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并行：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述评

李玉周 张 戈

(1.河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2.北京大学体育教研部，北京 100871)

学校体育政策是我国学校体育改革与发展的重要前提，在学校体育改革与发展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指引作用。制订和实施科学的学校体育政策,有利于学校体育工作的有序开展,有利于促进学生体质的健康发展，因而一直是党和政府以及社会和家庭持续关注的问题[1]。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的内容广泛，涵盖内涵、国外青少年体育政策(美国、德国等)、执行路径(体质测试、阳光体育、体育中考加试等)、实施对象(大中小学生、特殊学生等)、实施条件(体育场馆等)、执行现状、对策、目标和作用(促进学生体质健康)等内容。随着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变迁和30年来学生体质连年下降的现实，在不同的研究视角和背景下，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的广泛研究具有何样的嬗变规律和主题，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本研究运用CiteSpace 对1989-2017年学校体育政策相关研究成果的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发现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的聚类主题；使用布拉德福分区理论对关键词进行二次分区，进一步发现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的热点主题。通过对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主题的梳理，回顾和总结其研究的历程，为未来研究提供思路和方向。

1 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运用CNKI数据库中的文献作为主要的数据来源，以“学校体育”并含“政策”为检索词，共检索到文献464篇，检索时期：2018年6月18日，检索文献时间区间：1989-2017年。

1.2 研究方法

CiteSpace是基于JAVA平台的，适于多元、分时、动态复杂网络分析的新一代信息可视化技术，主要用来分析知识领域中的新趋势。本研究首先将中国知网(CNKI)所下载的数据导入CiteSpace中，时间切片为一年，关键词作为节点类型，对1989-2017年的文献进行关键词突现和热点聚类等进行可视化分析。

布拉德福定律分区理论认为核心区的关键词最能集中反映该研究领域的热点以及发展趋势，但这部分文章数量较少；相关区的关键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该研究领域的研究热点和发展趋势，但这部分发文量较多；边缘区(非相关区)，不能集中刊载该学科领域的论文和反映该研究领域的热点和发展趋势，但是这部分文章是最多的，根据布拉德定律的分区理论进行关键词的分析，可清晰反映出该研究领域的热点和动态。

2 结果与分析

2.1 学校体育政策研究时区-关键词突现分析

突现关键词是不同时间区间内关键词出现频率的突然变化激增，用于探测和分析学科研究前沿的历史性变化趋势。根据表1关键词突现情况，本研究将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分为两个时区：1989-2010年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这一阶段学校体育政策的研究处于较低的水平，共发表论文80篇，2007年论文数量呈现较为明显的上升趋势，2010年达到25篇；2011-2017发文数量急剧上升，共发表论文384篇。整体来看，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学校体育政策领域的研究。

表1 学校体育政策关键词突现系数

2.2 学校体育政策热点聚类

由图1可见，通过关键词聚类，共聚具有代表性的关键词6个，#0作为最大的聚类标签在该板块中占据最大的比例，以下简称为主题词，分别是：#0体育政策、#1学校体育、#2对外开放、#3学校体育政策、#4体质和#5儿童青少年。

图1 学校体育政策关键词聚类图

表2 聚类高被引参考文献

2.2.1 体育政策聚类

体育政策是党和国家在一定历史时期出台的一系列针对性的对策和方法，是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实施的依据和基础，对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的发展和完善具有引领作用。体育政策聚类的热点主题涵盖美国、德国、英国、日本、体教结合。我国学者对《2008美国身体活动指南》、2012年《美国身体活动指南中期报告：青少年身体活动提高战略》、2013年3版《K-12国家体育教育标准》等政策的研究发现，美国体育政策中培养目标越来越明确与具体，更加注重对学生个体体育素养的培养,更加强调学生在体育中对个体和社会的行为责任,更加强调体育对学生个体成长的价值[2]。美国的体育管理以社会管理为主，政策的制定和执行部门相互合作，呈现出协同共进的政策网络特征[3]。德国体育政策始终以大众为基础,具有普及性、公益性和持久性三大特征,铸造了体育坚实的"地基",支撑学校体育和竞技体育的发展[4]。英国青少年体育政策的制定者呈多元化。运行机制体现为国家主导、地方及学校有限分权的治理模式，政策治理目标体现为促进儿童表现力、养成体育习惯以及形成强健的体格[5]。日本的学校体育政策始终以社会需要为基础制定和实施,在满足当时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的同时,卓有成效地提高本国青少年的身体健康状况,形成了一整套具有日本特色的学校体育政策体系[6]。总体来看，各国体育政策的制订多强调体育的育人功能，并关注青少年身体健康促进。马宣建[7,8]认为体教结合(体育与德育、智育、美育)政策是我国长期实行的一项学校体育政策，对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学校体育既可以培养群众体育人才，也可以培养高水平竞技体育人才，学校体育是群众体育与竞技体育的结合部，诸如美国全美大学体育协会(NCAA)的成功经验有力地促进了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CUBA)的发展和完善。李益群[9]研究发现政府提供的体育产品尚不能满足城镇居民的体育需求，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为锻炼场馆供给不足，认为国家应充分满足大众体育需求。

