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柔
凌晨四点我被向导叫上车,因为要去萨冉科特看日出。我喜欢等待的感觉,仿佛站在落花的温柔里,独自风花雪月。
车停在山路上,剩下的时间用来步行上山。四周很黑,只有我们晃来晃去的手电光束,它是亮在地面的星星。空气很凉,像冰。雾气越来越大,将每个人都包裹起来,我们就如同在混沌的米汤里游弋。我追上向导,问他怎么早晨那么大的雾。他说:“不是雾。你在云里。”
云中漫步!我张开嘴,把云大口大口吃进去,清冽、细腻、湿润,还有一丝想象中的甜味儿。
路是一直通往山顶的。我们爬上向导親戚家的房顶,深呼吸,太美了!一边是高耸绵延的雪山,一边是低垂皎白的云海。天色见亮,每一秒光影都在变化,站在高处你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瞬息万变。安娜普纳雪山就在眼前,而雄浑壮美的道拉吉里峰和美丽惊艳的鱼尾峰正在与你的目光对视。我们一起等待那道万丈金光。没人看表,这里的时间只是个虚词。
光亮在一点一点挪动。忽然,一丝如灼热铁水般浓烈的光线从云层中跳脱出来。耳边爆发出欢呼声:“来啦!日出!”白色雪山顶就那样在一分钟之内缓慢而凝重地被烧红了。这泼洒到世间的金光瞬间就打破了天地间的沉默,远天则是洗涤一新的蓝空。
很冷,我扶着铁栏杆打人家屋顶上下来,发现大地醒了。那些关着的屋门纷纷打开,女人们在屋内用最原始的方式织布,纯羊毛的大披肩厚实而艳丽,一百卢比一条。按照人民币兑卢比1∶14的汇率,你自己算算这一条披肩多少钱吧。
在尼泊尔的日子就像被打了鸡血,不睡觉也不觉得困,不怎么吃饭也没觉得饿。傍晚我打车到费瓦湖边,尖而细长的小船被涂了十分鲜艳的颜色,静静的,本身就是一首抒情诗。躺在船上,任时光流淌,我几乎忘了还有故乡。
从博卡拉到加德满都以东三十千米处的尼泊尔人村庄纳加阔特,车大约开了七个小时。行李放在车里,人需要徒步上山。好像到了尼泊尔就一直在不同的山间行走,而远处的雪山始终护佑在你左右。
我想,纳加阔特才是南亚的瑞士。远山陪伴平原,辽阔而寂静。我长久地待在露台上,凝视着喜马拉雅山峰上的千年冰雪。(摘自《囍欢》人民文学出版社 图/乐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