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培筠先生花鸟画
——访谈与解读

2019-11-11 08:48访谈刘海勇
中国画画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伟民工笔花鸟画

访谈/刘海勇

解读/张伟民

章培筠先生早年师承谢稚柳、陈佩秋两位先生,皆有博大精深的国学功底,对中国传统绘画有着长期深入的研究,重视写生,作品笔墨精湛,造型和意境双高。章培筠师承渊源,得窥中国传统花鸟画之堂奥,笔风清健,韵高格雅,并创作了许多代表性的佳作,影响了中国工笔花鸟画界的一批后起之秀,为中国工笔花鸟画的发展,做出承前启后的贡献。

“书艺传家—刘江捐赠书法篆刻作品展暨刘江、章培筠、刘丹艺术展”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展出,我带领学生们详细解读了工笔花鸟画家章培筠先生作品背后隐藏的密码。

我曾经说过:章培筠老师的写生和创作之间的距离是最接近的。虽然评论只是一句话而已,但是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没有大量的创作写生过程,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中国工笔花鸟画是通过线来表达对象组织结构的形体关系,章老师的线条从起伏的外轮廓线到精细的叶筋勾线都是一丝不苟,线条的顿挫转折,用笔的快慢提按,精到考究。在赋色方面,章培筠老师是目前为止工笔花鸟画原始基因保留最到位的艺术家之一,用色非常地道,具有富丽凝重、艳而不俗、淡雅清逸、细腻微妙的特点。晕、染、勾、勒尽其精微。其笔下花鸟朴素、单纯、简练、概括、典雅精美,构图的转折与气脉相通,使形象生动具有生命力,使画面富有蓬勃灵动的生机与节奏韵律。她的画具有范本价值,值得我们学习和传承。

章培筠先生一生淡泊名利,她认为:“要有好的心态才能画得好画,画面要做到宁静、没火气,不受外界的烦躁所影响,需要不带世俗的目的,目标纯粹,是由心喜欢画画,简单地画画,只有这样才不会丧失自己的本性,变成别人的审美。”都说画若其人,在众多画家面对视觉冲击力趋之若鹜的时代,她的作品显得异常清新脱俗,气韵生动。正如她笔下的野花小草,不矫揉造作,不争艳夺目,安静自如地兀自绽放生命的光彩。章培筠先生是一位超越时代的艺术家,她对待艺术的态度和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和传承。—张伟民

2018年10月,“书艺传家—刘江捐赠书法篆刻作品展暨刘江、章培筠、刘丹艺术展”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这次展览是刘江、章培筠、刘丹三位老师第一次共同展出作品,也是章培筠先生最大型的一次展览活动,章先生向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捐赠了工笔花鸟画代表作两幅。11月29日,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中国画系副主任刘海勇教授采访了章培筠先生的治学、任教、从艺之路,其儒雅作品之大美、教书育人之大爱使学子们深受启迪,特此整理,以励后学。

刘海勇采访章培筠先生

章培筠,1937年生,浙江鄞县人。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擅工笔花鸟画,作品曾获全国七届美展铜奖及首届 齐白石奖”。

红叶鹦鹉 39.8cm×67.8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一林霜叶可怜红,半入虚中半画中。冷艳只为秋点染,从来多事是秋风”。画中斜枝疏叶停了这么多鸟,但构图非常稳定。看到这幅画要讲个典故,就是谢稚柳先生考证的。北宋时期徐熙的落墨法最典型的作品就是《雪竹图》,这就是上博所藏的《雪竹图》,据谢老考证是运用落墨法。后来谢稚柳先生把落墨法进行了现代的运用。章培筠从谢稚柳先生这里学习运用落墨法表现了秋叶。以墨色与红色的叠加,爽快明朗。鸟和树枝的画法都充满了文人工笔画的意味,堪称典范。

刘海勇:章老师好!请您给我们谈谈当年在中国美术学院读书时的一些情况?

