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经合之中国足迹

苏 格

[内容提要]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APEC)是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合作机制。中国既是亚太经济合作的参与者，更是其坚定支持者和重要贡献者。中国始终践行亚太伙伴关系精神，“足迹”已深深铭刻在APEC历史进程之中。中国通过APEC合作促进了自身发展，同时也为本地区乃至世界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多年来，APEC践行以茂物目标为核心的合作愿景，有力提升了亚太地区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与经济合作水平。随着该目标期限临近，2020年后的方向何在已成为众所关注的焦点。进入新时代，国际格局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冲击全球化进程，亚太经济合作前景挑战与机遇并存。中国同各方一道规划未来合作的蓝图，还须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中国参与区域经济合作是从亚太地区起步的。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APEC)是中国加入的第一个区域经济合作组织，在重要的历史节点为中国参与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打开了一扇大门。今年正值APEC诞生30周年，本文旨在回顾亚太经济合作筚路蓝缕之“中国足迹”，以期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新的伟大历史征程提供有益的参考。

一、亚太经济合作的起步与壮大

(一)APEC诞生。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APEC)是亚太地区一个开放的经济合作协调组织，是该地区层级最高、领域最广、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合作机制。亚太经济合作构想缘起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由太平洋贸易与发展论坛(PAFTAD)和太平洋盆地经济理事会(PBEC)联袂推动。20世纪70年代末，中美关系正常化和中国的改革开放使得亚太呈现新的国际关系格局与经济合作前景。1980年，由澳大利亚总理弗雷泽和日本首相大平正芳共同发起的“太平洋经济合作会议”(PECC)[注]太平洋经济合作会议(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Conference)，1992年改名为太平洋经济合作理事会(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Council-PECC)。首倡开放的区域主义思想，为亚太经济合作奠定重要基础。在PECC的推动下，首届APEC部长会议于1989年在澳大利亚举行。当年1月，澳大利亚总理霍克访问韩国时建议召开部长级会议，讨论加强亚太经济合作问题。11月，在澳大利亚堪培拉，澳大利亚、美国、日本、韩国、新西兰、加拿大及当时的东盟六国举行了APEC首届部长级会议，宣告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成立。[注]PECC， The Evolution of PECC: The First 25 Years,Singapore: 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Council, 2006；梅平主编:《中国与太平洋经济合作——PECC 25年的历程与探索》，世界知识出版社，2006年。

1991年11月，APEC第三届部长级会议在韩国汉城举行，会议通过了《汉城宣言》，确定该组织的宗旨、原则和目标:“相互依存，共同受益，坚持开放性多边贸易体制和减少区域内贸易壁垒。”成立APEC的初衷就是加强亚太地区各经济体之间的相互联系，其核心精神为“开放、渐进、自愿、协商、发展、互利与共同利益”。多年来，APEC主要关注的领域为贸易投资自由化、贸易投资便利化和经济技术合作，俗称“三个支柱”；也有人将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合二而一，与经济技术合作并称为“两个轮子”。

(二)中国成为APEC成员。1991年11月，在“一个中国”和“区别主权国家和地区经济”的原则基础上，中国、中国台北和香港(1997年7月1日起改为“中国香港”)一起正式加入APEC。APEC成为中国参加的第一个区域经济合作组织。中国一直积极、深入参与该组织各领域合作，为推进APEC合作进程发挥了重要建设性作用。中国领导人参加了历次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并发表讲话，为促进亚太区域经济合作作出积极贡献。中国始终如一地坚定支持经济全球化和多边贸易体制，促进贸易的自由化和便利化，加强经济技术合作，在亚太区域和世界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和影响力与日俱增。

(三)APEC的成长壮大。从后冷战时期到国际社会进入21世纪，亚太地区各经济体因贸易投资自由化的需求而逐渐化解或缩小隔阂和矛盾， APEC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APEC逐渐成长和壮大，现已成为一个系统的国际组织，具备逐步清晰的目标、工作范围、运作方式、参与形式和组织架构。APEC现有成员21个，是目前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合作官方论坛。据统计，APEC总人口约占世界人口的40%；国内生产总值之和约占世界的56%；贸易额约占世界总量的48%。亚太地区的发展潜力不断被释放，APEC在全球经济活动中占据的地位也愈显重要。

