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现实主义视角下的中美贸易摩擦

2019-11-14 00:13王文琦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430079
新生代 2019年17期

王文琦 华中师范大学 湖北武汉 430079

现实主义视角下的中美贸易摩擦成因

1.美国国家利益的构建:称霸世界的战略构想。美国的国家利益不是一成不变的, 美国的国家利益是一直不断建构、不断变化的。在美国独立之初,在当时的国际体系结构中,其国力远弱于欧洲列强,因此美国当时把维护国家独立,防止欧洲列强对美国内政进行干预,尽最大可能实现自身在美洲的扩张作为美国最重要的国家利益,这种战略构思主要体现在孤立主义的对外政策上。而后逐渐随着美国国力的提升,美国进入了海外扩张时期,美国把这种有限扩张的海外扩张政策建构成为国家的重要利益。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美国的对外扩张还是有限的,在国内受到了“孤立主义”思想的制约,但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进入了全球扩张时期,把建立美国主导的全球霸权建构为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因此在整个冷战时期,美国的所有对外政策都是在围绕着这条主线而展开的。随着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国际格局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发生了非常有利于美国的变化,这使美国称霸全球的思想急剧膨胀,称霸全球就是美国所建构的美国国家核心利益。由此我们不难发现,随着美国整体实力的膨胀,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也在不断的调整变化。所以我们可以有信心地得出一个结论,冷战节后至今,美国已经把维护其全球霸权,遏制任何可能的、潜在的、现实的挑战者构建成为其核心国家利益。而我们所能看到的美国在军事、外交、经贸等领域的行动,都可以看作是服务于美国核心利益的举措。在这样的一个大前提下,我们在来回顾此次中美贸易摩擦,便清晰许多。

众所周知,美国对华长期以来的贸易逆差,是美国掀起此次贸易摩擦的直接原因。而当前的中美贸易格局的形成,也并非一日之功。美国在十九世纪下半叶完成工业化后,迅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有钱又有劳动力,因此很快的催生出了庞大的国内市场。但是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很多产业依然需要大量工人,但美国本土劳动力价格高昂,导致了商品成本高昂进而抑制了国内的消费能力,也间接影响了资方的利益。所以在控制核心技术的基础上寻找廉价的劳动力资源就成为了一个自然而然的解决方案,于是就有了产业外包。最开始有我们常说的亚洲四小龙,并在十几年间迅速的带动了亚洲这些国家的崛起。但是市场规律我们也知道,随着这些国家经济的发展,劳动力价格优势逐渐消失,美国必须继续新的低成本劳动力资源。中国改革开放加入WTO打开国门之后,逐渐走入了美国的视野。因为我国庞大的产业人口,和还不错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世界一流的治安环境等等因素,中国很快就成为这类外包业务的天堂。长期的低人力成本,高生产效率,使得美国,甚至许多发达国家的生产外包都在中国得到了满足,在美国最初的设想中,中国应该安于美国为权力中心的国际格局中,继续从事产业链低端的初级工业品加工业,没有能力再短时间内进行产业结构升级更不会轻易威胁到美国的上游产业,但是事与愿违,中国产业在快速吸收西方已有工业化成就的基础上,产业成熟的也很快,逐渐的中国在产品质量和成本控制方面接近世界顶级水平,这使得西方国家制造业的比较优势迅速削弱,而中国逐渐成为了西方工业制造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因此事到如今,这个时候排斥中国制造业必然会对美国制造业本身产生巨大的冲击,而且由于本身工业化面临的高昂门槛,使得中国制造业带来的成本优势可以说是不可复制的。但是如果继续容忍中国制造业攻城略地那必然会带来美国制造业整体优势的削弱,甚至制造业基础的流失,所以说这对美国来说确实是两难的局面。面对当前这种局面,特朗普政府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打击中国制造业,争取维持住美国原有优势产业的地位的措施。

