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在父母结婚50周年纪念庆典上,伴着古老的华尔兹旋律,我与父亲在舞池中优雅地翩翩起舞。我们旋转着四处滑动,不停地笑着对其他舞者点头致意。
记得在我大约3岁时,父亲下班回家总会猛地把我抱进怀里,然后开始围着餐桌跳舞。妈妈就会笑着说:“晚饭都要凉了。”可父亲说:“她刚刚跟上节奏,过一会儿吃。”然后便唱起来:“把桶滚出来,让我们拥有一个快乐的桶。”我也会唱:“让我们滚走忧伤。”我们就这样跳着,直到我15岁的一个晚上。那晚,我沉浸在青春期莫名的悲伤中,父亲拿出一摞唱片,揶揄着让我跟他跳舞。“来吧,”他说,“让我们滚走忧伤。”我转过身去,父亲将手放到我的肩上,我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朝他尖叫道:“不准碰我,我不想和你跳舞!”我看见他的脸上流露出受伤的神情,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我跑回卧室,大哭起来。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一起跳过舞。我有了其他的舞伴,而父亲总是坐在他最喜欢的椅子上等我跳完回来。有时候,我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我叫醒他说:“你要是太累,就应该上床去睡。”“不,不累,”他总说,“我只是在等你。”然后,我们便各自关上房门,上床睡觉了。
我们努力想让彼此的关系回到从前,每次见面时,我们会拥抱和亲吻对方。他和孙女们跳舞,却从不邀请我。我知道他是在等我道歉,但我总也说不出口。
直到父母结婚50周年纪念日。在父亲与孙女们跳舞时,乐队开始演奏起了《啤酒桶波尔卡》。“把桶滚出来”,我听到父亲在唱歌,是时候了,我绕过几对夫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想该轮到我了。”“对不起。”我直视父亲的眼睛,父亲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们对视着,似乎又回到了我15岁的那个夜晚,我的聲音颤抖着,唱道:“让我们滚走忧伤。”父亲弯下腰来,说道:“噢,是的,我一直在等你。”然后,他开始笑起来,我们拥抱在一起。
(摘自《世界上最温情的故事》南京大学出版社 图/Beh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