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天空的守卫者

■ 甄 进

人物表：（人物年龄均为出场时年龄）

宋文骏——63岁，雷霆战机之父，雷霆战机型号总设计师

杨 威——32岁，雷霆战机型号副总设计师，雷霆战机升级型号总设计师

陈 怡——60岁，宋文骏的妻子

宋 玲——23岁，宋文骏的女儿

丁少将——55岁，空军少将，后为中将，负责军方就雷霆项目的总协调

雷 鸣——31岁，空军少校，后为上校，雷霆战机首飞试飞员

许洋洋——27岁，年轻的飞机设计师，雷鸣的妻子

许 蔚——60岁，许洋洋的父亲

周向阳——54岁，东飞集团销售团队老总

居 尔——50岁，某北约成员国国家的飞机采购商

陈春湖——65岁，老大哥单位的总设计师，宋文骏在哈军工念书时候的学兄

小 刘——26岁，青年飞机设计师

小 秋——27岁，青年飞机设计师

小 周——26岁，女，青年飞机设计师，许洋洋的闺蜜

小 胡——30岁，青年飞机设计师，陈春湖的助手

齐 总——47岁，宋文骏单位的领导

塔台调度员、21岁的杨威、其他群众演员若干。

序场

【本剧采取写实为主，同时与写意相结合的舞美风格，并引入多媒体技术的应用。

【铃声。幕启。

【多媒体画面，观众看到天幕上是新闻联播的画面，播音员正在播报新闻。

播音员 据我台驻莫斯科的记者发回的报道，在刚刚结束的第一届莫斯科航空航天展览会上，由我国东飞集团设计、生产、制造的雷龙战机受到了多个第三世界国家的青睐，纷纷表达了采购意向，下面，就让我们去现场看看雷龙战机的风采吧。

【战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高端的立体声音效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画面展示中国空军飞行表演队驾驶雷龙战机在莫斯科红场上空表演的画面。

【播音员：（OS）这就是中国八一飞行表演队驾驶雷龙战机在表演的画面。

【声音渐隐。

第一场 受辱发奋

时 间 1993年8月下旬的某一天

地 点 东飞集团某内部小礼堂

人 物 （出场序）周向阳、居尔、小刘、宋文骏、杨威、许洋洋、工作人员若干、研发人员若干、销售人员若干

【幕启。舞台上拉着一条横幅“热烈祝贺东飞雷龙花落T国。”几名东飞集团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会场。

【周向阳陪着居尔先生上场。

居 尔 真是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周先生！中国人的智慧真是让人震惊，两千多年前的中国人修建的都江堰，在今天依然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这简直是人类文明的奇迹，人类智慧的奇迹啊。

周向阳 您过奖了居尔先生，希望您对我们安排的行程还觉得满意。

居 尔 非常满意，非常满意周先生，只是，我们的签约仪式已经结束了，一亿美元的订金今天上午应该也打进了你们的账户，这个活动……（指了指周围的布置）还有必要吗？

周向阳 很有必要啊居尔先生，您可能很难理解，中国战机在世界销售版图中，主要客户对象都是第三世界国家，而我们的这份合约，则是中国战机第一次与北约盟国结缘，并且一下就是二十架订单的大手笔，对我们这些东飞人来说，这不亚于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所以这个庆功酒会一定要搞。

居 尔 既然是庆功酒会，那都是些什么人来参加呢？

周向阳 为雷龙奉献心血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这一次只是想为雷龙核心的技术研发团队庆功，其他的酒会，就等到我们履行合同时候再说了。

居 尔 非常好，我也非常希望能够与雷龙的设计师们共饮一杯。

周向阳 （转身）小刘，小刘！

【布置会场的小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机灵小伙子，急忙跑过来。

小 刘 周总！

周向阳 宋总怎么还没到？

小 刘 别提了，宋总说，凭雷龙现在的水平，还远远没到庆功的时候，实在要去，就让杨威和许洋洋做代表。

周向阳 乱弹琴，怎么能让两个小字辈代表呢，不行，我亲自去请。

小 刘 您别急，我已经跟杨威和许洋洋说了，请不来宋总，周总肯定得收拾我，请他们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一定把宋总请过来……

【正说着，杨威和许洋洋陪着宋文骏上场。

小 刘 您看，他们这不都来了吗？

【周向阳大步迎向宋文骏。

周向阳 我说老哥呀，你的大驾也太难请了！

宋文骏 这种场合，是你们外销团队的主场，我们是幕后工作者，有实验室就OK了，这种酒会什么的，还是能免则免。

周向阳 不行，别的可以免，这次可不能免。雷龙花落T国，这是中国战机从来没有过的突破，且不说十亿美元的销售额，北约国家能够采购我们的战机，这本身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远大于其经济利益，而且是集团领导决定办这次酒会的，你这型号总设计师怎么能不出席呢？

宋文骏 （无奈地）说实在话，现在的国际市场，是三代战机的天下，雷龙撑死算是两代半，比两代机自然是高高在上，可比起三代机来……

周向阳 所以说，这才是突破呀，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外方代表，居尔先生。

【周向阳领着宋文骏来到居尔面前，杨威和许洋洋去帮助小刘去一起布置会场。

周向阳 居尔先生，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就是雷龙战机的型号总设计师，宋文骏先生，我们研发团队的带头人。这位就是外方的全权代表，居尔先生。

居 尔 非常荣幸能认识你，宋先生。

宋文骏 这荣幸也是我的，居尔先生。

【两人握手。

宋文骏 有一点我很好奇，以贵国的军事实力，为什么会对雷龙感兴趣呢？贵国是北约盟国，想必购买F16AB型战机，甚至F16CD都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居 尔 （微笑）中国人有一个词，叫物美价廉。

宋文骏 （大笑）雷龙算不算得上物美我们还真不敢说，本来是够得上价廉这两个字的，不过，雷龙卖给巴国的价格平均下来只有三千六百万美元一架，而且巴方的采购量只有十五架，我们这款雷龙虽然有很大的升级，但是卖到五千万美元一架，贵国的军费开支，还真是充裕啊。

【居尔略显尴尬地笑了。周向阳闻言急忙阻止宋。

周向阳 （半开玩笑）宋总，幸亏你没给居尔先生当谈判顾问，否则，我们这个合同就是能签，怕也是要损失上亿美元喽。

居 尔 这不会的，契约精神是我国的立国之本。

宋文骏 但愿。

【小刘走到三人的身边。

小 刘 居尔先生，有您的电话。是您国内的总公司打来的。

居 尔 对不起，这个电话我必须要接。失陪了。

【小刘陪着居尔下场。

周向阳 老宋，你这可是要把大客户吓跑的节奏啊！

宋文骏 向阳，你才是真正的谈判高手，我是纯粹的外行，我只是有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想不明白，雷龙所以在第三世界国家受到普遍欢迎，正如居尔所说，就是物美价廉四个字，可是T国，他们可有渠道买到F16，F16AB的单机售价不过六千万美元，如果他们肯出到八千，F16CD都能开走，为什么会要我们的雷龙啊？至少，我相信这世界上就不会有被称为‘雷锋’的商人。

周向阳 （仔细地思索起来）我好像……被签约的喜悦，冲昏了头了。

宋文骏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这时，杨威走了过来。

杨 威 老师，周总，后勤说可以开始了。

周向阳 居尔先生还没回来呢。要不再等一下……

【这时，小刘陪着居尔先生回来了。

周向阳 好的，我们马上开始。诸位嘉宾，请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这次雷龙战机能够与T国顺利签约，在座诸位都是有功之臣，今天这个庆功酒会，是集团领导决定举办的，这些年来，为了雷龙战机，大家都辛苦了。这第一杯酒由我代表集团领导向大家表示慰问，干杯！

【众人干杯！

周向阳 这第二杯酒，我要敬宋总，感谢宋总和他的研发团队为雷龙战机做出的卓越贡献，这让我们的销售团队在谈判的时候变得底气十足。

【众人哄笑。居尔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宋文骏注意到了居尔的表情。

宋文骏 我看哪，这第二杯酒，还是应该敬外方代表居尔先生，感谢他们与中国战机结缘的勇气与决心。

周向阳 对，没错，这第二杯酒，就敬居尔先生！

众 人 （举杯）敬居尔先生！

【居尔走到舞台正中，表情非常凝重。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居 尔 诸位，非常非常遗憾，就在刚才，我接到了国内来的一个电话，合同，是我们公司代表我国政府签订的，但是……恐怕我国政府，要单方面撕毁协议了……

【众人顿时哗然！

居 尔 我个人感到非常遗憾。周先生，根据合同条款，我们将赔偿协议中规定的二千四百万美元违约金，希望中方能够在从现在算起的七十二小时内将订金中其余七千六百万美元返还，账号相信贵方已经掌握。

【场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周向阳 （冷笑）契约精神是贵国的立国之本！居尔先生，就如这纸合同所代表的所有意义，那么撕毁合同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构成了对中方赤裸裸的羞辱。现在，我需要您至少给我一个解释！

居 尔 你确定想知道真相吗？哪怕真相有多么的不堪？

周向阳 是的！

居 尔 到目前为止，我国加入北约也不过三年多的时间，说实在话，作为新成员是很难被当作自己人的。其实，这次与贵国的合作，本身就是我国的一个策略，它代表了一种政治态度与站队，宋先生的目光确实敏锐，我们对雷龙并没有真正的产生兴趣，采购雷龙的举动不过是向北约要价罢了。应该说，我们的策略是成功的，要求毁约的并非是我国政府，而是北约主导国家的意见。我们毁约的代价是，我们将以非常优惠的价格得到一百架F16CD型战机。

