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文青
(许昌学院,河南 许昌 461000)
阅读推广(Reading Promotion)是图书馆的重要工作之一,每场阅读推广活动都有一个或几个主题,往往需要推荐几十甚至上百本图书。如果没有长期的明确的目标和规划,这些活动策划易流入同级徘徊的误区[1],表现为在阅读广度和活动形式上看似不断推陈出新,但在深度上却没有层层递进。以致坚持参加这类活动的读者虽能通过阅读扩展视野、扩充知识,却难以获得个人深度意义上的进步。
社会性阅读推广的目标大多旨在激发民众的阅读兴趣并促成阅读习惯,引导他们更文明地消费闲暇时光,因此阅读长期停留在这一层次也并无不可。但对于大学生而言,阅读是获取知识、传承文明、提升精神的重要学习方式之一,他们需要通过阅读来发展思维、成熟心智、成长情感。因此,高校阅读推广理应更重视“Promotion”内含的促进提高之义,重视阅读推广活动内在的逻辑连贯性和递进性,将阅读活动与提高大学生的学习能力联系起来[2],使持续参与的读者不仅能够养成爱读书的习惯,还能习得知识辨别和深度阅读的能力,能够从海量信息中摄取自己真正需要的知识,促进个人综合素质的提升。
为此,作为阅读推广主阵地的高校图书馆,不仅要对不同专业、不同年级、不同偏好的同学闲暇阅读和成长性阅读需要都有详细的了解[3],还要结合社会发展趋势和学校教学科研实际调整阶段性目标。在筛选、补充、有序组织和进一步深加工馆藏信息资源,构建科学完整、层次脉络分明的文献信息体系的同时,通过循序渐进、目标明确连贯的阅读活动,向不同层次的读者展示适合他们偏好又在深度上有所递增的读物,并提供适宜的阅读辅助和交流平台[4],使读者们能长期处于高效的阅读和思维成长状态,从中感受到学习的乐趣。
阅读活动的分级与递进同时涉及读者和读物,一些成熟的分级理念和分级方法如蓝思(Lexile)十分值得借鉴[5]。虽然汉语读物的难度分级标准还没有定论,但专业教师和学科馆员通常在试读之后能够基本确定某本书籍在同类读物中的难度位置,与其他知识的横向连接则可参照知识图谱的指引。有些高校图书馆,如华东师范大学已经将很多馆藏图书与课程连接并通过检索平台有机展现,这就为阅读推广工作增加了更多便利,读者自身即可根据既往的阅读史和自我体验大致判断自己的阅读水平,从而确定自己是否适合某一场阅读活动,或者能够自主选择活动中更适合自己的读物。
和许多与学习相关的活动需要按照学生某项专业水平遴选参与者不同,图书馆组织的阅读活动是开放参与的,阅读推广馆员的角色能够同时满足学习进步要求并呵护阅读热情[6]。因此,对读者阅读能力的分级并不影响同一阅读活动中其他各层级的读者,而是帮助馆员更好地明确读者认知特点和兴趣差异,为他们推荐更符合其兴趣和需要的读物,或者提供更有效的阅读资料和支持平台,以便让每位参与者都能有收获。
高校阅读推广活动既然定位为促进和提高,活动之间自然也应具备内在逻辑上的逐步进阶,这就需要阅读推广活动要有长期规划,并且活动随读者群体不同还要在内容和形式上有所迁移,持续活动随时间进展在阅读深度上有所递进,既避免年度之间、活动之间重复或互不关联,也要顾及到读者迥异的背景知识和成长速度[7]。此外应重视读者群体的阅读过程引导,组织群组交互式的持续阅读交流,保持对读者阅读进程和思想动态的关注[8],在开放、中立、尊重的前提下,鼓励读者选取稍高于自己阅读能力的读本,并尽力将读者的阅读从知悉基本内容、机械知识储备等浅阅读目标吸引到修正个人价值观念、启发思想、康健心理等深度意义的阅读收获上去。
高校整体的阅读推广活动是一个庞大复杂的体系,不同主题的阅读活动之间往往随知识图谱的变化呈现复杂的网状结构关系,因此,对分级与递进的探索一开始只适合在同一主题下进行。笔者所在的图书馆统计此前的读书活动中较受欢迎的图书发现:白话文和现代小说能够迅速召集读者群,保持初入者的阅读兴趣,但难以进一步吸引稍高阅读水平和思想水平的读者;而其他如《春秋》等古文经典则又多将深奥的义理以各种隐喻的方式寓事蕴文,普通读者容易半途而废,最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专研读者,专研读者也许会因曲高和寡而丧失领读导读的兴趣,读者间交流也容易读者流于形式,难以启发新的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试着选择了以《史记》为主题,在其系列图书中选择了有明显难度分级的一批读物进行阅读推广分级与递进的探索,并从中获得了一些经验体会。