章培筠:你们是在1990年以后到美院读书的,那个时候已经比较正规了,我们求学的那个年代运动比较多,整风运动后诸乐三先生调到教务处工作,那个时候对老先生不太重视。在1961年全国高等学校文科教材会议的发言中,潘天寿先生提出了中国画系人物、山水、花鸟三科分科学习的意见,得到采纳。第二年,文化部在杭州又一次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文科教材会议”,潘天寿先生进一步提出要设立书法篆刻专业,同样得到采纳。后来学院正式分为国画、油画、版画、雕塑,进入正轨的教学模式。

潘天寿先生在做院长期间十分重视传统,国画系在1961年举行拜师仪式,由年轻教员拜年长老师为师,既当学生,又作为老师助教,这种方式在当时各大美术院校中绝无仅有。叶尚青拜潘天寿先生为师,朱颖人拜吴茀之先生为师,孔仲起拜顾坤伯先生为师,姚耕耘拜陆俨少先生为师,刘江拜诸乐三先生为师。方增先先生去上海跟王个簃先生学习,都是学习传统。

现在的条件好多了,像潘先生那一辈人学习传统从《芥子园画谱》开始,当然再后来他也有许多老师,像弘一法师等都曾教过潘先生,潘先生一直都是提倡传统的。后来分科了,人物、山水、花鸟、书法、篆刻。我是1961年毕业的,当时留在了工艺系任教。在工艺系我受邓白先生的影响较多,邓白先生还作过比较系统的工笔花鸟画讲座,他对陶瓷等工艺美术方面比较专长,他的绘画风格和陈之佛先生这一路比较接近。邓先生的构图能力很强,他很多大幅作品都留在了他的家乡东莞。

我当时在工艺系,工艺系分陶瓷、装潢和染织。我是在陶瓷专业的,记得有一届同学毕业时,邓先生给每一位同学画一幅画。他画工笔画,禽鸟花卉不用草稿都是直接勾勒设色,很厉害。后来因为国画系分科,工笔画老师较少,我又调到了国画系。国画系工笔花鸟画课程曾请李长白先生来上过课的,后来请陆抑非先生过来。陆抑非先生的绘画风格是华新罗、恽南田这一路。当时系里派我去上海跟随陈佩秋先生学习工笔花鸟,潘天寿先生一次去上海与陈佩秋先生交代,让我跟她学习工笔花鸟画。陈佩秋先生是国立艺专毕业的,她毕业比较早。陈佩秋先生因为跟谢稚柳先生一起,收藏多,看的东西比较多,眼界很高。现在想想,没有美院和陈佩秋先生,就没有现在的我,是母校和陈佩秋先生成就了今天的我,我很感恩。传统是博大精深的,每个人对传统的理解和对传统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而我最终选择了工笔花鸟来诠释我所理解的传统。

刘海勇:1961年之前您在中国美术学院读本科期间,还记得当时班里有哪些同学吗?

章培筠:我是1956年进美院读本科的,当时本科还是五年制。国画系还没有分科,国画系叫彩墨画系,当时彩墨画系和版画系在同一个教室画素描色彩。由于合系上课,学生人数还是比较多的,有十几个人。王德惠是我们班长,张品操、安徽画山水的郭公达、湖南的张松茂和新疆的吴奇峰。当时毕业分配,班里同学被分到全国各地,班里的王德惠被分配到内蒙古,吴奇峰分配到了新疆……

虎头兰 68.6cm×40.6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这张《虎头兰》用的也是最简单的技法,叶子先用花青分染,在此基础上用汁绿罩染。白色的唇瓣上用了少量朱砂点缀,小小的色彩变化。虎头兰用很简单的色彩表达出来。但因为它的造型好,构图好,题款位置好,这张画清新隽永,值得反复地欣赏。

刘海勇:在五年的本科期间,有哪些老先生给您上过课?