宋文骏 （冷静地）什么样的价格算得上非常优惠呢？

居 尔 六千五百万美元。够优惠吧？

周向阳 （咬牙切齿）的确优惠，这几乎是打八折的价格了。

居 尔 （不无讽刺之意）你们中国人也实在是太天真了，当今世界，三代机才是主流，才是大国争锋的主战场。雷龙，正如宋先生所说，撑死算是个二代半的产品，所以，不要认为你们受到了欺侮和嘲弄，真正的尊敬是靠实力赢得的。就像你们带我去参观的都江堰，两千年前的水利工程至今还让我赞叹不已。可你们的飞机，还是算了吧。中国确实有好东西，只不过都是过去留下来的……作为个人，很抱歉让你们经历了刚才的一切，我想我已经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再待下去了。请允许我告辞，也请尽快，将订金的多余部分退回。

【周向阳气得用手指着居尔，手气得直颤，却说不出话来。

宋文骏 1941年12月7日，日本政府不宣而战，悍然发动了对珍珠港的偷袭，在开战后几小时，日本公使野村向美国国务卿柯德尔·赫尔递交了宣战国书，赫尔国务卿说过这样的话，“我为我的政府工作了五十年，从没见过一个文件充满了无耻的谎言，并且扭曲事实，规模如此之大，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料到，世界上的任何政府会犯这样的罪行，但日本政府做到了。”我只能说，贵国政府也接近做到了。

居 尔 于我而言，国家利益至上，哪怕是犯罪，一个爱国者也将承受。何况只是小小的商业欺诈呢。

宋文骏 对，说贵国犯罪是有点过了。不过，指挥偷袭珍珠港的山本五十六大将在珍珠港获得重大的胜利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恐怕，我们将一个沉睡的巨人唤醒了，现在他充满了愤怒！”

居 尔 您是不是也要用拿破仑曾经说过中国是沉睡的雄狮，来反驳我呢？

宋文骏 拿破仑在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让这睡狮尽情地酣睡吧。恐怕这才是他真正的‘美好的愿望’吧？可惜，中国早已醒来，而且，贵国收获了我们的愤怒，至少，收获了我们东飞人的愤怒，就让时间来作证吧，总有一天，时间会告诉您，收获中国的愤怒，与通过区区两千四百万美元就买到了购买F16CD的机会，到底孰轻孰重吧。

居 尔 我会拭目以待，如果你们能造出优秀的战机，我还是会来登门求购的。

【居尔向宋文骏点点头，转身下场。

【周向阳气的一头向后倒去，杨威和小刘死死地抱住他。

众 人 （一叠声地叫）周总！周总！

宋文骏 （急忙上前，抓住周的双手）向阳！向阳！

周向阳 （一口气缓醒过来，死死地握住宋的双手）老哥！老哥！这是外国人抽在咱东飞人脸上的耳光，打的是‘噼啪’乱响啊！咱们得想办法联手打回去！

宋文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给我点时间，咱们一定把这笔账，跟居尔，跟以他为代表的这批看不起中国军工企业的家伙，好好的算清楚！

周向阳 这第一步，可在你身上啊。

宋文骏 我知道，研制我们中国自己的三代机，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景。

周向阳 拜托，拜托了！

宋文骏 （用力地和他握了握手）快，送周总去医院。

【小刘和其他工作人员抬着周向阳下场。

【杨威、许洋洋和其他年轻的设计师们慢慢地聚拢在宋文骏的身边。

杨 威 老师，带着我们上吧，这不仅是销售团队的耻辱，也是我们研发团队的耻辱，为了三代机，就是脱层皮我也要参加。

许洋洋 是呀宋总，请您跟所里领导说说，咱们也赶紧把三代机立项吧，再也不受那些洋人的闲气！

小 秋 是呀宋老师，我们向您请战，我们要请所里马上研发三代机！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请战！

【宋文骏笑着摆摆手，压下大家的嘈杂。

宋文骏 好了好了，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是科学工作者，有激情是好的，但是，难道上一个新型号，是咱们所里就能决定的吗？

【众人顿时泄了气。

宋文骏 哟，这就泄气了？你们哪，还是太年轻了。（看看大家，似乎下定了决心）平时也没机会和你们深聊，今天算个机会，洋洋，你今年二十几了？

许洋洋 二十六。

宋文骏 嗯……（回想）我二十六的时候，还在哈军工上学。

杨 威 老师，我可是听说过，您参加过抗美援朝，上过朝鲜战场！

许洋洋 哇，是嘛？宋老师，您快给我们说说。

宋文骏 （大笑）这参加过抗美援朝，那是确有其事的。但是上过战场？那可是子虚乌有喽。我连鸭绿江可都没跨过呢。

【年轻人们都愣了，乱纷纷地说着“这怎么可能呢？”“是啊，哪有不上战场就算抗美援朝的？”等等。

宋文骏 确实如此。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被分配到志愿军空九师27团当机械师。本来我们是计划要进驻朝鲜机场的，后来根据新确定的作战方针，改为主要使用鸭绿江沿线的我国境内的几个机场，我分在吉林古殿子机场，主要任务是保卫‘小丰满’水电站。所以我们开玩笑的时候常说，我们是‘抗美援朝不过江，屁股冒烟到平壤！’

【众人笑。

宋文骏 （似乎陷入对往事的感慨）那个时候，是真年轻啊，比你们还年轻。而我们的空军，也是真落后啊。那时候空勤和地勤是一个大队，在地勤里，从团长到机械师，苏联和我们都一一配对，我现在还记得，我的搭档机械师叫契尔尼谢夫，还有一个机械兵叫宾果夫，长得瘦长瘦长的，我们给他起外号叫‘冰棍儿’。

【年轻人们又轻轻的笑。

许洋洋 那么遥远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呀？

宋文骏 （异常严肃）所有战争的真实面目，都是异常残酷与血腥的，一个飞行中队十六架飞机，起飞执行轰炸大和岛的任务，仅有一人跳伞获救，其他十五人一个都没回来。所以在我心里，我时常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我们中国人才能有自己的比美国飞机速度更快、航程更远、机动性能更好、战斗力更凶猛的飞机呢？而我的这些想法，经常被我的苏联搭档嘲笑，他奉劝我说，宋，你是地勤，应该脚踏实地，上天的事，还是让飞行员们去操心吧。但是‘冰棍儿’却鼓励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上天的地勤不是好地勤！

【年轻人们又笑了。

宋文骏 如果此时此刻，契尔尼谢夫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会骄傲地告诉他，在当年的小机械师的手中，已经诞生了腾龙、战龙，还有雷龙三个型号了。我们中国人有志气，当年西方封锁我们，毛主席就说过，让他们封锁吧，多封锁几年，我们就什么都有了。可不，原子弹我们有了，氢弹，核潜艇……当然，还会有三代机！

【年轻人中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

宋文骏 所以，尽管所里没有立项，难道我们之前就没做三代机的研究吗？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宋文骏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们所也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让中国的第三代战机，在我们手中诞生，年轻的飞机设计师们，你们有没有信心，跟我老头子一起，为了中国的三代机，乃至四代机、五代机，贡献出我们所有的力量，哪怕付出青春，哪怕满头华发，也绝不后悔？

众 人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重要的事情说了三遍，年轻人们被宋老，也被自己感动了，他们热烈鼓掌！

【就在这时，小刘匆匆上。

小 刘 宋总，太好了您还在这儿！

宋文骏 有什么要紧事吗？

小 刘 中央军委下发的紧急通知已经到集团总部了，要求所里派一个能力最强的设计研发小组参加军委组织的论证会！

宋文骏 什么论证会？

小 刘 为空军配备新机型的全国最高端型号论证会。

【光急收，定格，幕落。

第二场 临危受命

时 间 前场十日后

地 点 北京，某空军招待所大会议室内外

人 物 （出场序）陈春湖、宋文骏、杨威、许洋洋、小胡、丁少将、小刘、齐总（声音出演）、与会代表若干

【仍是多媒体画面，播音员在播报新闻。

播音员 本台消息，9月4日，由国务院国防工办与中央军委航空部联合举办的我国新型战斗机研制方案评审论证会在北京胜利召开……

【出现与会代表进入会场的画面，画面中出现宋文骏、杨威、许洋洋、小刘的身影。

【声音渐隐。

【幕启。灯亮。

【本场使用转台，转台代表会场的主席台与发言台，非转台部分则代表会场外。

【远处，与会代表陆续走进会场，宋文骏和陈春湖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情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陈春湖 小宋啊小宋，想不到你也有变成老宋的一天，我记得，你是五四年进的校吧？

宋文骏 对，六月份，低你一届。

陈春湖 一晃将近四十年啊。能不变成老宋和老陈吗？好在，你这头发还白的不多。

宋文骏 师兄啊，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多一点儿吧？怎么这头发，白的像雪呀！

陈春湖 当一个新型号压在你的肩膀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白头发是怎么来的了。再说，毕竟六十多了，有白头发也正常。怎么样，你们所这次有方案吗？

宋文骏 没有。就是通知我们来参会，评审新机方案的。听说是师哥你的总师，我可是带了我两个最好的学生来参会了，就是来向老大哥单位和师哥你们来学习的，当然，还得给你们挑毛病，老陈你可要小心哦。

陈春湖 （大笑）太好了，太好了，嘴上千万别留情啊。

宋文骏 那是一定的。

【两人大笑。

宋文骏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可真是为你们高兴，你们制定的新机方案能受到领导这样的重视，召开这么大规模的会议来进行评审，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陈春湖 到底是同行才最知道其中的甘苦啊。

宋文骏 来，见过陈春湖陈总师，这是杨威，21岁硕士毕业就自投罗网到我们11所的，这是许洋洋，这丫头，巾帼不让须眉。

杨威、许洋洋 陈总师好。

【陈春湖和两个年轻人握手。

陈春湖 哎呀，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呀，咱们的事业，后继有人！

【这时，陈的助手小胡，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青年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捧着一叠设计方案。