2.2.2 学校体育聚类

学校体育政策是全面深入指导学校体育工作科学开展的行政法规，学校体育是学校体育政策实施的基本途径，也是学校体育政策的具体落实，学校体育聚类的热点主题包括：体育教学，大学生、中小学、校园足球、阳光体育，跨校选课。体育教学是学校体育实现的基本形式，是达成体育目标的实施途径之一，是学校体育的主要抓手；大学生，中小学生是学校体育实施的主要对象；校园足球，跨校选课则是学校体育政策指导下的主要实施办法。近30年来我国学生体质呈现下降趋势，2007年国家教育部和国家体育总局在全国开展学生体质健康的“阳光体育运动”，2014年底教育部开始推进校园足球工作，但现阶段小学、中学、大学体育教学的衔接失衡是学生体质下降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刘海元[10]探讨阳光体育与学校体育的关系，提出阳光体育应与体育教学，课外体育活动结合起来，共同贯彻学校体育政策。陈颇[11]认为学校体育资源分散会降低对学生体育兴趣的培养，提出跨校选课作为新措施可以有效地实现校际之间的资源共享和优势互补，大力促进学生对体育课堂的学习兴趣。刘成[12]认为应取消“学生因病、残免修体育课或者免除体育课考试”的规定，通过建立适当的课程目标体系，选择恰当的教学内容和手段，采用恰当的课程考核方法，是完全可以解决好体质弱势学生的体育教学问题。

2.2.3 对外开放聚类

对外开放主要解决运动需求与场馆设施的矛盾问题，聚类的热点主题有：体育场馆、学校体育设施、器材、城市社区、进校锻炼，我国学者主要围绕学校体育场馆、设施、器材等的对外开放，满足社会群体进校锻炼的需求进行研究，内容涵盖了体育场馆开放的现状、困境、模式、定价及立法保障等。王凯珍[13]对我国城市学校体育场馆利用现状进行调查后发现：已经开放运营的学校，因为学校的放假，场馆也跟着放假，学校体育场馆、体育设施、器材等，50%以上具备开放条件但开放率为27.8%[14]，出现了“广场舞大妈和青少年抢占篮球场，暴走族挤占公路”的社会现象。21世纪以来人们体育需求不断扩大，急需出台体育场馆对外开放政策。雷厉[15]认为我国体育场馆刚起步阶段，许多场馆处于封闭式的管理状态，利用率非常低，并指出应以高校体育场馆资源作为出发点。刘昕[16]认为我国中小学体育场馆对外开放不仅缓解全民健身场地的不足，并且对拓宽体育教育功能有重要的意义，提出在加强立法和政府支持基础上更加重视建立科学，系统的管理体系，通过共享真正地实现学校体育场馆的对外开放。张永保[17]针对体育场馆对外开放使用率较低的问题，提出学校提高服务意识，加大宣传力度，尝试物业公司管理和学校—社区体育俱乐部现代化的管理模式增加场馆使用效率，引导消费。

对外开放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学校和社会两个方面，学校主要集中在于体育场馆对外开放政策执行操作方法上，社会主要集中在大众对运动需求和场地设施供给之间的矛盾没有解决。学校体育场馆的对外开放可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体育锻炼需求，但同时带来了不同锻炼者之间、锻炼者与周围居民之间等的体育权利纠纷，体育场馆对外开放的法律法规完善，行政管理和学校管理的权益划分等一直是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的热点话题。