选择《史记》,首先是基于《史记》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史学和文学巨著,在通识阅读书目上属于必选之列[9],而其原著及译文、评点、节选和漫画、戏剧等衍生读物数不胜数,自身已形成一个完整的难度和广度的分级,非常符合同一主题下读物分级的要求;其二,《史记》本身能够容纳不同层次的学习探讨,读者浅可以观《史记》传奇人物事迹和精彩故事、了解天文地理、礼乐律历农医百艺,或赏析其中名句名段,体会“无韵之《离骚》”语言的表现力;再则可以体会众本纪、世家、列传中贤相良将、君子长者奋发拼搏、成败不馁的胸怀气魄和司马迁“文直”“事核”“不虚美,不隐恶”的文风之后“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的春秋笔意;深则可以审视数千年社会各色真实历史人物命运,去领会社会兴衰和个人成败背后的义理,启迪自己的人生,为文明进步奠定个体之基[10]。在《史记》这样一个丰富的主题下,阅读能力不同的读者既可以在小范围内讨论交流寻求共鸣,又可以在整个阅读群体内寻求解答或引迎其他读者的思路,无论是读物还是读者都构成了上下左右联通、各个节点都能有效交流的立体网状结构。
本次阅读活动在实操中是纸质阅读与电子阅读同时进行的,本馆馆藏纸质《史记》系列图书有数百种,通过书库现场和官微对其中包括原著、解读、选本、通论、品鉴等多角度各具代表性的几十种进行了推荐,并邀请参加阅读的同学加入指定微信和QQ群。鼓励读者首选读原著;阅读原著感觉难度过大的,推荐文白对照译本,或辅以解读和品鉴本;本身兴致不大只想浏览一下的,推荐通论或解读本;想精读又比较忙的,推荐选本。电子阅读则是通过建立阅读小组,将《史记》原本、文白对照本和解读本各选其一,设立所有人可见的笔记贴和话题讨论帖,导读馆员每日组织读者打卡晒阅读心得体会,并为有争议的话题寻求佐证。读者是可以同时采用两种阅读方式的,而且可以跨越难度层级,如选择纸本高难度和电子本中难度配合阅读,或者选择电子本高难度和纸本中难度配合阅读等。在两个月的阅读过程中,还邀请本校对《史记》研究较多的教师与读者进行提前定题的交流,组织观看《孔子》《墨攻》《战国》等电影,并在活动最后举办了以本次阅读为主题的书评或读后感征文。
图1 同一主题下读者可选活动
上述这些活动读者可以自由选择参加,但事实上大部分读者选择了参加部分项目中的部分活动。整场活动参加纸质书阅读的读者有近200人,电子书读者有300余人,约有80到100名读者开启了纸质与电子双选;纸质书读完整本的人数及阅读效果难以确定,微信和QQ读书群中读者交流很少;电子书坚持打卡发表评论且阅读总时长在300分钟以上的有120余人,可以认定基本已读完全本;观影人数每场都在100人以上,每次都有未参加其他阅读活动的单纯观影者;几次面对面定题交流读者到场均不超60人,且人员出现较大变动,其中积极发言的多在电子书日常阅读交流中也较为突出。
无论纸质阅读还是电子阅读,直接选择阅读原著的读者均较少。纸电双选的读者绝大多数并非是直接双选而是在阅读开始一周内陆续加上另一媒介,搭配以纸质原文书和电子版解读书为多。
本次读物分层涉及《史记》及其衍生系列的读物。读者分层主要依靠读者自身现场翻阅或线上了解推荐图书后自我选择难度级别,实际阅读过程中半途放弃和迅速调整目标读物的读者都可视为初始判断不够准确,但努力调整的读者,其自制力和阅读积极性显然高于放弃者。活动中也发现,读者所选阅读媒介对其坚持性有所影响。纸质阅读大多独自进行,所建群交流不够活跃,逐渐放弃者较多;电子阅读便利,且因为每日打卡和上传笔记贴,读者之间有隐约的比赛意识,半途而废者较少。
阅读质量较高的读者多为纸电双选者,不仅自身发布的书评和感想较多较深,与其他读者每日交流互动也颇多,对一些有争议的问题不仅给出自己的理解,还能在给出原文的同时拓展后续的关联思考,这些读者在现场交流和评论、读后感提交活动中也表现积极,较单纯阅读纸质书者对群体的积极影响要大。
本系列活动的递进在客观上体现在初读、观影、续读、主题讨论交流、深读、撰写书评等逐步深入的阅读活动上。主观上表现在大部分读者被群体带动选择了稍高于自己既往阅读难度的读本,或者通过活动的逐步深入由既往的浅层阅读状态进入深度阅读,获取了高于自己独立阅读能够取得的效果。
阅读纸质书还是电子书以及所选读本的难度不影响后续活动的参加,观影无关乎是否进行了前期阅读的限制,但后期活动如交流读后感,没有参加前期阅读的同学较少融入。影响他们选择的因素既有个人时间安排和对具体活动的兴趣高低,也有活动内在的递进性限制。
《史记》作为文史类阅读书目,其阅读推广活动设计心得和领读经验对偏理科的读者未必适用,但充分调动阅读者的积极性并促使其中部分佼佼者成为领读人的做法可以借鉴。纸本图书更利于深研,在线组成读者小组更便于交流互助;影视戏曲等艺术形式利于吸引一般读者,而书评沙龙等对有深度阅读体验的读者更有吸引力。因此每次阅读推广活动应根据读者状况和主题内容寻求适合的阅读方式组合,以便灵活为子活动匹配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