小 胡 打扰了宋总。陈总，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去准备汇报了。

宋文骏 对对对，这可耽误不得，快去快去。

陈春湖 （从小胡手上拿过一套设计方案塞到宋的手中）这是我这次的设计方案，我期待你的毒舌！

【宋文骏笑着冲陈春湖一抱拳，陈春湖笑着向几人点点头，随小胡匆匆离去。

许洋洋 唉，啥时候，咱们也能参加这样的论证会，也在万众瞩目的主席台上，介绍咱们的三代机方案呢？

杨 威 如果陈总师他们的方案这次能顺利通过，恐怕就只能贡献出咱们的研究成果，为一所的同志们添砖加瓦喽。

许洋洋 啊？

杨 威 （学宋的语气）怎么，这么快就泄气了？你们……

许洋洋 （也学宋的语气）还是太年轻了！

【宋文骏和两个年轻人大笑。

【这时，小刘引丁少将匆匆上。

小 刘 宋总，丁少将找您。

宋文骏 丁将军，你好。

丁少将 宋总，正式会上，你们有没有方案汇报？

宋文骏 （诧异）我们不是……

丁少将 （打断）我知道，这次会议的规模这么大，机会这么难得，我们当然不排斥有其他更好的新机方案啊？据我所知，你们所不是也搞过好多个新机的方案吗？

宋文骏 搞是搞过，可是也没让我们带方案哪？

【杨威忽然举起了手。

杨 威 老师，我，我带了两套方案，鸭式布局和前涡轮的。

【闻言，宋文骏和丁少将都有些兴奋了。

宋文骏 好小子，干得好！

丁少将 太棒啦！这次会议从中央、国防科工委到航空部都非常重视，来的专家又这么多，你们11所虽然组建时间不算长，可毕竟也是战斗机研究所啊，既然来了，机会又这么难得，你们也好好谈谈你们的想法吧。南昌老陆他们有变后掠翼的方案，还有6所的发动机和7所的雷达，也都要上会谈。

宋文骏 可是议程上，没给我们安排时间啊！

丁少将 这个我来安排，十五到二十分钟，够吗？

宋文骏 最好给我半小时，最少也要二十五分钟左右。

丁少将 好，就这么定了。等我通知。

【丁少将军人作风，敬了个礼，风风火火转身就走。

小 刘 哎哟，事前不通知，临时才安排，这不搞咱们的突然袭击吗？

宋文骏 不，丁少将说的对，机会难得，更难得的是领导给了我们机会，偏偏杨威又带了两套方案……

许洋洋 可是，就算有两套方案，咱们什么绘图工具都没带，怎么准备呀？

宋文骏 小刘，去兄弟单位借几张空白的明胶片，因陋就简，把鸭式布局的基本图形和基本参数搞出来就行，如何汇报我想办法。咱们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杨 威 老师，那些事交给我们三个，您赶紧看看陈总他们的方案，这样，我们只要汇报思路不一致的地方就行了，这会节省很多时间。

宋文骏 好主意。

【杨、许、刘三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小跑着下。

【宋文骏开始兴奋地翻看陈春湖他们的设计方案，可是看着看着，他变得怅然若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一束定点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淡淡的、抒情的音乐起。

宋文骏 （独白）师兄啊师兄，你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呀！这，（一晃手中的设计方案）是你多年心血的结晶，为了它，你熬白了头发，连腰板儿都不那么挺直了，我要这么做，对你不是太残忍了吗？就像你说的，只有同行，才真正知道其中的甘苦啊！（停顿）可是，可是，我们的强军梦呢？我们的民族的复兴之路呢？难道我们的战机，永远也守护不了共和国的天空吗？（长出一口气）与国家利益相比较，个人利益永远也不应该放在历史的天平上。师兄，（向会场的方向深深的一鞠躬）抱歉了！

【音乐声中，定点光收，宋文骏匆匆下。

【转台转动，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转台上的陈春湖做完了自己的汇报，向与会者鞠躬致意。丁少将上台，与陈春湖握手。陈春湖下。

丁少将 感谢陈春湖陈总的精彩发言。下面，我再强调一次本次论证会的宗旨，新战斗机是我们要搞的第三代战斗机，主要空战性能要比雷龙Ⅱ型飞机好，要接近美国的F16，优于苏联的米格23，要能真正抗衡国外现在列装的飞机，以此作为我军在九十年代以及新世纪第一个十年突出中低空机动作战的主要机种。下面，有请11所的总师宋文骏为我们做汇报。

【众人热烈鼓掌。宋文骏登上转台，与丁少将握手。丁少将下。

宋文骏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会议临时给了我们一个发言的机会，我们没有进行充分的准备，在这里我表示歉意。而我更要表示歉意的，是对我的师兄，陈春湖陈总师，以及我们的老大哥单位，一所。因为，我反对他们的方案。

【幕外一片哗然。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宋文骏 因为这个新机方案，尽管设计者付出了巨大的心血，提出了很多新的设计理念，借鉴了当今世界一些先进国家的研究成果，也实事求是的考虑了国内航空工业面临的现实，但这个方案总体上还是没跳出传统飞机设计的布局，还是在二代机上打补丁做提升，再怎么改再怎么设计还是二代半的战机，依然无法满足空军的需求，更遑论弥合与西方传统军事强国的空军代差。新机研制事关我国国防建设、中国空军未来发展的大计，国家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拿出这么多钱来搞新机研制，有多不容易相信在座的各位都非常清楚。而对于新机研制，刚才丁将军也再次明确提出了战术技术指标，我觉得，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目标，我们必须达到，否则我们搞出来的新机，就失去了战略上的意义，所以我认为，我们要搞，就要搞一架在未来十年到二十年都不落后于世界的飞机，我们要从学习模仿的传统思维里跳出来，搞一架由中国自行设计的先进战斗机。如果新机型不赶紧发展三代机，甚至在研制三代机的基础上同时研发四代机甚至五代机，我们将永远落在西方国家的后面，我们不能搞尾随式发展，这样是没出息的。必须搞跨越式发展，因为我们有后发优势！

【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会场上极为安静。

宋文骏 近年来，就世界上发生的局部战争来看，已经不是当年我们与美军在朝鲜战场上厮杀的情形了。现代战争的概念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首先我们要了解，什么是现代科技条件下的战争，各种飞机是如何进行空战的？采用什么样的武器？现代的飞机雷达，要同时捕捉几个目标，炸弹是子母弹、激光弹。你刚一起飞，人家就知道了。你要跟踪它，它能设计假目标，反干扰你。所以我们研制的新机，角速度要大，要灵活。过载要大，转弯半径要小，飞行员操作起来，要得心应手……而要实现这些基本的战术技术指标，我们的新机设计采取的是鸭式气动布局，采用新型飞控系统和拦射火力系统。而且，以我们现有的技术水平，这些设计方案满足目前的这些基本要求，是有希望的……

【在宋文骏这一大段台词的收尾部分，转台慢慢的转动，光渐收。

【黑暗中，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光复明。宋文骏坐在台阶上，双手捂着头，杨威和许洋洋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担忧地望着他。

【小刘匆匆上，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砖头一般茁壮的大哥大，来到宋的身边。

小 刘 宋总，集团老总给您的电话。

宋文骏 （起身，接过电话）齐总！我是宋文骏。

齐 总 （声音）宋老啊，我可是听说，您在会场上，放了一颗原子弹，整个会议都炸了锅了。

宋文骏 确实……有点轰动的意思，争论也很大，很多。

齐 总 （声音）宋老，毕竟一所是老大哥单位，您和陈总，也是四十年的师兄弟了，您一向谨慎、沉稳，这次怎么像年轻人一样冲动起来了？而且这也确实不利于我们与兄弟单位的关系……

宋文骏 齐总，我只是着急，着急我们的三代机，实实在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至于我和师兄，我相信，我们这一代人，心中都有八个字，一心为公，不计毁誉。

齐 总 （声音）宋老，为了这八个字，我向您致敬！我收回之前的话，并且，支持您！

宋文骏 谢谢齐总。再见。

【宋文骏挂断电话，将大哥大交给小刘。

【杨威凑到小刘身边。

杨 威 刘儿，借我用一下。

小 刘 想女朋友了？

杨 威 太直接了不好，没朋友啊。

小 刘 快点儿啊，别唠起来没完，最多五分钟。

杨 威 够哥们儿！

【杨威拿过大哥大匆匆下。正好碰上上场的丁少将，两人互相致意。

丁少将 （半开玩笑地）老宋啊老宋，你这半小时的汇报，可把人家费尽力气搞的方案给搅黄了呀！

陈春湖 （幕外）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老丁！

【陈春湖匆匆上。

宋文骏 （语气复杂地）师兄！

陈春湖 （走到宋的身边，揽住宋的肩膀）什么叫我们人家呀？一所和十一所难道不是一家人吗？我们的目标难道不都是要搞出一架中国自己的好飞机吗？我的方案哪怕最后落马了，也是有价值的，至少我的方案证明了，此路不通。

宋文骏 （被陈感动）师兄啊！

陈春湖 （捶了宋一拳）你这个家伙呀，你那叫汇报吗？你那叫晴空霹雳，砸我脑袋上不说，还砸得我脚底下裂缝，差点儿掉进去。不行，你得请客，请我吃饭，请我喝酒，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宋文骏 那必须的，全聚德，请你吃鸭子。