2.中国崛起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中国并不是一直被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束手束脚,恰恰相反,中国过去三十年可以说是美国主导的这一国际秩序的最大受益者。这样的国际秩序和产业分工,可称得上是中国取得现有国际地位和经济实力的重要原因之一。美国的国际秩序,既是限制中国发展的天花板,也是保证中国成长至今的刚性需求。中国在过去三十年间平稳发展,取得了“世界工厂”的位置,但是从我国的一系列举措来看,这个位置显然很难满足当今中国的需求。在美国的设想中,中国最合适的产业模式是出口导向的初级工业品制造,比如纺织业、橡胶加工、代工业。停留在初级工业品和半资源产品出口上,为美国为主的上有经济体提供强有力的原料支持和初级消费品支持,降低发达国家国民的消费成本。简单来说,在美国的国际秩序里,中国不需要衣不蔽体,但是也不能妄想跳出始终比发达国际产业模式落后一个层次的格局,向上游产业迈进。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中国令美国失望了。

经济上,虽然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还没有过去,且中国面临的经济困境也非常明显,但在过去几年里,中国很多产业已经开始脱离中低端工业品的圈子,开始进入高端工业品的行列。不仅高铁、核电、光伏高压传输这种国企战略等取得了突破,而且华为、中兴的通信基站和交换机业务也在非洲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欧洲的部分业务也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因此我们不难发现,美国挑起贸易摩擦反映的是美国对当前中国打破原有分工格局的一种不满。不仅是产业分工领域,在其它领域,中国在美政府眼里也逐渐“出圈”。军事层面,在美政府眼里,中国可以在东亚地位成为一个相对强的国家,但是又不能超过美国所设定的“区域强国”的定义。所谓区域强国,可以简单理解成,在第一岛链内拥有不错的战斗能力,能保护国家稳定和现存领土。考虑到中国的体量和规模,其军事实力一定会超过邻国,因此在美国的设想里,中国的邻国们一定要在某些领域针对中国具有有效的压制措施,以维持中国的地区权力不至于向“全球化”迈进。总之,在美国的国际秩序里,中国并不需要弱到难以自保,但是也不要妄想从区域强国的定义里冲出来,进入全球性强国的队伍。然而当前的事实却是,随着新的国防白皮书的公布,中国的海军开始逐渐从近海防卫转向近海防卫+远海护卫,不但在第一岛链内保持高频率高密度的存在,也周期性突破岛链到达公海上进行远洋训练。纵然离美军的全球存在还差的很远,但是已经不是一个美国所设想的岛链内的地区强权所应该谋求的能力了。在政治上,美国设想中国作为东亚地区一个相对孤立的政治阵营。无法建立属于自己的强力政治军事联合体和合作机制,在意识形态方面被大多数国家排斥在外,并逐渐接受西方政治理念的灌输,最终成为“大同世界”的一员。而如今我国近些年来转向务实外交,尽可能的淡化意识形态色彩,用经济夹带政治的思路来获得政治利益。“一带一路”和亚投行便是这一思路的直观体现。除此之外,还有政治效果稍逊,军事色彩稍浓的上合组织。总而言之,中国目前在国际上的角色,已经部分超过了美国所主导的世界秩序对中国角色的设定。由此不难看出,中国在经济、政治、军事等领域均已超出美国的战略构想。而美国长期以来对华的贸易逆差只是所有矛盾的一个集中爆发点。