章培筠:我当时读书的时候,美院还在外西湖,就是现在孤山西泠书画院对面,后来才搬到南山路。那时美院还不叫中国美术学院,叫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最早的时候是吴茀之先生带我们写生。潘天寿先生给我们上共同课,教画论、书法。在书法课上,潘先生很认真地批改我们的作业,每张作品都会用笔圈点。在花鸟画课上,潘先生重点给我们讲很多关于构图的问题,当时我都有笔记。后来朱颖人、叶尚青都有把潘先生当时讲课的内容和笔记整理出版。1961年后,诸乐三等老先生也都陆续回到了国画系。陆抑非先生回得晚一些,他画得比较工一点,潘天寿先生很重视。后来潘先生把陆维钊先生请过来教我们文学,还到上海把陆俨少先生请过来教山水,我们受这些老先生的影响很深。陆俨少先生提出“四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吴茀之先生把菊花搬到教室里写生,他直接用白描勾勒,画法粗放。动物写生课,他去当时的南山公社借来羊、兔子等到教室里来画。后来我在上海跟陈佩秋先生学习期间,她带我去动物园和植物园写生,她让我去自然博物馆画鸟,所以就写生而言,当时除了吴茀之先生和陈佩秋先生上课的一些学习,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出去写生和搜集素材,训练的时间也很多。那个时候每年都有下乡下厂,老先生不能带学生,顾坤伯先生带我们到保俶山栖霞岭一带写生,所以当时山水也在学习。

刘海勇: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的教学大纲是以1956年潘天寿等老先生们拟定的大纲为核心基础。在九十年代初做过一些调整,但是核心内容还是

水仙 38cm×25.5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章培筠老师的主体绘画,大部分画在四尺六开,甚至比四尺六开更小的纸上。由于几十年如一日的写生创作,她的画很精准,惟妙惟肖,她把生活中的各种花卉收集起来,以工笔重彩为主体的手法,加上她自己的心境,艺术地表达出来。她的画面并不复杂,而是追求一种单纯之美、宁静之美、典雅之美,她的画面今天看来仍然清新隽永。比如这张《水仙》就是典型的传统工笔淡彩画,采用的是中国工笔画最入门的典范画法。用花青和墨青染叶子,用赭石画茎块,适当地用了点白粉表现茎块的球状。颜色运用很简单,但画面气息高古,耐人寻味。

荷花图 43cm×41.8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我特别欣赏这张《荷花图》。这幅画也就一块手帕那么大小,但她画出了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宁静自在的禅意。画面概括整体、结构穿插非常艺术。三根线条组合很简单但非常巧妙。三层叶子一层套一层,组合非常有水平。她用圆润的线表达那种荷花饱满丰饶的简洁,似协和天地的圆润,宇宙的原始状态。但表现中她又从美学的角度打破了这种圆,外围轮廓线圆中不圆,对叶子的大小,浓淡颜色的比重大小,与旁边直线的空间距离的大小都作了艺术的处理。所以这张画非常经典。她画出了宋人的古意,形式感又具现代意识,用最单纯的形、色技法画出了经典的作品,正所谓词薄意盛之境界。

强调传统出新,通过临习与研究古代优秀作品,再通过写生进行内化,并结合个人心得、个性进行创作。您当时在彩墨画系学习的时候,临摹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章培筠:那个时候条件好,教室外的走廊里挂的都是老先生和系里老师的作品。当时的画都拿到教室里来面对面的临摹。1990年发生作品失窃,所以后面系里就采取了相对的保护措施。

刘海勇:关于这批系藏古代书画的临摹作品,据说是当年潘天寿、诸乐三等先生到全国各地买回来作为临摹教材,学院后来统一分成了甲级、乙级、丙级,分不同的等级分别用作不同的学习,您是如何看待这些临摹作品的?

章培筠:是的,这些作品中有些或许不是真迹,但是画得很好也是有学习价值的。比如有一张陈老莲的荷花,虽然不是真迹,但是老先生们认为可以参考学习也收来作为临摹的作品。还有一张恽南田的菊花,品相很好,也代表了恽南田没骨的典型风格,所以是可以拿来临摹学习的。正如宋徽宗赵佶,他的作品有很多,画的内容涉猎广泛,但很多也不一定就是真迹。由于很多画得好的古画确实能代表当时的绘画风貌和特点,是完全可以拿来作临本的。我们是不论画的真假,只论画的好坏。

刘海勇:您在1961年毕业后就留校了,先是留在工艺系,后来回到国画系,后来又去了工艺系。但是一直是在美院从事教学的,当时您教学的主要课程是什么?