陈春湖 哼，不好好地宰你一刀，难消我心头之恨！（转向丁）老丁，说吧，领导最后是怎么决定的？放心，我有心理准备，我承受得住。

丁少将 首先，我要向哈军工毕业的这两位前辈致敬！（向两人敬礼）大会最后决定，新机研制，事关国防建设未来大计，本次会议暂不确定方案，当前还需要继续发挥民主，畅所欲言，充分听取不同意见，理清思路，一所和十一所两个总体设计研究所继续做新方案，三个月后再开会再行论证！并且，中央决定，以后我国再有新的飞机设计方案，均照此办理，进行先期论证，形成惯例和制度。

陈春湖 文骏，你的方案，我经过认真的思索，可行性很强，我也有精神准备，如果最终确认你是新机的型号总师，一所愿做你的坚强后盾，任你差遣！

宋文骏 师哥！敬礼！（给陈敬礼）

丁少将 （摇摇头）你们真是一家人哪！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虽然会议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三代机的研制，最终花落东飞，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大会决定，我们中国的三代机，命名为，雷霆！到时候，雷霆的型号总设计师的担子，可能就要押在老宋你的身上了。

许洋洋、小刘 （同时挥动右臂，大叫）耶！

宋文骏 （瞪了两人一眼）只要国家信任，宋文骏义不容辞。

丁少将 但是，丑话我也得说在前头，第一，空军是真没钱。这些年我国搞经济建设，部队一直在忍耐。所以……下面的话我是真不好意思说，但是也得说，我们帮不上忙，还要提强人所难的要求。

宋文骏 你说。

丁少将 空军要求，十年之内一定要首飞成功。能做到吗？

宋文骏 敢立军令状！

丁少将 （大喜）老宋，你是大知识分子，但你更是军人！

宋文骏 我今年六十三岁，如果不脱军装，我该是有四十五年军龄的老兵了。

【杨威拎着大哥大，有些魂不守舍地上。

宋文骏 （有些兴奋地）洋洋、杨威、小刘，还记得你们的誓言吗？机会我们等到了，拿下三代机，就看我们的了。

许洋洋、小刘 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准备好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场上众人大笑。

杨 威 老师，我，我要辞职，然后出国！

【光急收，定格，幕落。

第三场 情动婚礼

时 间 前场一个月后

地 点 东飞集团，11所的小礼堂

人 物 （出场序）宋文骏、杨威、许洋洋、许蔚、小刘、小周、雷鸣、年轻的研究设计人员若干

【幕启。

【舞台被布置成了一个婚礼现场，拉着“雷鸣、许洋洋新婚典礼”的横幅。

【研究所的年轻人们在舞台上布置着，张罗着。

【杨威站在右侧台口，宋文骏站在左侧台口。两人遥遥相望。

【忙碌的年轻人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略显压抑的气氛，大家也不敢再吵闹了，互相召唤着，偷偷观察着两人，然后陆续地下场。

【杨威和宋文骏向前走去，两人在台中靠近，站定。

宋文骏 能不能不走？

杨 威 老师，我也不想走。可我实在没办法。

宋文骏 是要去日本吗？

杨 威 对。

宋文骏 还能搞飞机设计吗？

杨 威 应该……不能了。

宋文骏 不遗憾吗？

杨 威 特别遗憾。

【停顿。

宋文骏 知道梁思礼先生吗？

杨 威 知道，梁启超先生的幼子，今年刚评上中科院院士，是研制导弹与运载火箭控制系统的专家，航天可靠性工程学的创始人和学科带头人。

宋文骏 梁先生是建国以后从美国回来的专家。他的同学在美国的生活条件是住别墅，年薪三十万美元，而梁先生在邮电部住双人宿舍，每月工资人民币49元。

杨 威 我们，我们和老一辈的先生不能比。

宋文骏 不，跟梁先生一样，你的身上，他的身上，我的身上，都有着无可救药的报国情怀，不要这样轻易地否定自己。曾经有记者拿这种对比问过梁先生，难道他不会觉得心理失衡吗？梁先生说，有什么可失衡的，我同学研究的导弹是瞄准我们的，而我研究的导弹是瞄准国外的。

杨 威 可是老师，拿1949年的例子来说服我的1994，毕竟情况大不一样了。（略带赌气）现在是脑体倒挂，干导弹的干不过卖茶叶蛋的，这让我们年轻人心里能平衡吗？我们看不到前途在哪儿，更何况，我也确实没有老先生们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宋文骏 （长出一口气）这都怪我，对你的生活关心不够。三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了，还给不了爱人一个完整的家……

杨 威 不，老师，不能怪您，毕竟，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宋文骏 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就，参加完洋洋的婚礼你再走吧。

杨 威 那是应该的。

【心绪复杂的宋文骏拍了拍杨威的肩膀，经过杨威，从另一侧台口下。

【杨威站在原地，显得茫然，宋文骏无奈的同意，让他的心情即轻松又沉重。

【许洋洋双手拎着硕大的婚纱，没带头纱，从舞台后部悄悄地上，她看到杨威，然后四下观察，见周围并无其他小伙伴，急忙拎着婚纱冲了过来。

许洋洋 杨哥！杨哥！

杨 威 （回头，惊诧）这时候你跑出来干吗？你不是要逃婚吧？你就不怕小雷……

许洋洋 不怕不怕，我俩好着呢。杨哥，老头儿答应你走了吗？

杨 威 你这都要当新媳妇了怎么还这么八卦呀？

许洋洋 你是我大师哥，又是好搭档，我不得好好关心关心呀。关键，人心思动的可不止你一个，万一老头儿答应了，怕是会有不少人追随你的脚步离我们而去。

杨 威 老头儿，答应我了，参加完你的婚礼，明天就能给我办手续。

许洋洋 那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垂头丧气的？

杨 威 我也这么告诉我自己，可我这心里……难受得要命。

许洋洋 那是。老头儿最喜欢你了，何况当初，是你主动投在老头儿门下的。这一晃，有七八年了吧？

杨 威 不，十年了。

【许洋洋长长的叹息一声。

【淡淡的音乐起，杨威和许洋洋同时向高点望去。灯亮，显示出另一表演区。十年前的宋文骏和许蔚上场。两人拿着扫帚和墩布，看上去像打扫卫生的样子。两人一边搞卫生一边说笑着。

【光暗，但杨威和许洋洋并未下场，宛如观众一般，一直望着另一表演区。

宋文骏 ……雷龙为什么不能上双发呢？

许 蔚 腾龙二型和三型都是单发，双发固然可以确保动力，安全性也大大加强，但是却是以牺牲机动性和灵活性为代价的呀！

宋文骏 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案吗？

许 蔚 老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两人嘿嘿嘿地笑起来，十年前21岁的杨威上场。

杨 威 喂，老大爷，老大爷！

宋文骏 什么事儿啊小伙子。

杨 威 我来找人。

宋文骏 找谁呀？

杨 威 宋文骏。

宋文骏 （一愣）找他。

【旁边的许蔚看着好笑，忍不住笑出一声。

杨 威 （感觉受到了侮辱）怎么？他还不能找了？

许 蔚 当然不是。怎么，你是宋老师的亲属？

杨 威 我是他的学生。

许 蔚 哦？（诧异地望向宋文骏）

宋文骏 （也觉得有趣）宋老师的学生，我基本都认识，可是从来没见过你呀。

杨 威 嗯，我的意思是，我即将成为宋老师的学生。

宋文骏 哦？那他什么时候会收下你呢？

杨 威 等我见到他以后。

【许蔚顿时大笑起来。

杨 威 （有点伤自尊了）有那么可笑吗？

宋文骏 我明白了，你是觉得，只要你见到宋老师，他就会收你当学生？

杨 威 是的。我叫杨威，西北工业大学的研究生，7月份就毕业了。我呢，想分到十一所，到宋老师身边工作。

宋文骏 （和许对视一眼）十一所可是有很多非常优秀的设计师的，你怎么就看上宋老师了？

杨 威 因为我佩服他。从战龙，到腾龙、二型、三型、到现在的雷龙，我估计以后再出新型号，型号总师应该也是他，跟着他，也许我以后也能当上总工程师，甚至型号总师呢！

许 蔚 好样的，小伙子有志气！

宋文骏 那，你喜欢飞机设计这一行？

杨 威 那当然了，守卫共和国的蓝天要靠飞行员，但也不能只靠飞行员吧？没有好飞机，那也白费。

宋文骏 可是，毕业分配都是学校和所里领导决定的，不一定把你分到宋老师那儿吧？

杨 威 那是宋老师的事儿，就不是我的事儿了。反正，我是跟定他了。当初，腾龙三型论证的时候，他拿着个飞机模型上去讲了四十五分钟就拿下了三型的设计任务，我只跟宋老师，这是必然的！

宋文骏 宋老师呀，要是你一定要求的话，好像他也只能利用职权，为你开一次后门喽！

杨 威 （委屈了）为什么呀？我学的就是本专业，而且我今年才21就已经要研究生毕业了……

许 蔚 哟，这肯定是跳过级的小天才呀！

杨 威 老师还是您有眼光！哪能像这老头儿说的还得利用职权走后门才能让我进来。我不服，严重不服！

宋文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很优秀，叫杨威，西北工业大学的应届研究生！欢迎你来十一所，加入东飞大家庭。老许，我去跟所长说一下。

许 蔚 好的，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宋文骏下。杨威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杨 威 老师，这老头儿谁呀？他不是个扫地大爷吗？怎么口气那么大，还，还跟所长说一声？