3.中美关系中的结构性矛盾。由于中国崛起趋势的越来越明显,中国作为一个新兴大国与长期处于全球霸权地位的美国之间的矛盾呈现出一种结构性。首先,在古典现实主义中,最基本的原则之一就是利益被权力界定,权力即为一种支配关系。国际行为体会追求权力,要以权力为入口,理解国际政治行为体的行为。衡量中国的人口红利、广阔的领土面积、地缘政治优势、丰富的资源、完善的基础设施、稳定的政治环境、良好的工业基础等各方面的因素,我们可以发现,中国的崛起是一个不可逆的、必然的潮流与趋势。而在美政府眼中,中国崛起的本身就是在追求权力、打破原有的国际体系与结构。美国自冷战结束成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后,国家的核心利益一直都是世界霸权地位,因此在政策的制定上,遏制当前国际秩序的挑战者便成为了对外政策的出发点。我们从美国学者的观点中也能够清晰的发现这一点。例如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文明冲突论”的建构者亨廷顿就曾表示,中国经济影响力的增加势必会提高其政治影响力,因此使得中国在东亚成为霸权国成为一种可能,中国对美国的霸权地位构成了实质性挑战,所以需要利用“均势”来抑制中国的影响力。从这些观点中我们不难看出,美国学界对中国崛起的忧虑更多是出自现实主义的考量,由此可见我们也必须利用现实主义视角来理解美国政府的行为。虽然美国国内也存在着一些自由主义学者一直主张通过合作共赢来建构一种新型的中美关系,但是学界的主流仍旧是现实主义学派,美国人很快就把战略重心放在了亚欧大陆,不仅从基辛格、米尔斯海默、布热津斯基的观点中可以看出,美国基于“均势理论”的“重返亚太”以及“东亚再平衡”战略更是这一论断的实证。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中国未来想要继续发展,那势必也不得不扩大中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地区权力投射,而随着中国国际影响力的扩大,也必将会蚕食美国世界霸主地位,从而加深美国对中国的担忧,更使得中美陷入安全困境以及“修昔底德陷阱”。表面上美国对中国的经济制裁是出于美国长期以来对华贸易逆差以及一些美国对部分当前世贸组织规则的不满,然而其本质则是对中国崛起的担忧,对中国权力和影响力的迅速增加和美国相对权力削弱的趋势的担忧。美国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此次挑起中美贸易摩擦,同样不仅会削弱美国本土自身的出口优势,影响美国的产业结构,而且也会提高国内消费者和部分商品生产者的生产生活成本,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的下策,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挥起的贸易保护的大棒,此中不难看出美国对中国的忧虑之深。而也正是因为中国与美国的国家利益是冲突的,中国在未来将继续扩大地区影响力并加强与有关国家的多方位合作,而美国的国家利益则是维护自身的世界霸主地位,因此我们不难预见中国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将遭到来自美国多方面的打压,贸易摩擦只是缩影,其本质反映的中美之间的这种结构性矛盾。

未来构建新型中美关系的几点思考

1.利用好当前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充分未来对话积累资本。首先我们要清晰的知道,中国还远未到能一脚踢翻旧世界的程度,很多时候中国是被国外媒体推上风口浪尖。中国与美国差了不只一个量级,然而如果除去美国,其他国家与美国差的更多更远,所以外界经常把中国放进与美国争霸的命题中来。但是我们不能因此盲目自大,还是要清晰的看到我们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的事实,很多时候,做好眼前的事即可,量变方能引起质变。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中可以说得益于美国的世界秩序,但是美国给中国的定位,不可能永远满足中国发展的需要。因此我们在未来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需要利用好这个秩序,做好积累工作,只是对这个秩序进行修正和改动,为未来我们能够真正的与美国站在同等高度进行对话赢得时间。为了实现此目标,需要我国多方进行努力。以当前中美贸易摩擦为例,虽然当前中美双方有望重启贸易磋商,但是中美之间的结构性矛盾势必会使得美政府不会轻易放弃对中国的打压。为此,首先我国企业积极的去进行转型升级,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从而减少会美国高精尖技术的依赖,从此一来才能给谈判带来更多筹码。另一方面,美国发动此次贸易战重要的原因是美国对当前WTO贸易规则存在质疑,认为WTO对美国不利,笔者认为在这方面我国政府可以在某些领域适当做出让步,给中美两国的贸易磋商提供一个中国的诚意,比如我国在某些达到发达国家水平的领域可以接受适度的调高关税,从而也为我国在其他领域的发展开拓新的空间。

2.积极进行“一带一路”与亚投行建设,扩大我国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对中国也不尽然是坏事,因为这次贸易壁垒,不仅仅针对中国,连同欧洲、日本等美国的传统盟友也没能幸免,特朗普的这种作法,对美国领导的西方联盟体系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也大大的削弱了美国的权威,这对中国是大有裨益的。因为近些年除了美国,这些年欧洲、日本同中国的经贸分歧也很大,毕竟中国的产业冲击,不仅冲击到美国,而且对欧洲、日本造成不小的影响,早在奥巴马时期,各国就已经签订TPP准备对付中国,但是特朗普一上台,TPP作废不说,反而拿起贸易大棒,对欧日盟友大肆敲诈勒索。这对中国一带一路建设,拉拢欧洲、日本等国家,提高中国在欧亚地区的影响力有着极大的意义。因此我国应该借助此次机会,继续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的经贸合作,利用经济带动政治的思路,不断扩大中国在欧亚大陆的地区影响力,尽可能去松动美欧、美日联盟,为中国的发展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