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莹
[关键词]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人与自然;辩证法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最基本的理念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生态文明建设中最核心的一对关系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也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关系。人与自然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自古以来就备受关注的问题,也是人不得不面对的基本问题。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对这一问题的回答继承了马克思主义人化自然观的核心观点,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人要依靠自然界生活,“自然是生命之母,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保护自然就是保护人类,建设生态文明就是造福人类”①。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对象性原则,首先将人与自然看作是生命共同体。自然是生命之母,自然孕育了所有的生命,包括人的生命,自古以来,人的生存与繁衍都要依赖于自然资源与自然规律。马克思将自然看作是人的无机身体,为人提供了生活、生产的基本物质基础与条件,“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不外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②中华文明也始终强调要把天地人统一起来,人的活动要尊重、顺从自然的规律,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只有遵循自然的规律,才能有效地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实现人的生存与生活的发展,如果人类的活动对大自然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那么最终受到损伤的将是人类自身。人与自然休戚与共,处于生命共同体之中,只有二者的良性互动才能让整个生命共同体拥有未来。
其次,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继承了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从大历史观的视角提出了生态与人类文明的密切关系。马克思在思考人与自然关系的同时,将这种关系引入社会关系之中,强调自然具有人的本质的同时还具有社会性,在社会中,人与自然才能实现本质的统一。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社会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而社会关系又是唯物史观的重要思想要素,历史的必备要素之一就是社会关系,在社会关系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③这种社会关系层面的代入也提示我们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建构中,需要一个大历史观的视角来审视生态文明建设的意义。习近平指出:“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基,生态环境变化直接影响文明兴衰演替。”回看历史,四大文明古国的兴起都是源于其所处地区的生态优势:森林茂密、水量丰沛、田野肥沃。而其中古埃及与古巴比伦的衰落也是由于其生态的退化,绿洲变荒漠。中国古代一些地区也有过惨痛的生态教训。生态环境的破坏,带来的是整个社会文明的失衡,经济衰落、文化衰颓,甚至是文明的消亡。因此,要充分重视生态与人类文明之间的密切关系,把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生态建设问题纳入文明的维度来进行考量,在更宽广的视域下理解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价值。
第三,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继承了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强调人与自然在历史发展中的和谐共生。人类是在同自然的互动中生产、生活、发展的,自然也是在人的实践中变化、发展、更迭的,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这个互动过程就造就了人类历史,也是人类探索自然与人自身的历史。马克思的人化自然观强调真正的现实的自然,不是开天辟地以来就有的自然,而应是人化自然,那种“被抽象地理解的,自为的,被确定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④。历史的发展始终呈现出人与自然互动的图景,尤其是在自然与科学的发展上,“自然科学展开了大规模的活动并且占有了不断增多的材料。……自然科学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做准备”,在同样的历史中,“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⑤,这既是人化自然的历史,也是人与自然不断和谐共生的历史,这是同一个历史过程,这一历史过程的推进与发展依靠的是人的实践。因此,人与自然的未来也应当是和谐共生的未来,这是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立足点,尤其是在生态文明建设日益重要的今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实现将拥有更多的现实路径,在探寻新的现实路径的过程中,要始终坚持这一基本的哲学要义。
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不断探索中,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出了新的理念、方向和发展要求,其中发展理念的变化是至关重要的发展与创新。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其中包含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辩证方法,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实则是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两者的辩证统一正体现了马克思辩证法的精髓。
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不是矛盾对立,而是辩证统一的。生态环境的改善本身就是对生产力的发展和保护,二者的辩证统一要求我们探索发展与保护协同共生的新路径。在历史的长河中,资本主义的发展曾一度显示出其惊人的生产力,但同时也带来了生态问题,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问题。资本主义的发展伴随着技术的进步与工业的扩张,很多环境问题却遭到了无视,比如在生产与消费排泄物的处理上,“在利用这种排泄物方面,资本主义经济浪费很大;例如,在伦敦,450万人的粪便就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只好花很多钱用来污染泰晤士河”⑦。这种例子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数不胜数,环境为了资本的利益最大化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种牺牲是无法弥补的,当人们开始意识到生态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发现生态问题所导致的人的健康、寿命等一系列社会危机时,生态危机才被纳入社会发展的主题当中,人们开始思考生态危机与经济危机之间的关联,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習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正是看到了二者的辩证统一,生态环境本身就是最好的经济资源,蕴含着无穷的经济价值,能够实现经济的可持续良性发展,产生巨大的社会效益。因此,经济发展不是要最大限度地榨干生态环境,而是通过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与改革,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实现二者的双赢。