二、亚太经济合作与中国的参与

(一)APEC首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APEC于1993年从部长级会议升格为经济体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当年11月，APEC首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美国西雅图举行。会议宗旨是深化亚太大家庭精神，为地区人民争取稳定、安全和繁荣。领导人庄严承诺要“深化APEC大家庭精神”，在政治上引领APEC发展方向。当年，邓小平审时度势，很有针对性地提出“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带向21世纪”的问题。[注]王嵎生：“中国对APEC的贡献和影响”，人民网，2014年10月28日，http://finance.people.com.cn/n/2014/1028/c390230-25925270.html.(上网时间：2019年1月4日)时任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据此发表了《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带到二十一世纪》的主旨发言。他指出，APEC应当是一个开放的、灵活的、生动活泼的、较为宽松的经济合作论坛和磋商机构，而不应成为一个封闭的、机制化的经济集团；提出应遵循的四项原则：相互尊重、平等互利、彼此开放和共同繁荣。江泽民出席了从1993至2001年的十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

(二)茂物目标。1994年11月，APEC第二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印度尼西亚茂物(Bogor)举行。会议通过《亚太经合组织经济领导人共同决心宣言》(简称《茂物宣言》，确立了“茂物目标(Bogor Goals)”。宣布要实行APEC 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而且有两个时间表，即发达成员在2010年前完成，发展中成员在2020年前完成。这是因为APEC是一个集发达成员与发展中成员于一体的区域性组织，各方经济发展水平和承受能力不同，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进程中的利益诉求自然出现较大差异，在关税减让、投资保护等敏感问题上难以取得一致。中国对亚太经济合作的未来提出五项原则性建议：一是相互尊重、协商一致；二是循序渐进、稳步发展；三是相互开放、不搞排他；四是广泛合作、互利互惠；五是缩小差距、共同繁荣。

在确定茂物目标的第二年， APEC第三次领导人会议在日本大阪通过了《大阪行动议程》，细化了推进实现茂物目标的行动方案，商定将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经济技术合作作为APEC合作的两个轮子，要求APEC成员制定推进区域贸易投资自由化的单边行动计划和集体行动计划。中国提出了开展经济合作的五项主张：一要把亚太经济的持续发展作为展开合作的根本目标；二要为发展中成员经济秩序增长创造有利的外部条件；三要坚持自主原则；四要尊重差别，把握贸易投资自由化的合理速度；五要实行贸易投资自由化与经济技术合作并重的方针。中国还宣布支持茂物目标的实际行动，包括从1996年大幅度降低进口关税税率总水平，降幅不低于30%。

(三)“APEC方式”。1996年11月，菲律宾苏比克会议呼吁各方重视经济技术合作，并把私营部门纳入APEC进程，还确立了中国提出的 “APEC方式”。中方发言强调应当加强APEC经济技术合作。中国所提“APEC方式”包括：承认多样性，强调灵活性、渐进性和开放性；遵循相互尊重、平等互利、协商一致、自主自愿的原则；单边行动与集体行动相结合。APEC此后之所以发展壮大，得益于这一独特的“方式”作用及其标示的方向。

1997年11月，加拿大温哥华会议承诺逐年改进和完善单边行动计划，并接纳越南、俄罗斯和秘鲁为APEC新成员。中方再次正面肯定“APEC方式”，认为此方式是亚太地区各成员加强合作的重要保证；还提出加强科技交流、技术合作和技术转让的重要建议；同时表示，将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努力推动亚太地区经济技术合作和贸易投资自由化的发展。

(四)亚洲金融危机之影响。1998年11月，APEC第六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马来西亚的吉隆坡举行。会议决定包括: 建立社会保险网、完善金融体制、加强贸易投资流动、科技和人力资源开发、加强与工商界联系等。中方表示，在亚洲金融危机中，中国坚持人民币不贬值，以维护国际经济发展大局。中方还将拨款1000万美元，设立“中国亚太经合组织科技产业合作基金”，以支持APEC《走向21世纪的科技产业合作议程》和《技能开发行动计划》。

针对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新西兰在担任1999年APEC东道主期间，提出了加强市场功能的倡议。 9月，奥克兰APEC第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提出建议：发达成员在2005年、发展中成员在2010年实现无纸化贸易目标，批准APEC商务旅行卡计划。中方指出APEC所面临的两个重要任务：一是坚定不移地维护亚太地区和平稳定的局面；二是进一步促进亚太地区经济的增长。

