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长安，此生长乐

安微暖

雨水哗啦啦地砸在琉璃瓦上，汇成水流往下落，天井中蓄满了水，莲花荷叶在雨水中飘摇晃动。

云长安弯着腰，拿了根杆儿轻轻拨动莲叶，有气无力地问道：“冬至，你快帮我想想，除了吃了喝的玩的，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让男人高兴？”

慕长情明日生日，云长安怎么都想不出送什么新鲜的礼物给他。

“我的小祖宗，王爷他也不差吃的喝的玩的呀……”冬至抚额，无奈地说道，“奴婢今日很忙，先下去了。”

“自称奴婢，却说走就走……欺负本妃好脾气。”云长安站起来，掸了两下阔袖，大步往殿外走，“懒得理你们，本妃自己想办法去！”

“王妃，雨大，还是别出去了。”小太监急匆匆地举着伞追过来，劝她回殿。

云长安接过伞，笑吟吟地说道：“这点雨算什么，本妃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你们别跟着，本后想到要给王爷送何礼物了。”

“王妃要买什么，奴才去跑一趟吧。”小太监继续追着她跑。

“不要跟着，本妃去去就回。”云长安吹了声口哨，白狮纵身跳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腰带，轻轻松松地抛到背上，威风地吼了一声，飞身跳上高墙，如闪电一般在大雨中向前疾驰。

小太监抱着脑袋往屋里跑，急声叫道：“快去禀报王爷，王妃又跳墙出宫了。”

勤书殿中，慕长情正埋头看折子，几名大臣站在殿中等他批示。

“王爷……王爷……”小太监埋头急步到了他身边，附耳说道，“王妃娘娘骑着狮子出宫去了。”

他们暂居盛元南方行宫已有一年，只等打回盛元京城去。这些日子军务繁忙，慕长情一直没空陪她，想必她是出去散心了吧？

“她有些日子没出去了，这么大的雨出去干什么……”慕长情拧拧眉，放下狼毫笔，低声说道，“你们先去把手头的事办了，本王要出宫。”

“王爷，雨正大呢，属下去找娘娘回来。”侍卫长上前来说道。

“你们找不到她。”慕长情接过披风，匆匆往外走。

侍卫长捧着蓑衣追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他骑着骏马疾奔远去。猎鹰从帝宫飞起，紧随其后。

慕长情在城中转了一圈， 鹰回到了他肩头，引着他到了一栋华丽的小楼外。他仰头看着楼上的牌匾，疑惑地自言自语：“她到歌姬楼来做什么？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鹰从他肩头跳下，落到马脖子上，扑动翅膀，甩掉雨水。

慕長情以轻功直接上了二楼。歌姬楼里挺热闹，一大群貌美的姑娘围在一楼大堂里，叽叽喳喳地欢笑不停。她们全都没梳洗，云鬓歪斜，裙裾散开，有人还光着脚。云长安坐在大堂正前方，一张方桌上搁了张太师椅，她就坐在上面，双手捧着一幅画，不时和跪坐在身边的女子说上几句。

慕长情看了会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上马离去时，白狮跟出来了，站在门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他，尾巴轻轻甩动。

“看好你主子，别让她累着。”慕长情小声说道。

白狮转过身，慢悠悠地往里面走。

慕长情轻轻甩了一下马鞭，马儿沿着长街慢慢往前。雨已经小了，店铺接连打开了门，他想了想，突然挥鞭疾驰。

“走，去给她买驴肉火烧，她前儿就念着想吃这个。”

等到晚上，他的长安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候二人对雨吃火烧，再喝几杯小酒，一定滋味不错。

——

云长安回宫已近子时。

慕长情自河阳起兵七年，他忙于军务国事，就没过过生辰。今年云长安提前问过他，要不要好好热闹一番，他也拒绝了。云长安思前想后，琢磨着一定要弄个新鲜花样，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忙到晚上，云长安带着东西回来了。雨还在下，她把东西先藏在偏殿，只待子时一到，她便把东西搬出来给他庆祝。

“去哪儿了？弄得这一身湿，让他们一顿好找。”慕长情拿着干帕子过来，给她擦头发，小声数落她。

“闷得慌，出去逛了逛。你还没看完折子？”云长安抱着他的腰，笑着问他。

“快看完了……你吃了吗？在哪儿吃的？身上这是什么香？这香味似乎不是寻常姑娘用的，分外地媚。”慕长情捏着她的袖子，微笑着问道。

“好闻吗？以后我也用这香好不好？”云长安举着袖子闻了两下，笑着问道。

“不好。”慕长情握着她的腰，把她抱到书案上坐着，蹲到她面前给她换上干爽的鞋袜。

外面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云长安拍着他的头，活泼地笑道：“我的王，生辰快乐。”

