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大卫·波莱/文 余洁/译
外婆去世后的第四个年头,外公第四次中风,痴呆症状日益严重。
有时,外公可以说是神智完全清醒,他是那个正常有趣、充满爱心的外公。有时,母亲则看到外公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经常说出一些自私、冷漠、恶毒的话语。尽管母亲知道那是因为外公病了,但是每次外公恶狠狠指责她、对她大呼小叫甚至质疑母亲对他的爱时,母亲深深地受伤了。
一个周末,父母到纽约来看我,母亲十分憔悴,外公的所作所为让她很难释怀,尽管她读过许多关于心灵修养和哲学的书,也跟我和父亲经常倾吐,但内心一直痛苦不已,无法释怀。而外公源源不断制造痛苦的速度远远超出母亲消化痛苦的速度。
一天晚餐后,母亲跟我谈心直到深夜,我试着让母亲明白,她已经为外公付出许多,并写下一张长长的列表,详细记录我能想到的母亲为外公做的每一件事。我要求母亲在以后的日子里,随时随地记录对外公的完美照顾,她需要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孝顺的女儿。这如同一张证据,无论何时,都可以证明母亲尽一切努力在照顾外公。
那一晚的谈话成为母亲生活的转折,她知道外公通常控制不了他自己的思想和言语,此后,只要外公开始失控,开始咆哮、斥责时,母亲只是把这些当作耳旁风,轻轻“绕道而行”,而不是左耳进,经过一段痛苦的过程才能右耳出。在这样的心态下,母亲不再跟外公说的每一个字较真。一旦母亲忽略与外公的种种不愉快的摩擦,她就能更全神贯注地去照顾外公。这让母亲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好妈妈、好女儿、好妻子、好朋友的角色,也让母亲更多专注外公好的一面,忽略冲突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