2000年11月，文莱首都斯里巴加湾迎来APEC第八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会议通过《新经济行动议程》，强调信息技术为主的新经济在世界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同意采用电子版单边行动计划。中国为推动经济技术合作，倡议加强各国在科学技术的开发、应用和推广上的合作，本着共同开发、共同受益的原则，充分利用科学技术的新发展，为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开辟新的空间。

三、亚太经济合作与中国影响力的提升

(一)《上海共识》。亚洲金融危机使APEC发展进程有所放缓，中国的发展给亚太经济合作注入新的正能量。2001年，中国担任APEC东道主。当年10月，APEC第九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上海召开。有鉴峰会前夕爆发“9·11”事件，反恐合作列入APEC议事日程。江泽民发表了题为《加强合作，共同迎接新世纪的新挑战》的讲话，提出APEC要坚定地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加强经济技术合作，努力实现茂物目标。会议达成了旨在加速实现茂物目标的《上海共识》：第一，为APEC确立一个面向新世纪的政策框架，拓展APEC的未来发展前景；第二，进一步明确APEC实现茂物目标的战略。拓展和更新《大阪行动议程》，允许部分成员以“探路者”的方式，先行推进有利于新经济发展的贸易政策，实施“APEC贸易便利化原则”；第三，强化APEC执行机制。加强单边行动计划审议机制，加强经济技术合作和人力资源能力建设。这是中国对APEC的发展作出的里程碑式的贡献，彰显了中国在该组织地位和影响力的提升。

2002年墨西哥洛斯卡沃斯会议讨论了扩大经济增长和发展合作的利益，以实现APEC远景目标；还通过了《APEC地区安全贸易倡议》。中国提出，APEC应顺应时代潮流，在实现全球和地区经济的稳定与增长、支持开放的多边贸易体制、加强反恐合作等方面开展广泛合作；同时表示，将为世界和地区的和平与发展发挥积极的建设性作用。

2003年泰国曼谷会议强调在知识经济、金融体系和经济结构改革等领域加大投入，同时承诺在安全领域开展务实合作。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指出APEC必须有新思路和新途径：要加强相互信任，保持亚太地区稳定；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推动相互开放市场，健全多边贸易体制。胡锦涛出席了从2003至2012年的十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

2004年智利圣地亚哥会议重申一个共同意向：推进经济结构改革；同时提出，须开展国际区域合作以应对恐怖主义。中国展现了合作的态度，表示：一是应当采取有效措施，保持全球和区域经济发展势头；二是深化互利合作，推动建设亚太大家庭；三是加强反恐合作，营造和平稳定的地区环境。

(二)“釜山路线图”。因“9·11”事件影响，前四年会议均包含反恐内容。2005年出现重要变化，重新重视“茂物目标”的讨论。APEC第十三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于11月在韩国釜山召开。会议完成了有关茂物目标的中期评审，同时制定了进一步实现茂物目标的“釜山路线图”。中方表示，APEC各成员应携手努力，有效应对世界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共同推进多边贸易体制健康发展；中国愿加强交流合作，共建一个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

2006年11月，APEC第十四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越南首都河内举行。会议制订了实现“釜山路线图”的行动计划。中方表示，APEC应当在积极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努力实现茂物目标、推动经济技术合作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倡议成立APEC港口服务网络；决定向 APEC支持基金捐款200万美元，用于推动经济技术合作。

2007年9月，澳大利亚悉尼会议突出的议题是全球气候变化问题，通过了《关于气候变化、能源安全和清洁发展的悉尼宣言》。中方表示，应本着对人类、对未来高度负责的态度，统筹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中国愿与APEC各成员共同努力，建设一个清洁、和谐、充满活力、可持续发展的亚太地区。

(三)国际金融危机之影响。2008年11月，APEC第十六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秘鲁首都利马召开。会议议程最为凸显议题就是当时席卷全球的国际金融危机问题，深入讨论了国际社会应如何应对的方案，发表了《关于国际经济金融形势的声明》。中方介绍了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认为其既推动中国经济，也有利世界经济的发展。

2009年11月，APEC第十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新加坡举行。会议主要议题是如何促进经济增长、多边贸易体制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和气候变化等问题。中方表示，中国一贯重视并积极参与APEC各领域合作；APEC应继续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进程；推动经济技术合作取得更大成果；促进区域经济社会发展。

