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我想到的反义词（外二首）

纪坤栋

你们都在说黄，我想说绿

我说一棵稗草的绿，我说一丛地肤的绿

我说，一片草叶上的水晶

阳光在上面独舞

你们都在说热，我想说冷

我说连绵的雨水，浇灭了一盏盏微弱的烛火

我说，雨水中的毒。让一个炎炎的夏天

掉进了三九寒

你们都在歌颂，我却在诅咒

阳光下的阴影，败叶之下众多不知名的小虫。

我诅咒这些无心的暴力

我可以宽恕一把扫帚的无知和罪过

你们都在诅咒，我却在祈祷

我捡拾别人废弃的草木，搭一座自己的庙堂

不请远方的菩萨，不敬近前的神灵

我把自己摆上寂寞的莲座

一颗爬满铁锈的钉子

现在，我越来越怀疑自己。

站在一面镜子前，

我分明看到一颗爬满锈迹的铁钉。

让我知道，那些人都在说谎，

包括那些被我钉过的人。

只有在镜子前，或者万籁俱寂的深夜，

我才有勇气打开自己。

那褐色的锈在生长，在蔓延。

原来，流水是一座炼炉，

血肉之躯也可炼成一颗铁钉。

原来，我所谓的美好和幸福，

就是把自己这颗钉子钉在另一些人身上。

原来，我所谓的荣誉和成功，

就是一条吸足了血的肥胖的水蛭。

所幸，我还有虚构的能力

需要更多的石头，更大的风浪

需要夜再暗一些

需要一次倾覆，一次空

需要清洗

需要十万吨海水，用盐

消毒，一艘裂缝遍布的老船

回头无岸

当你只有选择这无可选择的无奈

像漂在海面的那截腐木

需要一个声音

像远远抛出的一根靠泊缆绳

或者，需要一把刀的果决

相信。有岛等在前面

再荒凉，沿时光的梯子

缓缓攀上那面翘望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