许 蔚 （忍着笑）小杨威呀，刚才跟你半天话的这‘老头儿’，就是宋文骏宋总。

杨 威 啊？

【本表演区灯暗。21岁的杨威和许蔚下场。

【杨威和许洋洋的表演区灯亮。

许洋洋 你这句老头儿一叫，得，现在成宋总专用外号了。

杨 威 那时候，真傻。

许洋洋 那时候，真年轻。

杨 威 现在，连我们洋洋都要出嫁了。告诉雷鸣，他要敢对你不好，所里的年轻人都放不过他。就算杨哥离开了，也一定回来为你撑腰。

许洋洋 谢谢你杨哥！唉，真希望你别走，可你能走，也真为你高兴。完蛋了，组里的人各个跟我一样，都为你这事儿纠结。

【杨威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这时，许蔚匆匆上。

许 蔚 洋洋，洋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当心雷鸣笑话你……小杨威？

杨 威 许老师！

许 蔚 真的要走了？

【杨威点点头。

许 蔚 宋老师同意了？

【杨威又点点头。

许 蔚 唉，这下宋总，恐怕不是失望，而是难过喽。

杨 威 我也很难过。

许 蔚 你的选择虽然让人惋惜，但是也能理解。你呀，永远别忘了你是十一所的人。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杨 威 （感动）谢谢你许老师。

许 蔚 你……不怨老宋吧？

杨 威 我不怨宋老师，只怨我自己不够坚定。还有……

【停顿

许 蔚 怎么？你还真对老宋有埋怨吗？

杨 威 说不上埋怨，而是遗憾。我一直希望能留在宋总身边，进入核心设计团队，可是，他先把我放在研究室，让我打牢基础、扩大专业面，又把我送去132厂当技术员，再就是去弄‘风洞’实验，反正，我在十一所十年，居然走了六个部门，直到去年才把我们弄回来搞设计，满打满算，在他身边才学了一年半，现在我们又拿下了雷霆……（连连摇头）

许 蔚 （笑着摇头）你呀，你还是放不下飞机设计呀，恐怕就算人走了，心也会留在这儿的。

杨 威 （又有点赌气）不会，我这次是铁了心了。

许 蔚 你可真是个傻小子！

杨 威 （有点不服气）我又哪儿傻了？

许 蔚 你不懂老宋对你的良苦用心啊！

【杨威诧异地望着他。

许 蔚 反正你也是要走了，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是真心拿你当接班人培养的！从你入所的那一天算起，你走的每一步，都是老宋主动引导着你前进的安排，研究室让你打好基本功、132让你了解设计和总成之间的关系，不让你成为一个只有设计理念而不会结合成品实际的设计呆子，搞风洞苦是苦，却让你对动力总成心中有底，他这是在一步一步夯实了你作为型号总师后备梯队的基础啊。你还敢说你不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小子？

【杨威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有些震惊，有些感动，一时间愣住了。

【这时，以小刘为首的一帮年轻人冲上台来，抓住许洋洋。其中一个与许洋洋年龄相仿的姑娘姓周，是许洋洋的闺蜜。她手里拿着许洋洋的头纱和捧花。

小 刘 好家伙，新娘子跑这儿来了。这得是多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啊！

小 周 洋洋，你可不能这样，不能让雷鸣笑话我们！

许洋洋 （脸红了）你们都胡说什么呀，我这是……我这是……

小 刘 别这个那个了，赶紧吧，吉时已到，典礼马上开始，请各位嘉宾就座。周儿，赶紧把新娘子弄回去！

【小周和其余几个姑娘急忙拉着许洋洋匆匆下，许洋洋接过捧花，小周还有点搞笑地给她带着头纱……

小 刘 许老师，您也别愣着呀，您一会儿得护送新娘子呢！

【许蔚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下。

小 刘 （以手扶额）十一所的同志就是这么直截了当，都不带拐弯儿的！好了，大家做好准备，请我们万众瞩目的新郎官儿，闪亮登场！

【喜庆的婚礼音乐响起，傧相陪着一身空军少校军装的雷鸣上场。

【杨威和其他年轻人站到舞台一侧，宋文骏从舞台另一侧静静地上，师生两人注视着对方，微微地向对方点点头。

小 刘 看我们的新郎官，空军的骄傲，矫健的雄鹰，飒爽的英姿，雷鸣少校，他就要把我们十一所的所花娶走了，我们的口号是……

众年轻人 赶走雷鸣，保住洋洋！

【众人大笑，雷鸣也尴尬的笑。

小 刘 亲爱的雷鸣少校，看来你不拿出点诚意来，我们的洋洋你估计是娶不走了！

雷 鸣 为了雷霆能上天，我们决定不度蜜月，三天婚假一结束，我就送她回到所里，继续雷霆的研制，而我，也将向上级请示，申请成为雷霆首飞的试飞员！

众 人 好！

小 刘 看见没有，什么叫比翼齐飞，这才叫比翼齐飞，雷鸣少校，你的回答能打一百分，我们的洋洋，你可以领走了！奏乐，请新娘！

【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一身美丽婚纱的许洋洋挽着父亲许蔚的臂膀，从宋文骏一侧上场。洋洋满脸幸福的微笑。

【许蔚将女儿交给雷鸣，雷鸣向许蔚敬礼。

小 刘 别光顾着敬礼，该改口了！

雷 鸣 爸爸！

【众人叫好！

雷 鸣 请您放心，我将用比爱护我的战鹰更多的细心、耐心去关心和爱护洋洋，绝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请相信，这即是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做出的保证，也是一个军人向您做出的庄严承诺！

【众人再次叫好！

小 刘 说的好，雷鸣少校！我们对你越来越满意了，但是，今天立言在此，我们将……

众 人 （异口同声）以观后效！

【众人再次大笑。

小 刘 下面，请我们的许蔚老师发表获奖……对不起，发表嫁女感言。许蔚老师是我们最尊敬的师长之一，他也刚刚办完离休手续，马上脱离十一所的苦海，同时也成功地把洋洋这个老大难嫁了出去……

【众人起哄，洋洋拿着捧花作势要打小刘，小刘赶紧躲闪！众人更笑。

小 刘 所以说，对许老师来说这是双喜临门，下面，我们请许老师为我们讲话！

【众人鼓掌。

许 蔚 首先，我要祝福我亲爱的女儿，拥有了一位优秀的空军战士作为自己终生的伴侣。人说女婿是半子，但我相信，凭雷鸣刚才对我的承诺，我就会把他当作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众人再次鼓掌！

许 蔚 至于说到退休，我要向两个孩子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希望洋洋和雷鸣，他们两个因为飞机而结缘，我希望洋洋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雷霆的研究中去，雷鸣能够驾驶雷霆飞上蓝天，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为国尽忠，至于你们是否能够在我的身边尽孝，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人的境界让所有来宾感动，杨威也有所触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许 蔚 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欢乐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给你们添堵了。

小 刘 老人家都太英明，同志们，我们转移阵地，下一个阶段，闹洞房喽！

【年轻人们一通欢呼，裹挟着两位新人下场。只有宋文骏和杨威还留在台上。

【许蔚缓缓地在一级台阶前坐下，双手捂脸，半晌不动。

【宋文骏来到许蔚的身边。

宋文骏 （拍拍许的肩膀）怎么样，话说得再漂亮，到底还是舍不得吧？

许 蔚 （仍捂着脸，略带哭腔）你少笑话我，等玲玲出嫁的时候你再看看自己是不是比我有出息。

宋文骏 好好好，我到时候肯定不如你，一定是哇哇大哭！

【许蔚突然一把抓住宋的胳膊。

许 蔚 老宋，我想请你帮我开个后门。

宋文骏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许 蔚 我想坐雷龙上一次天。

宋文骏 啊？

许 蔚 雷龙是我们亲手设计定型的，虽然它现在落伍了，可依然是我的心肝宝贝。研究了一辈子的飞机，却从来没在自己研制的战机上翱翔过一次，我，我心有不甘哪。

宋文骏 （愣了半晌，只能无奈摇头）老许，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真的在我的能力之外了！设计师有那么多，部队又有纪律，是不可能随意安排我们乘战机上天的！

许 蔚 道理我懂，可心里过不去。

宋文骏 你的想法，是每一个设计师心中的热望。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宿命吧。

【许蔚和宋文骏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杨威急忙上前了一步。

杨 威 宋老师，我不走了。

宋文骏 （惊喜交加）真的？你……你怎么也……

杨 威 宋老师，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要想在战斗中取得胜利，有的时候，其实就看是谁能再继续坚持一下而已，我打算，再坚持一下。

宋文骏 （兴奋地）臭小子，你真这么想？

杨 威 是的，就为了许老师的心愿，为了我们飞机设计师心中的这股热望，我要做那个第一个上天的设计师。所以，我要留下！

【光急收，定格。幕急落。

第四场 研发囧事

时 间 前场一年半之后，已经是1995年的四五月间

地 点 A、‘风洞’试验场，十一所驻地临时休息室；B、宋文骏家

人 物 （出场序）小刘、小周、许洋洋，小秋、杨威、宋文骏、陈怡、宋玲

【幕启。

【舞台上到处都是单人床，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一所年轻的设计师们。每个人躺在床上的姿势都非常的……怪异，而在他们休息的同时，不时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之后每个人说台词的感觉，都是奄奄一息的感觉。

小 刘 （挣扎着）该去打饭了，都起来，吃饭去，吃饭去！

小 周 （喃喃地）本小姐还有两个苹果，谁去帮我打饭，这两个苹果就归他了。

许洋洋 你要去，我给你四个桔子外加一个梨。

小 周 啊，姐妹没的做了。

小 刘 都动弹动弹啊，不能这样半死不活的。

小 秋 你太高看我们了，我们已经累死了。

众 人 （七嘴八舌）对，我们都已经累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虽然还没死也就差一口气儿了。