2010年11月，日本横滨会议研究讨论了区域经济一体化和经济增长新战略等事宜，通过《领导人宣言：茂物及后茂物时代的横滨愿景》等四个成果文件。中方对APEC发展提出期望，即进一步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加强经济技术合作，同时增强发展中成员自主发展能力和经济内生动力。

2011年11月，美国檀香山会议主题为“紧密联系的区域经济”，重点讨论了亚太经济增长、规制合作、能源安全等议题，发表了《檀香山宣言——迈向紧密联系的区域经济》。中方表示，中国将坚定不移参与区域和国际经济合作，推动全球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进程。会议期间，美国高调推动开展“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谈判，意欲提升其在亚太地区的主导权。

2012年9月，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会议议题是贸易投资自由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如何加强粮食安全、建立可靠的供应链、加强创新增长合作等议题。中方表示，APEC在20多年的历程中，以多种途径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中国愿继续深化合作，为促进亚太地区和世界发展繁荣、提高人民福祉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四、亚太经济合作与中国作用的凸显

(一)历史新起点。2013年10月，APEC第二十一次非正式会议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举行。会议主题为“活力亚太，全球引擎”，议题包括实现茂物目标、可持续和公平增长、亚太互联互通等，发表了《活力亚太，全球引擎——APEC第二十一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宣言》。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首次出席APEC峰会，受到各方高度关注。习近平发表了题为《发挥亚太引领作用，维护和发展开放型世界经济》的重要讲话。针对当时世界经济复苏仍然面临严峻挑战的形势，他提出：一是形成合力，共同推动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成员国不能互相踩脚，甚至互相抵消；二是致力于开放式发展，坚决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三是坚定信心，为多边贸易体制注入新的活力。习近平指出，APEC承载着推动本地区和全球发展的重要使命，站在历史新起点上，我们应当携起手来，推动APEC发挥更大作用。

(二)雁栖湖畔中国作用凸显。2014年，中国在北京雁栖湖畔成功举办APEC第二十二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会议主题是“共建面向未来的亚太伙伴关系”，三个重点议题为：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促进经济创新发展、改革与增长，加强全方位基础设施与互联互通建设。习近平在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的讲话中强调，面对新形势，亚太经济体应深入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打造发展创新、增长联动、利益融合的开放型亚太经济格局，共建互信、包容、合作、共赢的亚太伙伴关系，为亚太和世界经济发展增添动力。习近平在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发表题为《谋求持久发展共筑亚太梦想》的主旨演讲，表示中国发展将给亚太和世界带来巨大机会和利益，中国愿意同各国携手实现亚太美好梦想。会议取得丰硕成果：发表了《北京纲领：构建融合、创新、互联的亚太——APEC领导人宣言》和《共建面向未来的亚太伙伴关系——APEC成立25周年声明》，确认并启动了《APEC推动实现亚太自贸区北京路线图》。会议还通过了《APEC经济创新发展、改革与增长共识》《APEC互联互通蓝图2015-2025》《APEC促进全球价值链发展合作战略蓝图》等重要文件。中国还宣布倡导和支持设立丝路基金、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支持APEC机制和能力建设、为发展中成员提供培训名额等具体合作议题。“北京共识”成为继茂物目标之后被载入APEC史册的重要纲领，为亚太合作留下“中国方案”的历史印记。

2015年11月，菲律宾主办APEC第二十三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与上届北京会议相比，本次会议具有承上启下的延续性。该会议重点讨论通过经济一体化实现包容性增长、通过可持续且有弹性的经济带动发展等议题。会议发表了领导人宣言《打造包容性经济，建设更美好世界：亚太大家庭愿景》并通过《APEC加强高质量增长战略》和《APEC服务业合作框架》。习近平主席发表题为《发挥亚太引领作用，应对世界经济挑战》的演讲，谈及中国经济走势的四个“没有变”和对外开放的三个“不会变”。关于未来APEC的发展，他提出“四个坚持”：推进改革创新、构建开放型经济、落实发展议程和推进互联互通。

