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

陈科亦

夜很深了，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吱——”一声尖利刺耳的破旧电瓶车的刹车声打破了宁静，旋即一个黑影匆匆闪进了一幢联排别墅里。

这是孙国富第三十一次抱着一堆砖块似的红钞票来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金库。只是这次与前三十次不同，他满脸的褶皱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一束束厚重的灯光亮起，孙国富瘫在沙发上。他疲倦地闭上双眼，白日里的一幕幕场景又在黑暗中浮现……

他睁开眼，眼中已充斥着算计与野心。他开始记账，口中还念念不休：“呵，只要有它，你们一个个都会被拉下水……只要有了它……”

雨點一遍又一遍洗刷着那座金碧辉煌的金库，在朦胧的水雾里，一切似乎都能被洗刷干净，包括贪婪。孙国富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红砖块”艰难地塞进沙发底下那片狭小的缝隙。他转身回到卧房，神色平静地拉起帷幕，然后掀开床垫，床下是一摞摞“红砖块”。他现在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贪婪和欲望。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最初向宪法宣誓的那个青涩、正直、坚信人间有廉洁的少年。

他开始细细回想，自己到底从何时起，变成了利欲熏心的中年人，变成了少年时自己最为唾弃的社会败类？他只能无奈地一笑。这不都是自己选择的吗？自从踏上这条不归路，他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再也没有从前的信仰了，只剩下这些令人痴狂的“红砖块”了。

楼下突然变得很热闹，蓝红光闪烁着。他显得有些平静，自从选择这条路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觉得有些快。

他想起年少时看过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一句话：“他用氰化物的烟雾使自己从记忆的长河中解脱。”他没有力气了，躺在一摞摞的“红砖块”上，想起了年少的自己，想起了家中年迈的父亲，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砰——”门被强硬地踢开，耀眼的灯火似是跳进了他的眼球，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色。

雨依旧没有停止，淅淅沥沥义无反顾地洗刷着人间的污垢。

（指导教师：卜红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