小 刘 是啊，谁能想到，研制雷霆，竟然是开启了地狱模式的任务！

小 周 条件不是一般的差……

许洋洋 待遇不是一般的低……

小 秋 吃的更是惨不忍睹，天怒人怨啊！

小 刘 关键是劳动强度……

众 人 （唉声叹气地）那可是大了去了！

小 刘 最最最最关键的是……

小 周 五百米外就是风洞……

许洋洋 实验二十四小时不停……

小 秋 那叫一个响啊！

众 人 （齐声）连觉都没法睡啊。

小 刘 可是老头儿还嘲笑我们……

小 周 （勉强站起，模仿宋文骏）想当初我在古殿子机场的时候，累的直接在米格21的肚子下面铺个棉袄就睡了，螺旋桨就在我脑袋上面不到两米高的地方来回转，那都不能耽误我睡觉，你们这些年轻人，唉……

众 人 （异口同声）真是娇气！

许洋洋 我们本来是美美的女生……

小 周 漂亮的女生……

许洋洋 可我们现在累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学青衣哭）喂依……

小 刘 我们现在是天天上酒吧……

小 秋 就是久久地在地上趴着，久久地在地上爬着！

小 刘 天天上夜总会……

小 秋 天天夜里总是开会。

小 刘 我们都绷不住了，可老头儿还那么神采奕奕，你说，他一个奔七十的老头儿都那么精神，我们想发个牢骚……

【众人长叹一声。

小 刘 都不好意思啊。

小 周 可是，明天的风洞使用时间段，杨哥能跑下来吗？

许洋洋 应该问题不大，杨哥以前在这个实验基地待过将近两年，上上下下熟的很，听兄弟单位的同志说，十一所的杨威，那绝对是‘哄抢小能手’！

小 刘 这倒是的，我有时候恨不得让他少抢点时段了，累死我们啦！

【杨威和宋文骏匆匆上，正好听到小刘的最后一句话。

【宋文骏和杨威对视一笑，宋文骏躲在一边，不让大家看到，然后拍拍杨威的肩膀。

杨 威 （上前面对众人）对不起兄弟姐妹们，我又让你失望了，今晚九点到十二点的时段，被我拿下了。

【现场一片哀嚎。

小 刘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能干的人是如此可恨啊！

杨 威 现在是六点十五，大家抓紧吃饭，吃完饭还能休息两个多小时，时间宝贵，大家抓紧。

【众人顿时又发出一声哀嚎，众人宛如“摔僵尸”一般摔回床上。

众 人 我们不吃饭了，我们要睡觉。

【宋文骏从一旁走出来，站在大家面前。

宋文骏 好嘛，一个个都跟残兵败将似的，怎么我手下的兵就这么不禁打吗？这身子骨可真是……

【众人一见他来了，一个个心急如焚，但又慢条斯理地爬起来。

宋文骏 我现在连吐槽你们的心思都没有了。你看我……

小 刘 您从小就调皮捣蛋身体好！

小 周 几天不睡觉都不算什么。

许洋洋 上树能掏鸟蛋，下水能逮蛤蟆！

宋文骏 我的光辉事迹都告诉过你们了？

众 人 N遍啦！

宋文骏 （笑，洒脱地）真是老了，车轱辘话来回说，老之将至，当真是不亦乐乎呀！（微一停顿）那我跟你们讲过我学生时代的故事吗？上中学时候的？

小 秋 这个，还真没有。

宋文骏 嗯，我当时在大理上中学，但我家在昆明，放暑假回家，也没钱买长途车票，于是就搭了一辆便车，这个便车方便到什么程度呢？那个司机把我的位置，安置在车头上，我得拎着个大水桶，拿着个大木勺，不时地往水箱里加水，这车才能开得起来。

小 刘 我去，这还能叫车吗？

宋文骏 反正我是平安到家了。

【众人轻笑。

宋文骏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意识到，一个强大的国家，一定要有强大的工业，同样，一个强大的国家，也要有强大的国防，今天你们在风洞口做实验，恰恰是为了我国强大的国防来做的最重要的工作。

【在宋总说话期间，年轻人们慢慢地围拢在他身边。

【宋文骏看着大家疲惫的面孔，忽然一笑，他站起身来。

宋文骏 我的年轻的设计师们，你们现在虽然狼狈的像一群被打到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但我还是要为你们而骄傲，而欢呼，由于你们艰苦卓绝的努力，以及顽强不息的韧性与耐力，此次风洞实验我们拿到了最令人满意的数据。随着设计方案的整体推进，我们即将迎接下一步的工作，雷霆全金属样机的建造！明天，你们将随我一起回到十一所，回到东飞！回到雷霆的身边！

【场上平静了两秒钟，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年轻人不管男女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每个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

宋文骏 （再次摆手）为了对你们这次所遭受到的‘惨绝人寰’的待遇做出补偿和慰问，回去以后，大家都去我家，由我夫人亲自掌勺，上灶，给你们好好治治‘胃亏肉’这个毛病！

杨 威 快快快！女生献吻，男生拥抱，感谢宋总！

【年轻人欢呼着扑向宋文骏。

宋文骏 哎哎哎……

【老头儿被年轻人淹没了……

【杨威站在一边偷笑。

【光暗。换景。

【黑暗中传来小刘的喊声：“赶紧帮陈阿姨干活儿！”年轻人们七嘴八舌地回应：“好嘞！”

【光启。

【宋文骏朴素的家庭。宋文骏和杨威站在后场，书柜前，杨威手里拿着一个小的飞机模型，两人看来仍在谈工作。小刘和小秋正在搬椅子，摆桌子。

【宋文骏的爱人陈怡端着两盘凉菜上场，小刘急忙过去接过，摆放在硕大的饭桌上。

陈 怡 行了行了，你们哪，都别忙活了，我有洋洋和小周帮忙就可以，你们这些小伙子添的乱比帮的忙可多多了，你们就在外面摆盘子碗筷子就行了啊。别往厨房钻了。

小 秋 他往厨房钻的主要目的是偷吃。

小 刘 （怒怼）没分你吗？没分你吗？（冲陈笑）行，那我们可就等着您的手艺了。

陈 怡 你们哪，平时没事也来，家里就我们两个，冷清的很，你们来了，老宋高兴，我也开心。

小 刘 （没心没肺地）成，那以后我们就多来蹭饭！

小 秋 （再凑过来吐槽）光蹭饭不干活呀？

小 刘 （不好意思了）主要是干活，捎带蹭饭。（瞪小秋）你干活，我蹭饭。

小 秋 凭什么呀？！

陈 怡 （笑）你们这些孩子呀。饭马上就好，喊老宋、杨威入座吧。

小 刘 得嘞！

【陈怡匆匆下。

小 刘 宋总，杨哥，陈阿姨让你们入座了，饭马上就好了。

【宋、杨答应一声向饭桌走来。此时，飞机模型已经拿到了宋的手上，杨威手里却下意识的抓了一张摆在书架上的小镜框，里面是宋文骏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宋文骏 ……你要记住，首飞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是即便首飞成功了，随后而来的定型才是真正考验设计师的开始，你要有精神准备。

杨 威 都首飞成功了，那定型最重要的基础就打好了呀，怎么会……

宋文骏 行百里者半九十，古人早就帮我们总结好了。

【许洋洋和小周各自端着一大盘菜上场。

许洋洋 快快快，帮忙接着。

小 周 小刘，赶紧去端菜，我告诉你，今天只有宋老师和杨哥有权力不干活，你自己主动点儿啊！

小 刘 你嘴大，听你的。

【小周放下盘子要追打小刘，两人笑闹着跑下。

小 秋 看来，搞不好咱们自己又可以内部消化一对儿了。

许洋洋 哼，我要不同意，小刘也休想得逞。

小 秋 说的对，闺蜜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才出手的。

许洋洋 你别这么没心没肺了，有没有目标啊？要不好姑娘可都被别人追走了。

小 秋 我……

【杨威本来笑着看洋洋两人斗嘴，忽然意识到自己抓住一个镜框，自失的一笑，要将照片放起来，他无意中看了一眼照片，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了。

【陈怡、小刘、小周端菜复上。

陈 怡 行了，最后三个菜，入座，倒酒，准备开吃。

【大家开始张罗着入座，倒酒的，摆筷子的，杨威坐到宋文骏的身边，将照片递给刚刚在宋的另一侧入座的陈怡。

杨 威 陈阿姨，我刚意识到，这么多年，光看见你们的全家福了，怎么就从来就没见到玲玲呢？

【陈怡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女儿，陈怡被杨威触动了伤心事，忍不住泪下。

【杨威蒙了，其他年轻人也有点惊慌。

【宋文骏轻轻地搂了搂妻子的肩膀，陈怡顺势将头靠上宋的肩膀。

宋文骏 玲玲今年，大学该毕业了吧？

【陈怡点点头。

杨 威 老师，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宋文骏 哎，我宋文骏一生，总想着，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可实际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妻、爱女啦。

【陈怡又难过起来了。

宋文骏 （拍拍陈怡）我结婚晚，要孩子更晚，四十一岁才当父亲，可当时，正是腾龙二型最要紧的时候，我几乎月月不着家，你阿姨的身体也不好，玲玲没有奶水，饿的直哭。

许洋洋 （抓住陈怡的手）宋老师，别说了，越说，阿姨就越伤心！

宋文骏 不，得说。压在心里的愧疚，就应该说出来。没法子，为了做好腾龙三型，我们只好将玲玲送到上海姥姥家，由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家照顾。这一晃，已经十多年了。

杨 威 宋老师，那么小就把妹妹送走了，应该会变得和你们……很陌生吧？而且，就这样失去了天伦之乐，值得吗？

宋文骏 不值得，也值得。因为这是时代赋予我这代人的使命，所以我只能做出这样的牺牲。这一点，你陈阿姨理解，而且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陈 怡 我理解，但是理解并不能缓解我的痛苦。

【这一幕，让所有的青年人感动。

【就在这时，宋玲拖着一个巨大的皮箱上场。

宋 玲 爸爸，妈，我回来了。哟，怎么这么多人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回来得简直太是时候了！