全球贸易经历了长达四年的低迷，终于出现某种回暖态势，但“逆全球化”思潮和贸易保护主义等依然强劲。世界经济仍未走出复苏，亚太地区可持续发展也面临诸多挑战。2016年11月，APEC第二十四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秘鲁利马举行。会议重点讨论区域经济一体化和高质量增长、粮食安全、中小企业和人力资本开发等议题。会议推动亚太自贸区倡议向前迈出重要一步，中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习近平在讲话中指出：第一，坚定不移引领经济全球化进程；第二，坚定不移提升亚太开放型经济水平，两年前在北京已启动亚太自由贸易区进程，要争取早日建成；第三，坚定不移破解区域互联互通瓶颈，深入落实北京会议通过的10年期互联互通蓝图，中方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中方愿加强同有关各方发展战略及合作倡议对接；第四，坚定不移打造改革创新格局,为亚太引领世界经济创造动力。

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后，中国领导人首次出席的重大外交活动是2017年11月在越南岘港举行的APEC第二十五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APEC舞台上，中国主动运筹国际关系、积极开展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本次大会主题为“打造全新动力，开创共享未来”，重点推动四个方面合作：包括可持续创新和包容性增长、深化区域经济一体化、促进数字时代中小微型企业的竞争力与创新以及促进食品安全和可持续农业。此时，全球经济一体化面临严峻考验，世界经济依然处于艰难复苏过程之中， APEC经济体也出现一定分歧。习近平积极倡导新型伙伴关系和命运共同体新理念，在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指出，亚太各方应该因势利导，立足于行动，引领全球新一轮发展繁荣。在工商领导人峰会讲话中，习近平提出“四点主张”：建设“开放型经济”；谋求“创新增长”；加强“互联互通”；增强“经济发展包容性”。中国展现“大国担当”，愈加自信地直接提出中国方案。

(三)立足历史前进的十字路口。2018年11月，APEC第二十六次领导人会议在巴布亚新几内亚首都莫尔斯比港举行。会议重点是数字经济、互联互通、包容增长等议题。此时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持续冲击多边贸易体制，世界发展环境面临诸多风险和不确定性，全球治理体系深刻重塑，世界格局加速演变。习近平主席在两次重要演讲中，都提到了同一个词 “十字路口”。在以《同舟共济创造美好未来》为题的工商领导人峰会主旨演讲中，习近平说，当今世界的变局百年未有，人类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合作还是对抗？开放还是封闭？互利共赢还是零和博弈？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关乎各国利益，关乎人类前途命运。在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习近平作了题为《把握时代机遇 共谋亚太繁荣》的重要讲话。他说，“我们应该顺应经济全球化发展大势，不为一时的困难所阻挡”。面对时代之问，习近平提出四点主张：坚持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坚持创新驱动；坚持完善互联互通网络；坚持深化伙伴关系。每项主张都有对应的中国举措：中国将全面深化改革开放； “数字中国”，期待合作；共商共建共享，建设“一带一路”；共同构建“亚太命运共同体”。立足历史前进的十字路口，中国声音尤为响亮。

美国总统特朗普缺席峰会；副总统彭斯则大谈“印太”而不提“亚太”。会议仅发表《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主席声明》。在未发表领导人宣言的情况下闭幕，此为APEC历史上首次。究其原因，巴新总理奥尼尔表示主要分歧在于是否应在宣言中提及世贸组织(WTO)改革。王毅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认为事出有因。主要是个别经济体坚持将己方案文强加于其他各方，为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开脱，而且拒不接受中方以及其他方提出的合理修改意见。这种作法明显不符合APEC坚持的协商一致原则。[注]“APEC为何没发表宣言，巴新总理说出了真相”,环球网，2018年11月20日，http://news.ifeng.com/a/20181120/60168223_0.shtml.(上网时间：2019年3月3日)

五、世界变局与亚太合作的未来

当前,世界格局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球力量对比处在从量变到质变的进程之中。经济一体化持续深化，政治多极化不断拓展，科学技术发展日新月异。但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严重冲击多边贸易体制，亚太经济形势总体向好，也面临新旧动能转换艰难、区域合作碎片化加剧等挑战。亚太经济合作进程，又一次步入历史的十字路口。

