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仁贵
见必有反应,反应产生念想,念想成为行为,行为产生结果,结果决定人生。因此,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的一次经见易举,很可能成为他的定身之举。见义勇为的英雄,或见死不救的狗熊,这种身份或身价的定位,是非常时期的缘分现象,是可遇不可求的。也就是说一个有义举基因英雄情结的人,瞬间完成反应到行为的转变,成就英雄之举,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一个胆小如鼠自私唯我的人,在瞅见危险的瞬间,逃躲成为他的第一选择,自然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个不齿的狗熊形象。当然,这两种形象的赋予,唯社会和人群。目的也很明确,扬英雄贬狗熊,以盼社会正气广大。
见而为之与见而不为,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为与不为,是人的必然反应和自然选择,二者必居其一。他人及社会对人的本能的反应的态度是什么呢,褒或贬,扬或抑,称赞鼓励或批评斗争。弘扬有为者,搞臭不为者,高举有为者,脚踏无为者。有为者高尚,无为者卑鄙,有为者道德楷模,无为者人类垃圾。谁叫他不为呢,活该!两种分明的态度,像两把利器,把为者捧上天,把不为者踩入地,大有兴为灭不的感觉,令不为者不寒而栗。从此不敢不为,见而勇为。可惜,这样的效果似乎没有达到,从典型暴料,到普遍感觉,不为的人仍不见少,不为的事不断出现,形成一种心因性的恐惧——为不得。你见而为之,社会只是舆恵而实不至,人群只是面赞而背窃笑。有些被为的人并不感恩,为出的麻烦事还得自己兜着,外誉而内烦。不为呢,事不彩则人无事,那看似凶猛的铺天盖的所谓谴责、批评、声讨,只对事,不对人,人何忧之呢!
1964 年3 月,在纽约克尤公园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男子将凌晨3 点回家的酒吧女经理杀死。在作案的过程中,公园附近住户中有38 人看到或听到女经理被刺的情况和反复的呼叫声,但没有一人勇为相救或报警。事后,美国媒体同声谴责纽约人的异化与冷漠。但有两位心理学家——巴利与拉塔内并不认同这些说法,他们要从心理上对旁观者的无动于衷进行研究,为此他们进行了一项试验。找来72 名参试者,让他们以一对一或四对一两种方式,与一假扮的癫痫病患者保持距离,使用对讲机通话。在交谈过程中,当那个假病人大呼救命时,闻而有为的情况出现了:一对一中有85%的人冲出工作间报告有人发病;四对一中只有31%的人采取了行动!
相对于谴责,研究要好得多,相对于道德良心的上纲上线,分析试验更切实际。这就是两位心理学家对这起旁观事件的态度给我们的启发。试验研究的结果使我们看到,这不单纯是道德品质问题,更是心理反应问题。使我们明白了基本的人心和事理,所谓旁观者及旁观群体,并不单纯是坏了良心缺乏道德,甚或连同情怜悯心都成问题,只是在事发的瞬间,出现了“旁观者效应”:旁观者观察旁观者,旁观者自量旁观者,有这么多人在场,肯定有人出手,即便自己不动,也少不了相助者,于是形成群体的无动于衷。如果把这个试验的结果和事件的恶果公布,不用谴责,旁观者会自责,那天那事由于自己的错误判断(相信有人相助),造成那样的不良后果,都怨自己迟疑自负啊!他会汲取这沉痛的教训,以后见事,不管人多人少,都有可能要第一个第一时间站出来相助。
回过头来再看看常规的处事方法,先是曝光,接着舆论跟进,评家剖析解说,众人哗然生怒,群情激奋声讨,道德上纲上线,定为良心泯灭殆尽,要让旁观的无为者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无处藏身,露出原形。似乎很过瘾很解气,又似乎通过这样的呐喊和谴责,自己突然提高很多,站在了道德的高位,成了良心的卫士。其实是空谴一场,遭谴者不但不服,且感委屈,更被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弄得莫名其妙。在一片喊打声中,不时出现“精彩”镜头,被助者反诬,反诬者上诉,上诉者胜诉,助者与被助者激烈论辩,精彩绝伦,闻者震撼,心灵颤动。传播者要达到什么目的,告诉人们防骗呢还是少助呢,效果是自然的,谁还甘愿把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多一助不如少一事,说他们是寡助的敎唆者一点都不冤!
有人肯定会反问,难道对这样的见死不救、麻木不仁、冷若冰霜的看客不能声讨批判斗争谴责吗!我就无话可说了。我倒要反问一句,难道要唯一如此,一贯如此,永远如此吗!药不对症,症不见效,屡用屡加重,难道不能另起思路,另开药方,重新施治吗!效果是唯一的鉴定,在鉴定的结果面前仍不思悔变,一意孤行,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