2.2.4 学校体育政策聚类

学校体育政策法规是根据学校体育事业发展的实际需要而制定的，是规范学校体育活动，依法治学、依法治体的重要依据。学校体育政策聚类主题词有：对策、政策执行、学校体育战略、中招体育考试。从聚类主题词来看，我国学校体育政策实施了学校体育战略(阳光体育运动等)和中招体育考试等具体措施，注重执行和对策的研究。2007年在全国范围开展阳光体育运动，亿万中小学生可凭自己的兴趣选择项目进行体育锻炼，各省市中小学校都积极响应号召，积极开展课外体育活动，在一定时期产生较大的影响，但随时间推移，大多数中小学在阳光体育运动中未能保证每一位学生每天有1小时以上的体育锻炼时间。中考体育作为一项强制性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增强学校体育工作，提高学生的身体素质并受到家长的重视，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学生体质健康的问题，不利于终身体育意识和能力的形成[18]。随着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的不断深入，杨定玉[19]认为在政策执行上存在利益分配不均衡、政策完善和科学化程度较低、执行环境差等问题，导致缺乏正确的尺度，曲解政策，执行方式单一等，建议提升体育政策自身的质量和学校体育政策主体的政策执行水平和能力，引导政策对象的认同感，优化执行环境；朱富明[20]潘凌云[21]分别对我国学校体育政策执行环境、主体和机制进行研究发现学校体育政策以“口号式”为主，缺乏“科学性”，主张以量化、监督、激励和建立评估体系促进政策执行力，并认为政策执行难是阻碍我国体育改革和发展的沉疴与顽疾，强调必须深刻认识学校体育变革的整体性,在政策执行的过程中创造出协调畅通富有活力的政策执行系统；王书彦[22]认为利益的权衡是执行主体消极执行的主要原因。

2.2.5 体质聚类

体质健康促进作为学校体育政策制定和执行的目标，在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受到各界的关注，从最初单一的素质测试，过度到现在以健康促进为主，体质聚类的热点主题有；健康、大学生、儿童青少年、阳光体育。杨桦[23]在青少年体质健康问题上，借鉴国外经验对深化“阳光体育运动”提出应树立“健康第一”思想，强化执行力，确保锻炼时间。甄志平[24]认为体质研究应推行健康促进理念，逐步构建以健康促进理念为先导的复合式学生体质与健康干预理论。张强峰等[25]基于习近平扶贫思想研究我国学生体质健康促进体系，认为存在着外部“帮扶”难以带动学生“内立”发展,学校“输血”与学生“造血”存在脱节,体质健康的“绝对评价”与“相对评价”存在失衡,政府的“动员”与社会和家庭的“协同”效果不佳等问题,有碍于我国学生体质健康促进的深化发展。提出了增强学生体质健康促进体系中“内立”、“造血”、“相对评价”、“动员”、“协同”能力的具体策略。

体质研究领域关注的主要对象为大学生和儿童青少年，以“健康”为研究重点，“阳光体育”为主要内容进行研究，体质问题一直是学者们关注的重点问题，在学校体育政策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研究地位，结合学校体育聚类结果，现阶段学校体育工作主要目标是采取多样化的手段促进大学生、青少年体质健康。

2.2.6 儿童青少年聚类

儿童青少年作为国家发展栋梁是学校体育政策一直关注的热点领域，儿童青少年聚类热点主题有：身体活动、特征、城市融合、体育环境。2001年全国第八次体育课程改革提出坚持健康第一的指导思想，主要培养儿童青少年运动兴趣，养成锻炼习惯。2004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起一项“快乐10分钟健康促进活动”以增加学生身体活动量，培养兴趣为目标。儿童青少年时期是身体形态、机能、素质快速发展的阶段，很多学者对儿童青少年相关特征的问题进行了关照，包含身体活动的特征、体育环境特征、久坐行为特征等。郭强[26]通过考察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和久坐行为，认为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水平在各年龄段均呈现明显性别差异，随年龄的增长女生活动水平持续降低，且男，女获得的家长支持环境均随年龄的增长而持续降低。张家林[27]、李卫东[28]提出当前我国儿童青少年体育环境(家庭、社区、学校)建设不足导致儿童青少年体育发展滞后、体质水平堪忧，认为儿童青少年体育环境中家庭、社区和学校体育环境存在分割并存与失衡发展，建议“社区”、“学校”和“家庭”有效联动提供良好的环境，提高家长对政策的认知，增强家庭体育意识。