(一)“中国与APEC”。在加入APEC之初，中国是初学者和参与者。中国一贯重视并积极参与APEC各领域合作，“中国足迹”已深深地铭刻在APEC诸多重要进程之中。到如今，中国在亚太经济合作中影响力与日俱增，既是APEC合作的受益者，更是亚太经济合作坚定的支持者和重要的贡献者。中国通过参与APEC合作促进了自身发展，同时也为本地区乃至世界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中国坚持人民币不贬值，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对稳定亚太地区经济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APEC成为中国运筹国际关系、积极开展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重要舞台。中国坚持公平公正的国际关系，始终遵循、维护和坚持APEC共同制定的基本原则“平等的伙伴关系”。中国积极推动经济技术合作与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的均衡发展，并对具体合作议题予以有力的支持。中国更从宏观上对全球经济和亚太区域经济合作提出重要主张，将“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带到二十一世纪”问题带入APEC讨论；并贡献了独特的“APEC方式”；而“新型国际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更显示中国在展现“大国担当”的同时，愈加自信地发挥引领者的作用。然而如古训所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和力量对比出现转折性变化之时，世界头号强国因其强烈的战略焦虑，继而可能对“挑战者”实施不遗余力的战略挤压。中美贸易摩擦走向不仅需要中国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其溢出影响亦会对亚太经济合作前景增加不确定性。对此，我们必须心中有数，妥为应对，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二)APEC合作的未来走向。亚太是世界的缩影，也是世界经济最具增长活力的地区。回溯历史，APEC成立于冷战结束和经济全球化兴起之时。成立30年来，APEC始终是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开拓者、先行者、引领者。1994年确立的茂物目标，为APEC此后25年的合作指明了方向。APEC坚持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经济技术合作双轮驱动，不断提升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APEC秉持自主自愿、协商一致的合作方式，推动亚太成为全球最活跃、最具增长潜力的地缘经济板块。APEC汇集了亚太地区主要发达和发展中成员，具有充分的多样性。APEC践行包容普惠的合作理念，倡导互联互通合作，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助推全球价值链和供应链合作。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导致落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使各国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面对当前经济全球化遭遇挫折的挑战，国际社会期待APEC不忘初心，扛起推进包容性经济全球化的旗帜，坚持亚太建设开放型经济的正确方向，继续发挥引领和协调作用，不断提升区域经济合作的深度和广度。

随着茂物目标的期限临近，2020年后的方向何在已成为众所关注的焦点。当前，全球经济治理规则进入重塑时期，各方博弈加剧。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WTO改革问题。迹象显示，发达国家开始叫停向新兴国家让渡权利，并着手限制后者借助现有国际机制的发展空间。2018年APEC领导人会议期间，美国俨然摆出一副为WTO改革定向的架势。近年来，随着全球价值链、供应链、产业链不断更新重塑，APEC合作的广度和深度持续拓展。而并行的数种双边和次区域的大型自贸安排，亦可能对区域经济合作产生“面条碗”的分散效应。美国以“美墨加自由贸易协定”(USMCA)为示范，在亚太强推从关税导向转变为规则导向的经济合作；日本加紧落实“全面进取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CPTPP)；而“地区全面经济伙伴协定”(RCEP)和覆盖范围更广的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则进展相对缓慢。

(三)探讨“后2020愿景”。如何绘就亚太发展的新愿景，实现共同发展、繁荣、进步的亚太梦想，为未来亚太合作提供较长期的指引，是亚太地区国家所面临的重大课题。2018年，APEC成立“2020年后愿景小组”，开启集思广益的实质讨论。作为APEC的重要咨询组织，太平洋经济合作理事会(PECC)亦为规划亚太合作新蓝图提出若干建议。[注]2018年9月下旬，中国太平洋经济合作全国委员会推动“亚太区域一体化与自贸区建设”国际研讨会在海南省三亚市成功举行。

首先是指导原则：一是坚持自主自愿、协商一致、灵活渐进的“APEC方式”；二是坚持开放包容，践行“开放的区域主义”；三是着眼长远，充分体现APEC合作的时代意义和前瞻性；四是保持APEC议程延续性。

其次是明确使命：APEC宜适当拓宽使命，由侧重贸易自由化的单一使命转变为推动经济社会包容可持续发展和最终建立亚太命运共同体的综合使命，并在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制定新时期合作目标、协调结构改革和宏观经济政策等方面发挥引领作用。

再次是优先任务：一是地区经济一体化和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应成为今后首要合作领域。因两者系茂物目标“未竟事业”，亦为APEC主要和长远目标；二是积极落实《APEC互联互通蓝图》；三是积极落实《APEC互联网和数字经济路线图》；四是促进包容和可持续发展。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在亚太经济处在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当口，我们须提高历史站位，从亚太人民的长远利益出发，为开启亚太合作新时代而共同努力。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展望未来，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巨轮，定会乘风破浪、行稳致远，驶向亚太命运共同体的光辉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