章培筠:当时主要也是写生和白描,然后是临摹宋画。最后就是画一张创作。现在条件好了,还有二玄社的临本。

刘海勇:当时您留校后,跟您同期的花鸟教研室还有哪些老师?

章培筠:陆抑非先生家住在上海复兴公园附近,我会在假期的时候去上海找陆先生借一些临本来临摹。后来陆抑非先生搬到了杭州就方便了很多。

刘海勇:1956年潘天寿先生组织拜师的时候陆抑非先生有来吗?他后来有没有助教?

章培筠:没有,1956年陆抑非先生还没有来杭州。他后来来到美院没有助教,直接招研究生了。马其宽、徐家昌、闵学林、何水法、张伟民都是他的研究生。

刘海勇:您还记得您从1961年到退休前教过的学生有哪些吗?

章培筠:早一点的时候教过徐家昌,到后期卢勇、韩璐、张赤都教过。张伟民当时比较喜欢画画,在外面写生的时候有时候会碰到,他会请教一些问题,但不算是正式教过的学生。

刘海勇:美院国画系现在的白描课徒稿教材主要有两套临本,一套是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陆抑非先生课徒稿,还有一套是您新出版的一套白描临本。您在国画系和工艺系从教了这么多年,您对花鸟画教学的经验和体会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鹭迎日斜 71.8cm×74.4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鹭迎日斜》这幅画很特别。画白鹭的人很多,但是把白鹭画得那么宁静的人不多。尤其在环境的渲染上,是敢于用朱砂来进行水面处理,突破了传统的用色,符合鹭迎日斜的意境。

兰花 38.5cm×26.5cm 章培筠

旱金莲 38.2cm×27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从白描写生的自然状态到创作之间的过渡当中,章老师的白描最接近于创作,她的白描不仅是收集素材的过程,并且是逐渐形成国画语汇的过程。中国工笔花鸟画是通过线来表达对象的组织结构和形体关系,章老师的线条从起伏的外轮廓线到精细的叶筋勾线都是一丝不苟,线条的顿挫转折,用笔的快慢提按,精到考究。尤其是她的线条非常概括、大气、饱满,有利于着色,不会因为线条的复杂而失去了形,这也是她的白描接近创作的关键所在。这从上面两组《兰花》及《旱金莲》的白描稿到创作稿可见一斑。

章培筠:这套临本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用,刘国辉先生当时是系主任,他问我这套临本可不可以给系里,后来我就给了系里。当时叶尚青带我们写生大都是去花圃,有几次直接住在花圃里。那时候去花圃和植物园都是走路去,同学们写生都是分散在各处,老师看画都要各处去找学生。陆抑非先生的白描稿我也临过的。陆抑非、陈佩秋这些老先生都是很能画的,边讲边画,他们已经把绘画当做了生活的一部分。谢稚柳先生对绘画要求很高,他说画画跟唱戏一样,唱戏开口能唱,画画也要提笔能画。有一次,谢先生在画一张桃花,随手就画,不用打草稿,他也要求我们画画不打草稿,这种要求是比较高的。谢先生对绘画对象的驾驭能力很高,胸有成竹,随意生发。

刘海勇:现在我们大学一年级宋人花鸟小品的临摹课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先白描成稿,后打底赋色。陆抑非或陈佩秋先生曾教过的宋画临摹方法,可以跟我们谈谈吗?

