦政府财政根据保险期限对LRP-lamb 提供不同比例的保费补贴，13、26 周和39 周保险期限所对应的保费补贴比例分别为20%、35%和38%。

LRP-lamb 保险费用的厘定，具体如以下公式：

保险费用=可保价值×保险费率=（可保只数×目标重量×保障价格×可保比例）×保险费率

1.1.4 保险赔款的确定 当且仅当保险合同保障的羔羊市场价格低于保险保障价格时，由保险人给予投保人二者之间差额部分的赔偿，故LRP-lamb 的理赔条件为：

受宏观经济稳中向好、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持续推进、大气污染防治力度加大等因素的驱动，我国天然气市场呈现供销两旺态势。2017年，我国对世界天然气消费量的贡献达30%以上，成为推动世界天然气发展的主要驱动力。然而，我国天然气产量增长速度远低于消费量增长速度，加之天然气产供储销体系的不完善，使天然气产业发展受到掣肘。

INDEM=Max（保险保障价格－实际市场价格，0）

有关保险赔款的计算，具体如以下公式：保险赔款=可保只数×目标重量×（保险保障价格-实际市场价格）×可保比例，在保险到期后的60 d 内，投保人可向保险人提出索赔申请。

1.2 LRP-lamb 的再保险 为分散羔羊风险保障保险的系统性风险，FCIC 与承办此保险产品的私营保险公司签订《牲畜价格再保险协议》（Livestock Price Reinsurance Agreement，LPRA），为其提供价格再保险[8]。根据2020 年协议，具体内容包括：

1.2.1 再保险 牲畜价格保险的保费收入会被放入“商业基金”或者“私人市场基金”中，其中，前者为默认方式，后者需要单独提出申请。如果放入“私人市场基金”中，保险公司可将5%～65%（以5%的幅度变化）的净保费和最终净损失分保给FCIC。如果放入“商业基金”中，保险公司可将0%～65%（以5%的幅度变化）的净保费和最终净损失分保给FCIC；对于自留责任部分，保险公司需向FCIC 购买超额赔付再保险，再保险费率为其自留净保费的4.5%。超额赔付再保险按照两个层级予以安排：第1 个层级是当最终净损失为总自留净保费的150%～500% 时，FCIC 承担的再保险赔付为超赔额度的90%；第2 个层级是当最终净损失超过总自留净保费的500%时，FCIC 承担超赔额度的100%。另外，对于向FCIC 分保之后剩余的最终净损失责任，保险公司仍可应用商业但不允许使用期货、期权或其他金融衍生品来对冲承保风险。

1.2.2 经营管理费用补贴 美国联邦政府财政向开展牲畜价格保险的保险公司提供管理和佣金补贴，正常年份补贴为净保费的22.2%；巨大损失年份即整个州该险种的损失率超过120%时，补贴比例为23.35%。

1.3 LRP-lamb 的典型特点

1.3.1 羔羊风险保障保险属于纯价格风险管理工具LRP-lamb 只承保市场价格风险，不承保自然灾害、意外事故、疫病等其他风险，以羔羊价格波动造成的风险损失为保险责任，其是对养殖场户因羔羊市场价格大幅波动，实际价格低于预期价格造成的损失给予经济赔偿，故相当于为养殖场户提供一种锁定未来销售价格的风险管理工具。

1.3.2 羔羊风险保障保险类似于看跌期权 LRP-lamb 保险费率的厘定方法和期权定价方法基本一致，其结合实际市场的供求关系和风险预期，保费相当于期权的期权费。在参与LRP-lamb 时，投保人需要根据保险人的承保规则、自身的生产实际等信息自行作出生产决策，故其有助于为羔羊养殖场户提供稳定的市场预期。

1.3.3 羔羊风险保障保险具有便于操作、节约成本等指数保险的特点 LRP-lamb 的稳健运行与AMS 监测的相关畜产品的“价格指数”紧密相关，养殖场户在投保时只需要对保险期限、保障水平等作出决策，而预期价格、保险费率等信息均由RMA 在其网站定时公布；同时，LRP-lamb 对实际价格低于保障价格的风险予以保险保障，不仅有利于克服羔羊价格周期性波动对产业发展的影响，而且未来实际价格低于保障价格的差额完全是由保险合同签订后的不可预期的因素造成的，这样就可以规避传统农业保险市场中投保人的逆向选择问题。另外，美国羊业协会有关于LRP-lamb 的在线教育课程，可帮助养殖场户、保险代理人等在保险决策前了解更多有关LRP 的信息。

1.3.4 羔羊风险保障保险的运行有完善的再保险体系予以支持 不仅包括LRP-lamb，而且包括生猪（LRPswine）和肉牛（LRP-cattle）风险保障保险，均是由FCIC 提供再保险支持，保险公司可将保险责任的0～65%予以转移。

