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黔西南州赛文学校/王永梅
走下楼, 看到那枚干瘪的果子挂在秋天低垂的枝头,明净,清爽,很久很久。
树沉默着, 但从不吝啬给予这个季节丰厚的礼物。
天空很蓝很蓝,蓝得像是迷惑人的蛊,如果可以,我真想掬起来,饮几口。 让我开始模糊的酒窝,因它而生动。
一只鸟儿的鸣叫, 让我驻足——世界太美好,但我更愿意做一只鸟儿,拥有上天创造的高空和地面,唱着深深浅浅的歌谣,静享壮美或是宁静,所有的目标,在没有到达之前就可以看见神灵的守护。低头,脚下的土地圣洁美丽;抬头,鲜红的太阳笑意盈盈。
我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 像一条逆流的鱼,从深深的街道游过,两旁傲岸的楼房耀武扬威,好久没有提笔,那些横存于胸的悲喜开始肆无忌惮地翻滚。如果给我时间,我是选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创作, 还是陪着一家老小外出享受自然?我一边那么地贪恋亲情,一边又那么地渴望创作的成果——时间, 是搭在我脖颈上的绳扣, 任何一点自主的偏离都是自取灭亡。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败给了时间。所以,我学会了在固定的轨迹中、在来与去之间给自己几秒钟取暖, 于平淡处感受生活外的美好。 我是我自己的小太阳,给自己光明,亦给自己欢喜。
偌大的操场,红绿相间,艳丽鲜明的色彩活泼地跳跃着。 欢声笑语颠覆着世间所有的沧桑。 这些朝气蓬勃的精灵, 懂事起来胜过“天使”,顽皮起来赛过“魔鬼”。当年可以被他们把肺气炸的我, 也逐渐在他们给予的抓狂或是欣慰里变得淡然。 我不得不承认我败给了经历。
灿烂的阳光, 懒洋洋地驻足在下深红色上米白色的墙上, 停靠在宽大明亮的窗玻璃上,熠熠生辉。 这里的每一栋楼,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意味深长的名字,顺着山势,如同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 这里的一草一木内心都装满了季节的肃穆,充满灵性而不容亵渎。每一次铃声的响起和停留, 都重重敲击着我的心扉,让我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加快,即便是低眉颔首,也是在思考怎样将生涩、枯燥无味的知识化为杏花春雨……
深秋已经过去,阳光依然如故,孩子们衣着单薄却不感到寒冷是它存在的凭证。 奔跑欢笑的孩子,是这灿烂的衬托,是时间不会藏匿的糖果。他们的幸福没有悬疑,也不需要伏笔。一群快乐的音符发现了我的存在,惊喜地涌向我,并叽叽喳喳地争着朝我的怀里挤:
“王老师,你来了! ”
他们是二年级的学生, 我去年给他们上语文。
我历经风雨,阅读辽阔、悠远、期盼和等待,剖开梦想取下轮回的光阴,凌空翱翔,雄浑逶迤,我是悬崖上的一株树,让自己的影子重回大地,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全。
我想:尘世间最美的风景,应该就是看着这些精灵逐渐成长,我所走过的路,在他们的身上都能找到最初的韵脚, 我可以坦然面对白发和沧桑,因为他们成熟的声音,在我的骨节里咯吱作响。 他们工整的字迹、 响亮的回答,让我的青春岁月和多愁善感沾满花香,沉沉睡去……
每一天都是好时光, 每一刻都是生命中的绝无仅有。
站在讲台上, 慢性咽炎像是无数蚂蚁在喉咙处来回地爬; 那一串咳嗽, 我不能放出来——我必须忍住, 我不能辜负那一双双透亮机灵的眼睛。在他们漫漫的成长路途中,我是走在前面提灯的人, 我想告诉他们的内容太多太多。我提起粉笔转身,就在我忍住咳嗽转身写下一朵花的语言时, 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次第开遍田野、山岳和小河。
我在三尺讲台上所书写的每一笔, 每一画,没有月光的清纯,却能够将灵魂洗涤;没有穿越历史的高度,却是温暖的行囊,挟着固执的步伐,把希望耕种在万家灯火的深处,把青春的命题固守到永恒。
当深夜的街灯如同钻石组成的画面延伸向远方,我结束了我一天的行程,踩着晨曦出门, 披着满天的星光回家——回到给我动力的家,它在离学校不远处,那里有深爱着我的丈夫;有我牙牙学语的孩子;有两鬓斑白的老人; 还有我罗列好的一大堆没有书写出来的标题,还有等待整理的沙发、等待清洗的衣服……而我,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去,一觉醒来后开始下一个轮回,踩着晨曦出门,披着满天的星光回家, 这是我工作的常态——只是我不敢保证,我所任教的四年级、六年级的孩子,他们的顽皮或是可爱会不会跳进我的睡眠,打乱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