章培筠:每个人对宋画临摹的理解不同,有些人是临宋画的一些精神。我是比较忠实原作的,真正从原作学到一些东西。古画是由于年代久远造成的,应该不是做旧故意为之。我们在看这些作品时还是主要重视其中的技法、用笔和上色。谢先生工笔画很细致精到,画一朵梅花的小花托勾染上色好,都要几遍。这需要很大的耐心和细心才能做到。现在的颜料很多,有时候不必拘泥于国画材料一种,许多其他的颜料也可以尝试。临摹宋画这条路还是正确的。■

(访谈整理:王嘉馨 王迪 朱翰石)

陶渊明归去来(书法小楷) 33.4cm×119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章培筠老师的书法也很好,她的小楷前学晋人,后多学元代大画家倪云林的文人气息,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又很文静,节奏感很强。当然因为整日跟大书法家刘江先生在一起,对她的影响很大,其书法造诣颇深,别具一格。

叶落见无常(白描) 61.3cm×61.4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章培筠先生的这张竹子堪称一绝,她排除了多少杂质,将竹干大小前后、疏密有致地排列,特别是竹叶的空间处理,使画面一下子体现出“叶落见无常”的意境。

瓶花(圣诞花) 53.5cm×43.8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我觉得这张《圣诞花》画得很了不起。画圣诞花的人不少,但画得这么有气度、这么端庄的不多。叶子的处理跟花的形式感一致,不是按照原来的弧线,而是用了比较概括性、装饰性的线条,叶脉也富有装饰性,跟花瓶的平面化处理相统一。这让我想起宋人李迪的《禽浴图》,那个盆子的造型很不准确,恰恰是这个不准确性有了别样的拙味,耐人寻味。同出一辙,她不追求立体感,而是追求单纯性、原始性。所以,她的画既有古意,但是在形式处理上又有现代的审美感觉。所以是一张很优秀的作品。

我大学的班主任卢坤峰先生曾经说过:“最不好的就是爬树爬不到顶,游泳游不到岸,只要爬树爬得到顶,游泳游到对岸的,都是高手。”正如这幅瓶花,章培筠先生用最简单的构图画出了花的本来模样,端庄大方,不愧是工笔花鸟画的高手。

紫薇螳螂 38.1cm×26.6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这张《紫薇螳螂》非常重要,运用了很多工笔重彩中常用的叠色法。首先看它的花,紫红色是很难画的,是运用叠色来形成现在这个效果,所以一旦紫红色能画好,可以一下子演变出很多颜色。章培筠老师的此幅紫薇花的紫红色就画得非常雅致,她用花青打底,也有的地方用墨打底,然后在上面罩染,罩的是洋红,显得不那么冷的胭脂色。因为年份长了,底色变黄了,使得这张画更协调了。再看它的叶子,正面用花青和汁绿进行分染,叶子的背面用淡淡的石绿罩染,这是传统工笔重彩绘画中特别常用的一种规范的技法。这幅画中,章培筠老师还运用了传统工笔绘画中最典型、用得比较多的复勒法。她在石绿色的花茎和花苞上用红颜色进行了复勒,显得更为娇嫩。勒有两种办法,有的用墨来勒,有的用颜色来勒,起到颜色复合作用。传统有一个说法,叫醒一醒。因为染了颜色以后,有些地方线条弱化了,通过勒的方式,可以更醒目。

无上清凉 93cm×45.3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这张《无上清凉》以及《红云出水鲜》,显然是吸收了陈佩秋先生的一些技法。荷叶的染法,不是传统的简单染法,而是运用了山水画当中皴的方法。这个皴法很有讲究,既要笔笔见笔,有笔的痕迹,但又不能很突兀。要保持一定的突兀状态,在这样的皴法上面一层层染淡墨,皴法与染法两个技法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表现出一定的肌理效果,使荷花与花朵形成质感上的对比。这两幅画中,可以看出章培筠先生随着年龄的增长,用笔干脆、老辣,得心应手。

红云出水鲜 42.7cm×32.7cm 章培筠

张伟民解读

传统的工笔画多数先打底,再染色。这幅画中的荷花,先用硃砂平涂打底,然后染出明暗。这幅画最大的特点是造型非常概括,很高古,这么小的空间体现出“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意境。碧原本是绿色,但她用墨色来表现,更加庄重。最有意思的是,用山水画的“皴法”,来皴出荷叶的肌理效果,然后淡墨渲染而成,在工笔画中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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