【陈怡起身，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宋玲。

宋 玲 妈？妈妈？怎么了？

【宋文骏也来到宋玲的身边。

宋文骏 玲玲？你回来怎么也没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宋 玲 给你们一个惊喜呗！

宋文骏 那你这次回来是……

宋 玲 我大学毕业了，我是你的女儿，我也要到航空系统工作，怎么样，欢迎不？

宋文骏 （激动地）欢迎！欢迎！

【一家三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所有的年轻人，站起身，注视着这一家三口，向他们致敬。

宋 玲 爸、妈？你们怎么了？没事儿吧？怎么怪怪的你们？

【光急收，定格。幕落。

第五场 雷霆首飞

时 间 1998年3月20日至3月23日

地 点 中国西南某地，雷霆原型机生产基地

人 物 （出场序）宋文骏、杨威、丁少将、雷鸣、小刘、小周、小秋、许洋洋、塔台调度（声音）、许蔚

【巨大的轰鸣声，这是雷霆的发动机在试车，它发出的咆哮声撼人心魄。

【突然，轰鸣声夹杂着发生故障的刺耳的金属声。

【幕启。光亮。

【杨威气冲冲地上，他摘下头上的安全帽狠狠地摔在地上。

【宋文骏正在伏在一张巨大的长条案上，看着上面一张硕大无比的图纸。

宋文骏 （静静地看着杨威）镇静！

杨 威 老师！又是百分之八十七，又是叶片损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老师，难道俄罗斯的这款发动机，我们选错了吗？

宋文骏 雷霆的原型机即将上天，我们的试验，系统合成，无数的科目我们都顺利地闯过来了……

杨 威 但重中之重，就是发动机试车试验科目。什么都好偏偏心脏有病，这是要人命啊！如果从84年第一次提起三代机的概念算起，这已经是大家十五年的心血啦。

宋文骏 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要相信我们自己，我们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我们的所有论证都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现在发生的事故发生在不是我们掌控的范围内，那恰恰说明，我们的方法是有效的，所以，急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去，马上复检所有程序……（见杨要说话，打断他）我知道你们已经复检多回了，但是不要忘记，人是有盲点的，经验最丰富、水平最高的校对员也可能会把一篇五千字的文章校的一字不错，却漏掉了最明显的标题上的错字！所以，不要讲条件，复检所有程序，尽快做到万无一失，然后开始第三次试车。

杨 威 是！

【杨威匆匆跑下。

【宋文骏长出一口气，看得出，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切光。

【再次传来发动机试车时的轰鸣，重击人心，然后，又一次，刺耳的金属破损声传来。

【光启。杨威匆匆上场，他再次把安全帽砸在地上，仍嫌不足，再上去飞起一脚。

【宋文骏站在条案前，双手扶住条案，似乎在利用条案撑持住自己的身体。

宋文骏 冷静！

杨 威 我冷静不了，我们做到一切我们能做到的，可结果还是一样，还是87，还是叶片破损，这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把我们全打倒了！老师，这是对人心最大的折磨，我已经尽力冷静了，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啊！事不过三啊！

【连宋文骏都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了。他脚步沉重地走到一把椅子跟前坐下。双手蒙住脸，尽力让自己冷静。

杨 威 老师，我们这么努力，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为了这样一个失败的结果吗？我怎么也不服气，但是……（叹口气，摇摇头）也许，当初您就应该让我走。也许，我当年心肠再硬一点儿就好了！

【宋文骏突然起身，重重地一拍条案，老头儿罕见的发起了脾气！

宋文骏 没出息！软蛋！

杨 威 （傻了）老师！

宋文骏 你难道忘记了居尔曾经加给我们的羞辱吗？我们是什么人，在古代，我们就是欧冶子，是干将莫邪！我们在为空军铸剑，没有趁手的兵器，你让我们的战士怎么去战斗？如此轻言放弃，承受不了挫折你当的什么飞机设计师！

杨 威 老师，我就是痛快痛快嘴，发发牢骚……

宋文骏 牢骚太甚防肠断！你还记得上次吗？我们和外商谈判雷霆的起落架？

杨 威 我记得，玲玲当时实习，也参与了谈判。

宋文骏 那些洋商人，竟然敢开价六百万美元！而我们呢，只有三十万人民币的预算，这是什么差距？我说那我们就拿这三十万人民币自己搞吧。他们居然说，我坚信你们是搞不出来的，不过请放心，谈判的大门永远向中方敞开，只是那个时候，我们的价格就需要重新协商了。

杨 威 欺人太甚！

宋文骏 可最后，小刘一个、小周一个，还有小秋，这三个小家伙用了不到二十五万六千人民币就解决了起落架的问题。现在，西方的许多所谓专家，说我们压根儿就搞不出三代机，这一点，我们还没把耳光打回去，如果军工人没有这点儿血性，就不配立足在军工这个行业。

杨 威 老师，你下命令吧。我再去复检一遍！

宋文骏 不要求快，一点一点，给我细细地查，哪怕耽误了首飞时间，也要把问题找出来！

杨 威 是！如果需要，我第一个上去拧螺丝！

宋文骏 （生气）又错了，你是指挥员！要统揽全局……（看杨露出一脸坏笑）臭小子你调戏你老师是吧？快滚蛋吧，去现场，找不到问题别回来气我！

杨 威 是！

【杨威向他敬了个军礼，转身跑下。

【宋文骏长出一口气。

【这时，丁少将和雷鸣上，只不过两人的军服都有变化，丁少将已成丁中将，雷鸣也由少校晋升到了上校。

丁少将 老宋！

宋文骏 哎呀，丁将军！小雷！

【两人向宋敬军礼，宋文骏与两人握手。

宋文骏 丁将军，你可是大忙人，这个时候到我这儿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丁少将 老宋，你呀，还是这么书生气十足啊。不过我喜欢。空军盼自己的第三代战机，已经盼了几十年了。本次首飞的试飞员，已经确定为雷鸣上校。

雷 鸣 宋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机了，我要替老爸达成心愿！

宋文骏 好，真是太好了！

丁少将 现在原型机已经定在三月二十三日首飞，可是我听说，发动机似乎还有一点问题，所以我想了解的是，这件事，会不会耽误首飞的时间点？

宋文骏 我的意见是，如果不能解决，就要延期。

丁少将 这……中央军委的领导、国防科工委的领导、兵器工业部的领导，我们都已经发了通知的，如果改期，他们的时间可是非常不好协调的……

宋文骏 我能理解。但是，我是科学工作者，来不得半点马虎。我要对雷霆负责、要为首飞负责，更要为小雷负责，更别说，要为洋洋负责！所以，如果真的需要延期的话，我一定申请延期，如果上级不批准延期，我将拒绝在试飞鉴定书上签字！

丁少将 （笑）老宋啊，言重了。（冲雷鸣一笑）我说什么来着？

雷 鸣 （笑）首长早就跟上级说如果问题不解决您不会同意按期试飞的。

宋文骏 丁将军，我是个简单的人……

丁少将 不，宋总，你是个纯粹的人！

【正在这时，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宋总和两位军人驻足倾听。

宋文骏 （几乎大喊着）这是发动机的第四次试车！

【轰鸣声中，再次来到那令人恐怖的百分之八十七的时刻。

【幕后突然传来人群的喊叫，声音之大竟然压过了发动机的轰鸣！“88！89！90！91！92！93！”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94！95！96！97！”

宋、丁、雷 （也加入呐喊）98！99！100！

【幕后传来欢呼声，现场的三人也欢呼着拥抱在一起！

宋文骏 成功了！成功了！试车成功了！

【随即，杨威、小刘、小周、小秋、许洋洋等年轻设计师们欢呼着冲了上来。

【杨威和宋文骏紧紧拥抱。

杨 威 老师，我们成功了！成功了！

宋文骏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杨 威 我们这次一点一点地摸排，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分解，就差拆发动机了，最终发现，俄罗斯发动机在原厂组装时的密封性能不好，运转时有细小的金属屑击打导致的叶片损害，所以……

【宋文骏哈哈大笑，用力的拍拍杨威的肩膀。

宋文骏 好样的，好样的！（转身面对丁少将）丁将军，成功是建立在严密的科学论证基础上的，雷霆上天，我有信心。现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首飞日期不必改！

丁少将 那……试飞鉴定书？

宋文骏 我会以最庄严的态度，最端正的笔触，签上我自己的名字。

【两人紧紧握手，定格。

【舞台定点光亮，许洋洋和雷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洋洋 我高兴，我真的高兴，只是高兴得想哭！

雷 鸣 洋洋，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我的心现在热热的，怎么也静不下来，真的，我也想哭，我知道这不爷们儿，但是，我真的盼着24小时后，雷霆上天的那一刻！

许洋洋 雷鸣，我怕……

雷 鸣 我也怕，可我知道，这飞机，是我媳妇设计出来的，是你亲眼盯着造出来的，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洋洋，我是中国空军，最优秀的飞行员，没有之一。

许洋洋 （被丈夫逗笑）呸！吹牛不上税是吧！

雷 鸣 相信我，相信你的丈夫，相信你自己，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亲爱的，我要去训练了，为我祝福吧！等着我，等着我胜利归来！

