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两难

◎ 刘荒田

今年春节，网上流传黄永松先生写的《春趣》，它差不多都以“这也不好，那也不成”为格式，写春天、春眠、春装等的“两难”。

这“两难”用萧伯纳的说法是这样的：“人生有两大悲剧，即要么一心想要却要不到，要么到手了。”怎么办？我认为人生较为理想的状态是：既非“心想事不成”，也不是心想事成，即中间状态，流行语叫“在路上”。这里有些区别，心想而不成之“事”不是遥不可及，也不是凌空踏虚，绝无实现的可能。

欲摆脱“两难”的办法不是没有，比如：较清晰地明白终点之所在，尽量放慢前行的步伐，让自己处于情绪均衡的“中点”附近，一旦偏离太多，便及时、果断地调整，以既不招来痛苦也不累积厌倦为宗旨。处于浪漫爱情被岁月折旧完毕的婚姻中，你若受不了它的平淡，那就意味着接近名叫厌倦的极端；你若接受了诱惑，那就意味着迟早碰到另一个终点。

二十多年前，我在旧金山和一位著名的女作家聊天。她述及和丈夫离婚的经过，慨叹男人之难伺候：你若不让他有所追求，他埋怨你压抑他的才华；你若让他尽量施展才能，他获得目标物以后马上抛弃你。我问她可有两全之策，她沉吟片刻，说：“最好这样，让男人总在奋斗的路上，又永远到不了终点。”我沿她的思路想了许多年，也没找到两全其美之方。

我想，只有以爱为核心的精神才能拯救春天“不脱嫌热，脱后嫌冷”的不安分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