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泗洪县淮北中学/王成宇
日子在田野间慢慢地踱着步,轻掠过河面的风将丝丝麦香捎送到村庄,浸濡汗味的炎热光阴在各家各院中酝酿着。为了农忙,男人们都赶回了村,连阡陌间的犬吠声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暮色微昏,小霞点清院中悠哉啄食的花斑鸡后,虚掩了门,朝河边走去。鸭子畅游了一整天,总需人吆喝才扑打着翅膀上岸归家。小霞用爸爸教的方式,一边轻松地赶着鸭群,一边张望着麦香渐浓的村口。身后的夕霞,染尽了漾起涟漪的河水及河对岸待割的块块麦地。
妈妈正在灶房忙活,听到嘎嘎鸭声进院,便忙唤道:“霞子,去菜地里捋把青菜。”小霞绕过老旧的水井,蹲在菜园中,边挑青菜边想:麦子快能割了吧?
小霞将择好的青菜送进灶房,问道:“妈,麦子快熟了。爸回来吗?”锅底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妈妈利索地翻动锅中的菜,在锅膛下添了把柴,回道:“你爸在外面活紧,不是还有你叔帮忙收麦子嘛。”又是这样,小霞皱了皱眉,走出了闷热的灶房,叹了口气。
袅袅炊烟缓缓上升,化作天边的一抹云,小霞的思绪随晚风流荡了很远。
爸爸只在麦香四溢和年味正浓的两个时节回家,她总揣着跳动的期待与欣喜张望着,张望着那个永远风尘仆仆的身影踏入家门。爸爸上次回家的情景仿佛远得已经记不清,而那双令人心酸的手却像在她的记忆里生了根,怎么也忘不了。
那天,爸爸刚放下行李包,她就扑了上去,爸爸一把抱起了她,说:“一年没见,我家霞子长高了不少呢!”小霞看到了爸爸那双胡乱缠裹着布带的糙手,没等她问起,爸爸就忙说:“没啥事,就是天冷,冻着了。”小霞端了盆热水进屋,爸爸坐在木凳上,她蹲在一旁,小心地解下那污渍斑斑的黄黑色布带,被寒冷折磨得满是疮口的手终于露了出来。小霞不敢抬头,怕爸爸看到她眼底的泪。小霞把那双皲裂的手轻轻地浸到温水中,慢慢地清洗着,可指甲缝中久积的黑垢却怎么也洗不净。小霞跑到屋外,泪止不住地流。爸爸追了出来,看到她哭成了泪人,一个劲地说:“咋哭了,霞子?爸真不疼,天一暖和就好了。”她听到爸爸的话,泪更是汹涌不尽了……
那次刚过完年,年味还在村舍的烟囱中飘荡,爸爸就挎着他那破旧的包匆匆离家了。门旁的春联分外鲜红,妈妈倚在门墙上,小霞也站在旁边目送爸爸。溜过冰面的冷冽的风卷握起爸爸的衣角,仿若在挽留他。
清风微漾,穿过金黄的麦田,麦波层层,麦涛阵阵。小霞家的麦子也熟了,无垠的麦田散发着成熟的芳香。今年爸爸不能回来收麦了,小霞又暗暗算起了离过年还有多少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