【雷鸣在许洋洋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快速离去。

【灯复明，天幕上出现真实的歼十首飞的资料画面。

【许洋洋双手紧握抱在胸前，闭着眼睛，似祝福，似祷告，不敢睁眼，更不敢去看首飞的画面。

【幕外传来雷鸣在通话器里与调度塔台的对话。

雷 鸣 （OS）报告塔台，79625已做好出发准备，一切正常，请求起飞，雷霆战斗机原型机试飞首飞，请求开始！

塔台调度 （OS）准许起飞，准许起飞！

【画面上，战鹰腾空而起。

【场上所有其他的人都来到紧张的不敢睁眼的许洋洋身边。包括新上场的许蔚！

宋文骏 洋洋，你是信不过我们的飞机，还是信不过雷鸣。

许洋洋 我都信。但我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老师！因为以前研制型号，从战龙直到雷龙，首飞的时候都摔过飞机，我知道这是迷信，这极不科学，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我越是不想想起，就越是……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宋文骏 因为天上的是我们的亲人。所谓关心则乱啊！好吧，就让战士和我们的飞机，还有科学来给你信心吧。

【于是，以宋文骏和许洋洋为核心，杨威和所有的设计师团队们一起手牵着手，为雷鸣祈祷。

塔台调度 （OS）79625，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雷 鸣 （OS）我感觉好极了！塔台，我现在已经做完了所有的科目，我请求再飞一圈。

【停顿，随即巨大的欢呼声传来！许洋洋和小周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宋文骏和许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杨威和小刘拥抱在一起，其余的人又笑又跳又叫！

塔台调度 （OS）79625，现在的原型机和以前你开过的最好的飞机比，是什么样的感觉！

雷 鸣 （OS）感觉以前开着一辆二手的普通轿车，现在开的是一辆进口高级轿车，是全方位的提升！塔台，我的第二次科目实验已经全部完成，请求返航！请求返航！

塔台调度 （OS）准许返航！79625，请享受你的欢呼和掌声吧。

雷 鸣 （OS）谢谢，欢呼属于我的妻子和她的战友们！

【天幕上的影像消失！

宋文骏 去，去，我要去给雷鸣献花……还是洋洋去吧。

【众人笑。

宋文骏 都去，都去！这是欢乐的时刻，让年轻人去享受成功吧，去吧！

【年轻人纷纷下场。丁少将走到条案前，铺开纸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宋文骏和许蔚两位老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花白的头发见证了岁月。

宋文骏 咱们都老了，老了呀！

许 蔚 总算看到了雷霆首飞，于愿足矣！

宋文骏 今天是1998年3月23日，我的生日，是1930年3月26日！

许 蔚 嗯，你这个生日有意义上，我去给你祝寿。

宋文骏 不，我要把我的生日，改成3月23号。

许 蔚 （略一停顿）老宋，文骏，生日快乐呀！

【两人相对而笑，可笑着笑着，泪水莹然。

【这时，雷鸣手捧鲜花，在许洋洋和一群年轻设计师的簇拥下走来，他竟然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宋文骏取过一束花上前，将鲜花递给雷鸣！

宋文骏 好样的，小雷！你辛苦了！

雷 鸣 （哽咽着）宋总，雷霆，真的是太棒了，这是我们空军，几代飞行员盼来的战机啊。我要代表所有的飞行员，向您老，敬礼！

【雷鸣敬军礼！

丁少将 说的好！

【丁少将从条案后大步走出，手中拿着自己刚刚写好的一首诗走了过来。

丁少将 宋总，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写了首诗送给你！

杨 威 （接过宣纸）我来念吧。二十寒暑砺剑成，一飞冲天举世惊。几代志士心血浸，无数机台昼夜鸣。玉龙腾飞千秋愿，银鹰翱翔五洲雄。欲与群枭比矫健，南天浩溟势纵横。

众 人 好！

【众人热烈鼓掌！

杨 威 （由衷地）这下能睡个好觉了。

宋文骏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杨 威 （被吓住了）老师，又是您的，行百里者半九十？

宋文骏 是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咱们离雷霆的最终定型，还远着哪！

【光急收，定格。幕落。

第六场 征途漫漫

时 间 2018年3月23日

地 点 宋文骏的追思会上

人 物 本剧所有人物

【幕启。

【舞台正中靠后的高点上，宋文骏微笑着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在他头顶上方有一条横幅，上书“雷霆总设计师宋文骏同志追思会”。

【本剧出现过的所有人物全部在场上，他们列成两列，排列在宋文骏的两侧。

【气氛沉静、肃穆。

【杨威第一个走到宋文骏面前，深深鞠躬。

杨 威 老师，今天是2018年3月23日，两年前的3月22日，您离开了我们。（停顿）今天，是雷霆战机首飞二十周年，是雷霆正式列装部队十周年的日子……您当年说得真对，首飞成功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从首飞成功到正式列装部队，又一个十年了，是您带着我们走完了这一路，带着我们走完了最后定型到列装的全程……

【丁少将上前一步，站到杨威的身边。

丁少将 庆功会要为你召开，所有的领导都来了，中央的领导、部里的领导、部队的首长、集团的领导，可是你，却请假了。

【小刘上前一步，站在丁少将的身边。

小 刘 是陈阿姨的眼睛出了问题，大夫警告说，陈阿姨已经做了两次白内障手术，效果都不理想，如果第三次手术再耽误了，就，就有极大的失明危险。

【周向阳上前一步，站在小刘身边。

周向阳 于是你向所里、向集团请假，请假条上只有十二个字，一生愧对老妻，此时必须陪伴。

【陈怡上前，走到宋文骏的身边。

陈 怡 手术成功了，特别成功！文骏，我感谢我的眼疾，我们做了四十一年的夫妻，好像只有这次，你陪伴着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最长。你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啊。

【宋文骏对着妻子微笑，眼中泪光莹然。

【许蔚上前，走到陈怡的身边。

许 蔚 他当然倔强，他要不倔都娶不了你呀。当年因为你的出身问题组织上不批准你们结婚，他居然和干部科的人吵架……怎么样啊老伙计，还是我了解你吧，你当年埋下的种子，结出多大的一个硕果呀，去年，雷霆二代型号也已经列装部队了！这可是你盼望了多年的四代机啊！当年那个又可爱又傻气，又骄傲又敏感的小家伙，早就是雷霆二代的型号总师啦！

杨 威 雷霆定型在即，您却把我推了出去，担任我国第四代战机雷霆二代的型号总设计师。因为您说，中国空军必须跨越式发展，不能跟在别人后面跟随式发展。可是，我担心自己拿不下这么艰巨的任务，您这才告诉我，我已经历练了所有的岗位，接受了所有的锻炼，您对我，有信心！同时，（一挥手）也对我们这些更加的年轻设计师们有信心。

丁少将 现在，空军手里有了能和F16对抗的三代机雷霆，能和F22对抗的四代机雷霆二代，我们还要研发第五代的雷霆三代，还有后面的六代机、七代机……只有这样的跨越式发展，空军才能硬起来，领导人才有底气，中国才能挺起腰杆来。

杨 威 老师，今天，是您八十八周岁的生日，虚岁八十九，八十八是米寿，老人家做寿讲究做九不做十，您今年也可以算是九十大寿了，是您，把我扶上马又送了一程，是您的风范让我决定接受这个最重要的工作岗位。现在，为您祝贺生日的最佳礼物，就是雷霆二代列装部队的消息了！

周向阳 （强忍泪水，笑着）老哥，我也退了快十年了，我儿子现在是中航外销团队的老总了，玲玲现在跟他是同事！当年，放咱鸽子的居尔又来了，跟我儿子舔着脸表示，想买雷霆，更想买二代，知道我儿子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对不起，雷霆二代中国暂时没有外销的计划，至于雷霆吗，请相信，中方谈判的大门永远向你方敞开，只是我们的价格，需要重新协商。

宋 玲 是的爸爸，我全程参与了这次谈判。或许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意，97年收回香港主权的时候，中方代表凌青先生就是林则徐的第五代孙。我很荣幸能参加跟居尔的谈判，整个过程也让我有着见证历史的厚重感，爸爸，您和周叔叔当年所受到过的屈辱，在我们这一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杨 威 我觉得不管雷霆还是雷霆，它们都不是飞起来的，而是我们大家用双手托起来的，老师，虽然您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是请您相信，您留下的管理方法，您留下的团队，将会为我国的国防军工事业铸就新的辉煌！我们将继承您的遗志，为共和国擎起这一片明朗的天空！

宋 玲 爸爸，我三岁就离开你和妈妈，一直到二十三岁才回到你们身边，我心里有怨、有委屈，可当我回到你身边之后，我才了解你做的是怎样的工作。云南的叔叔和爷爷，不是一直以为你是牙医吗？

【众人露出微笑。

宋 玲 爸爸，你可能不希望我站在这个舞台上，但是我经过了思想斗争，我决定站在这里，把我对你的思念讲出来，你在春天里生，在春天里离开我们，妈妈说，你特别喜欢美好的东西，你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你留给我的，都是特别特别美好的记忆，爸爸，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这辈子，我有缘当你的女儿，我感到非常的骄傲。我相信下辈子我们还能相见，

【音乐起。

【人群再次肃穆地左右列成两队。

【宋文骏起身从人群中走来，走向观众。

宋文骏 凭一生，做一事。我这一生，也只是做了飞机设计这一件，只是这件事，是一件利国利民、利党利军的大事，这是我的幸事。我生在云南，十一岁的时候经历过日寇飞机的轰炸，我满目所见的尽是惨绝的景象与淋漓的鲜血，在我当时幼弱的心灵里，就明晰了一个信念，只有强大的国防才能保证国家的强大与民族的安宁，感谢我的同志们，（跟周向阳、许蔚、丁少将握手）我的学生们，（跟杨威、许洋洋、小周、小刘、小秋等握手）我的亲人们，（和妻子、女儿拥抱）是你们给了我完整的生命，给了我幸福的人生。感谢我的祖国，感谢我的人民，你们给了我过多的荣耀与荣光，其实，做一个中国人，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音乐声中，宋文骏向高点走去，亮相。

宋文骏 其实，不必记得我，只要我们这一行，生生不息，绵绵不绝，就可以了啊！

【收光。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