1.4 LRP-lamb 的参与率 根据RMA 的数据可知，LRPlamb 的参与率比较低，如图2 所示，2009—2017 年的平均参与率仅为12.34%[9]。参与率比较低的主要原因可能来自需求方面，一是其他价格风险管理工具如订单农业、期货、期权、远期合同等对LRP-lamb 产生替代作用；在美国的畜牧业生产中，订单农业可在产品品种、养殖方式、数量重量等方面对市场交易双方有明确规定，故其能够有效避免养殖场户的盲目生产，充分保障养殖收益。二是美国联邦政府对LRP-lamb 提供的保费补贴比例较低，对养殖场户的保险需求难以产生激励作用；在2017 年之前仅为13%，2016 年至2017 年4 月期间RMA 重新修订LRP-lamb 保险计划，保费补贴比例根据保险期限长短分别被提高至20%、35% 和38%，但相对于种植业保险年均高于60%的保费补贴，LRPlamb 以及整个畜牧业保险的补贴比例仍然偏低。

2 中国肉羊养殖保险发展概况

图2 2009—2017 年LRP-lamb 的参与率

2.1 制度设计 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的着力点是化解市场风险，这与现阶段我国部分省市（如青海、四川、内蒙古、新疆）试点的地方政策性肉羊养殖保险存在根本性区别，后者多数产品本质上属于低成本的死亡保险，即主要是为养殖场户的生产风险提供保险保障，保险责任多为重大病害、自然灾害和意外事故等原因造成的投保肉羊直接死亡。

在保障水平方面，我国肉羊养殖保险并非如美国LRP-lamb 一样保障养殖场户收益，而是保障牲畜生产成本，一般参照投保肉羊的生理价值（包括购买价格和饲养成本）确定。例如，在青海、四川等藏系羊主产区，每只藏系羊保险金额分别为300、500 元；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肉羊保险险种为参照气象指数保险，主要赔付因旱灾、雪灾造成的饲养成本增长部分，最高保额为187.5 元/只；在新疆阿勒泰市，肉羊保险的保额为600 元/只。

在保费补贴方面，目前仅有藏系羊有中央财政补贴，其他肉羊品种及试点省市的保费补贴主要由地方财政承担。例如，青海每只藏系羊的保费是18 元，中央、省、县分别承担40%、35% 和10% 的补贴；四川每只藏系羊的保费是30 元，中央、省、州、县分别承担40%、30%、4% 和6% 的补贴；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每只肉羊的保费是15 元，自治区、盟、旗县分别承担40%、15%和15%的补贴。

2.2 市场概况 如表2 所示，2008—2016 年我国肉羊保险保费收入从151 万元增加至23 412 万元，年平均增长率为88%，累计81 657 万元；保费补贴从74 万元增加至19 206 万元，补贴率从48.64% 上升至82.04%，累计补贴67 514 万元，其中，中央财政18 648 万元，省级财政22 459 万元，地市县财政26 407 万元；提供风险保障从2 685 万元增加至531 077 万元，年平均增长率为94%；参保肉羊从25 万只增加至1 318 万只，年平均增长率为64%，累计5 800 万只；赔款支出从54万元增加至22 622 万元，年平均增长率为113%，累计61 791 万元；肉羊保险年均简单赔付率为75.67%。

3 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对我国的启示

根据前文对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运行机制的系统介绍，结合当前中国肉羊养殖保险探索和实践，本文得到如下启示以进一步提高我国肉羊养殖保险政策设计的科学性。

3.1 拓宽中央财政保险补贴标的范围 美国联邦政府财政对羔羊风险保障保险提供20% 的保费补贴，而目前我国中央财政畜牧业保险保费补贴险种仅有能繁母猪、奶牛、育肥猪、牦牛、藏系羊5 个，占小牲畜绝大多数的普通肉羊尚不在补贴险种标的范围内，仅是由试点省市的地方财政给予一定支持，故应进一步拓宽中央财政补贴范围，将肉羊险种涵盖进去。

表2 2008—2016 年我国肉羊保险市场概况

3.2 设置差异化肉羊保险合约 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根据羔羊生产实际和保险产品特性共设置3 种保险期限，且每个星期一均可提出投保申请，保障水平介于80%～95%，保费补贴比例为20%～38%。因此，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的保障水平、保险期限、投保时间、保费补贴的动态性可供我国借鉴，在现有的肉羊养殖保险产品中增加灵活性，如设置不同长度的保险期限、从高到低的保障比例，由养殖场户根据自身的养殖实际进行差异化选择。

3.3 延伸肉羊保险责任范围 借鉴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以市场价格下跌为保险责任的具体做法，积极探索针对价格风险的肉羊保险产品，将我国肉羊保险的保险责任范围从现阶段生产领域的自然风险向流通领域的市场风险拓展。

3.4 完善肉羊价格监测平台 美国羔羊风险保障保险能够顺利实施的一个重要条件是有公正、及时、准确的“价格指数”作为保险方案设计和保险理赔的依据，具体是由农业风险管理局定期发布根据农业市场服务局“活畜价格计算规则”监测的羔羊市场价格。因此，进一步完善我国的肉羊价格监测平台，提高政府监测和发布肉羊市场价格的及时性、准确性和权威性，对探索肉羊价格保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