儿童青少年是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关注的主要对象，寻求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特征，建立学校-社区-家庭“三位一体”等良好的体育环境仍值得深入研究，如何科学实施学校体育政策，让学校体育从“被动”变“主动”，有效促进学生体质的增强将长期在学校体育政策的研究中占据重要的地位。整体来看，我国学校体育政策借鉴了国外体育政策的成功经验，在重视体育教学研究的同时，逐步重视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特征和体育环境特征的研究，最终目标是促进学生体质健康，研究范围全面化和实施目标明确化。体育场馆对外开放一直是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的重点。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呈现出学校体育和群众体育(对外开放)“双轨并行”特征。但学校体育政策执行研究多，政策实施效果评价研究少。

2.3 学校体育政策热点分析-布拉德福定律分区理论

布拉德福定律作为文献计量学的重要工具之一，可以将关键词划分为核心区、相关区和边缘区进行研究。本研究464篇论文共计关键词985个，对同义或近义的关键词进行合并，如：体育设施政策，体育政策法规统一合并为体育政策，大学体育政策，中学体育政策合并为学校体育政策，合并后剩余关键词934个，依照频次由高到低排序，结果见表3(由于文章的篇幅，截取到前24位)。

表3 1989-2017年学校体育政策关键词频次汇总表

本研究利用布拉德福定律，实现对关键词核心区、相关区和边缘区的划分，在此基础上对核心区关键词进行两次分区。具体方法如下：首先将934个关键词按照词频的顺序进行排列后，将934个关键词的词频总和平均分成词频相等的3个区：核心区，相关区和边缘区。1989-2017年词频总和为1899，三个区平均词频数为633，一般认为，词频相同的关键词热度应该相同，但在分区的过程中，会出现频次相同的关键词被分到两个相邻的区域内。本文采用少数服从多数方法，词频相同的关键词在哪个区域内的多，则该关键词在该区域内，如当核心区的词频总和为633时，序号为22的第2个关键词频次为12，其中2个在核心区，1个在相关区，所以将词频相同的3个关键词划分到核心区，其核心区截止到序号为23的第3个词频为12的关键词，结果为核心区共有关键词23个，各区的起止总序号，关键词数和词频总和见表4。

表4 一次分区后关键词起止总序号、关键词数、词频总和汇总表

一次分区后核心区的关键词为23个，为了更进一步地掌握学校体育政策的热点发展方向，所以文章对核心区的关键词进行了2次分区，分别分为了核心一区，核心二区和核心三区三个区域。核心区本已经反映出该研究领域内的研究热点方向，再次进行对核心区的分区，核心一区更近一步地代表了学校体育政策的最热门的研究领域，核心二区次之，核心三区为一般，2次分区之后，核心一区，核心二区以及核心三区的关键词，以及关键词频数如表3所示。

表5 二次分区后的核心区关键词与词频汇总表

由表5可见，通过运用布拉德福定律对关键词进行二次分区得出处于核心一区的关键词有学校体育、对外开放、体育政策，结合对关键词聚类结果，可以看出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现阶段主要热点领域是：对外开放、学校体育和体育政策。

2.4 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双轨并行”特征

如图2所示，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的研究立足于我国国民体质变化的基本现状，借鉴国外学校体育开展的成功经验，去粗取精，形成了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双轨并行”的基本特征：第一是学校体育主题研究，涵盖学校体育的对象、实施手段等，目的是促进学生体质健康；第二是对外开放主题研究，涵盖体育场馆、体育设施、经营管理等，主要目的是促进我国群众体育的发展。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双轨并行”的特征有利于体教结合在学校的科学实施，促进我国学校体育和群众体育的协调发展。

图2 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双轨并行”结构图

3 结语

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呈现6大热点主题: 体育政策、学校体育、对外开放、学校体育政策、体质、儿童青少年；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呈现“双轨并行”的特征，涵盖学校体育和群众体育两个主题；布拉德福定律二次分区发现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的主要研究热点是：学校体育、对外开放、体育政策；体育场馆对外开放一直是我国学校体育研究的热点；儿童青少年体质健康促进将成为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研究新的增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