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觉得自己太可笑了,真的。
已是八月中旬,本应毒辣的太阳这几日却被乌云覆盖,闷热、潮湿、阴暗笼罩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秋蝉不停歇的嘶鸣声,巷口妇女刺耳的交谈声,与集市嘈杂的叫卖声相交织,回荡在这乌云密布的大地上,仿佛又为这近乎墨色的城市涌入了些许躁意。即使看不到烈日,它难耐的高温却仍能融入这无边的阴霾中,挥散不去。
沉闷又偏远的医院里,护士们聚在一起,谈论着今日的八卦新闻、衣服样式、口红色号;大夫们则各玩各的,目光迟迟不肯从手机屏幕上移动丝毫。而在医院长廊尽头的病房里,李姨和张姨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几日后的骨科手术。在这足足40平方米的病房中,没有任何陪护人员,也没有堆积成山的保健品,甚至没有一束鲜花、一杯温茶,仅有早已脱皮的墙壁和头上吱呀作响的风扇。最终,还是张姨欢快而又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无尽的安宁。
“喂?闺女,你啥时候来?哦,好的,路上慢点啊!”挂了电话,张姨像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李姨,问道,“你家孩子呢?怎么这几天也没见有人来照顾你?”
这一句话像一颗石子一样砸在李姨的心里,震出了层层涟漪,她却只能扯扯嘴角道:“忙呗!我就这一个女儿,整天忙啊,打电话也不接,我这点小病还是不拖累她了。倒是你家闺女,还挺孝顺的。”“是啊!”张姨笑得灿烂,“我亲生女儿也整天忙得不着家,这个啊,是我买保健品的时候认的干女儿,对我可好了!”
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妈”便从走廊另一头极有穿透力地闯入这间病房。片刻,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扎着清爽的马尾辫,一个箭步奔到张姨床边。女子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礼盒,把头靠在张姨肩上,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张姨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对李姨炫耀:“你看我认的干女儿,不知比亲女儿强了多少倍!”
而就在女子也转头看向李姨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连刺耳的蝉鸣也在此刻停住。四目相对,女子嘴角的弧度在慢慢消失,而李姨浑浊的双眸中满是震惊。
只见那女子突然扑到李姨床前,喊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