慕长情抬头看她，嘴角轻扬：“谢谢。”

“每年都送你帕子、玉佩什么的，今年我想送个好东西给你。”云长安指向外面。

只见几名侍卫正在把一面大鼓抬过来，那鼓只怕有普通的十个大，往大院中一放，雨滴落在上面，发出一阵闷闷的声响。

慕长情走到殿门口，笑着说道：“以雨击鼓，你倒是会想。”

云长安跑到他身边，指着大鼓说道：“继续看！”

只见宫婢一手持伞一手打着琉璃灯笼走进雨中，光落在鼓上，无数闪着光的蝴蝶在雨里若隐若现。

“这个有趣，如何办到的？”慕长情眯了眯眼睛，撑开伞走到院中。

只见那蝴蝶突然淡去了，一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披着光从雨里冲来，有一个温柔的女声缓缓念起了慕长情自河阳起兵以来的每一件大事，每一次胜利。随着声音，光影一直在变，那雨水打在鼓上就像马蹄急踏，又像攻城的急令……

至今，整整七年。

慕长情站在院中，神情有些恍惚。

居然过去这么久了！那时正年少气盛，意气风发。一路杀伐，一路热血，又一路慈悲，一路释怀。

“你一定会建成世间最强大的国家，新盛元！我的王，你可喜欢？”云长安抱住他的腰，笑着说道。

此时光影消失，三名女子手执油纸伞落在大鼓上，翩翩起舞。腰肢纤细柔软，四肢修长，舞动起来既妩媚又灵动。

“这些好像不是宫中舞师。”慕长情愣了一下。

“宫中一年才开一两回宴席，舞师的腰都比我的腰粗了，我怀疑她们爬上鼓，这鼓立马就会被踏穿！这三个可是全盛京最好的歌姬！”云长安得意扬扬地说道，“你看她们的腰像柳条儿，多软，我都想掐一把。”

“我能掐？”慕长情好笑地问道。

“看在你生辰的分上，你……你掐一下！”云长安想打自己的嘴，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慕长情丢下伞，稳步直奔大鼓。

哇！你还敢来真的！云长安急了，瞪大眼睛准备看他用哪只手掐哪个歌姬时，一条细银索突然飞至，卷起她的腰，直接把她甩到空中。还未等她惊呼出声，人已经落在慕长情的怀里，与他一起落在大鼓中间。

“下去领赏，今晚之事不许外传。”他看也未看那些歌姬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歌姬正在双眼冒光地看他，一句话就浇灭了她们的幻想，赶紧从鼓下爬下去。

“长安费心了，我很喜欢。”慕长情低头看大鼓，里面也装了灯，那些影子是里面的机关灯的作用。她一向擅长搞这些机灵古怪的东西。

“谢谢你喜欢。”云長安笑着说道，“歌姬是可以偶尔看看的，这样你才会觉得我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

“不害臊……”慕长情低笑道，“但我喜欢你不害臊的样子。”

“谢谢你喜欢。”云长安抱紧他，小声说道，“我的王，生辰快乐。”

“我很快乐，因为你在我身边，每天我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能听到你的笑声，看到活泼泼地从我眼前跑过去……这些年来我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有我长安，此生长乐。”慕长情低声说道。

云长安感动地点头，抱着他的腰，大声说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可是如果你不带着我淋雨，我就更高兴了！慕长情，我们去煮寿面吧，我从如意楼里买了火锅底料，那可是大师傅特地按我的要求炒的火锅底……”

“怎么不早说？既有好吃的，还看什么大鼓？”慕长情抱着她跳下大鼓，催着宫婢去煮火锅。

“美人与美食，还是美食比较适合你的生辰呢！美食是可以吃的，可是美人不能……”云长安絮叨个不停。

“美食与长安才最适合我的生辰，别的美人不可以吃，但长安可以。”慕长情拦腰抱起云长安，笑声爽朗，大步如风。

众宫婢赶紧上前来，关上殿门，调暗琉璃灯……

今年生辰的庆贺活动才刚刚开始呢！

“啊，火烧，驴肉火烧，你今日出宫了吗？这个夹的肉多，我要吃这个！”突然，云长安欢喜的大叫声响了起来。

宫婢们互相看了看，掩唇偷笑。慕长情盼子时也盼了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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