生态环境就是最好的生产力,这是从整个社会发展的统一性上来看待发展问题。生态环境的发展不仅仅与经济发展是辩证统一的,与整个社会的发展都处于统一体中。思考生态文明建设,应该坚持整体性、系统性的辩证方法,将其看作人类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的一场深刻革命。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将这场革命称为推动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绿色是大自然的底色,就其本质来说,绿色发展正是要谋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生态的发展归根结底是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问题,绿色发展理念正是对这一问题的当代回答。坚持绿色发展理念要“坚决摒弃损害甚至破坏生态环境的增长模式,加快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把经济活动、人的行为限制在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能够承受的限度内,给自然生态留下休养生息的时间和空间。”⑧在绿色发展理念的引领下,我们在实践上进行了探索与尝试,旨在加快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加快形成绿色生活方式,牢固树立生态文明理念,同时,也通过生活方式的绿色革命倒逼生产方式的绿色转型,在全体人民的生态文明理念与行动自觉中建设美丽中国。
绿水青山不仅仅是人们对生态环境的向往,也涉及民生福祉。对于生态问题的思考不能仅仅局限于生态领域,应该意识到这是事关全局的问题,尤其是关系到党的使命宗旨的重大政治问题,也是关系民生的重大社会问题。马克思在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中,也看到了:“资本是根本不关心工人的健康和寿命的,除非社会迫使它去关心。人们为体力和智力的衰退、夭折、过度劳动的折磨而愤愤不平。”⑨资本主义社会不关心人的问题,也不会关心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生态的恶化所带来的人的生活的下降甚至是衰退、死亡,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主题。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忽视了人的生存与自然规律,没有看到生态危机就意味着经济危机、政治危机,甚至是社会危机。当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人民群众期盼美好生活,美好生活就包含了对提高生态环境质量的向往,这也是我们需要奋斗的方向,“必须把生态文明建设摆在全局工作突出地位,积极回应人民群众所想、所盼、所急,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⑩。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继承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理论及其辩证法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的现实社会条件与改革发展进程,进行了发展与创新。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将生态文明建设作为一个系统工程,提出生态文明建设是关系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根本大计,生态文明体系的构建是关涉现代化建设、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大事。因此,生态文明体系的构建分为目标明确的两个阶段:一是“通过加快构建生态文明体系,使我国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显著提升,确保到2035年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总体形成,生态环境领域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基本实现,美丽中国目标基本实现”。一是“到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全面提升,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全面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生态环境领域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全面实现,建成美丽中国” 。
美丽中国是生态文明体系构建的目标,这一目标的实现是一项整体性、系统性的工程。美丽中国意味着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经历了原始农业的刀耕火种,在科技革命中走向工业文明的现代化,现代化序幕的揭开同时也是人与自然命运的转折,“瓦特的蒸汽机在经济领域中是一种胜利,可对生态领域来说无疑是一种灾难”。20世纪30年代所爆发的自然灾害、环境污染、生态问题逐渐蔓延至全球,成为全世界共同关注的问题。我国在走向现代化的进程中,也不得不面对人与自然的关系,面对生态的发展,因此,我们所追求的现代化,本身就是要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础的现代化。
美丽中国意味着坚持绿色发展理念,营造自然之美。绿色发展理念旨在营造中国的自然之美,自然之美一方面是自然环境的绿色与健康,另一方面是经济、民生、社会的绿色与健康,正所谓“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战后的山河荒芜,毛泽东强调绿化的紧迫性与重要性,旨在改变国家的自然面貌。70年来的发展与变化,国家的自然面貌焕然一新,人们的生活焕然一新。十八大以来,生态文明又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坚持绿色发展,营造自然之美不再仅仅意味着绿化环境、节约资源,更意味着自然财富、社会财富和经济财富的统一,良好的环境是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支撑点,也是展现我国良好形象的发力点,让中华大地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自然更优美是大踏步进入生态文明新时代的题中之义。
美丽中国意味着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营造社会之美。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是对生态文明社会的整体规划,充分体现了整体性原则。社会发展首先就在于生产的发展,正如马克思在阐释唯物史观时对生产的重视,将生产看作人类历史的第一个活动,也是人的基础活动,生产最初只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生存需要,并且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新的需要与满足新的需要的生产。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也经历了传统发展观向现代发展观的转向,经济、GDP不再是唯一或最重要的指标,社会矛盾的转变也提示我们要兼顾生产、生活與生态,三者的共同进步才是科学发展的要义与目的。十八大以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成为新发展理念的核心内容,这是一场事关发展全局的深刻变革,五个发展理念是相互融合、促进的统一体,在实践中不断开拓出社会的全面进步。实践的探索与发展中,新发展理念日益深入人心,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与生态良好的文明之路不仅是美丽中国的内涵,也勾画了美丽社会的整体性、协同性。
美丽中国意味着建设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人文之美。美丽中国的实现需要塑造优美的人文环境,人文环境一方面强调文明的理念,人们确立起对生态问题的重视,通过自觉地意识与行动节约资源、减少生活垃圾,让城市更加清洁、更加美丽、更加文明。另一方面需要加强宣传教育,在不断创新的活动形式中,传播人文精神,使人们深刻理解人与自然的密切关系,没有健康的自然,地球和人类的生存将无从想象,自觉肯定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确立起坚定的生态意识。生态文明的构建需要举全社会之力,这也是每个人的责任和使命,“绿化祖国,改善生态,人人有责。要积极调整产业结构,从见缝插针、建设每一块绿地做起,从爱惜每滴水、节约每粒粮食做起,身体力行推动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发展”。自然是人类的家园,给予了人类生存、发展的空间与资源,同样,人也需要给自然一个家,当自然与人的发展之间出现了鸿沟,那么,人与自然将同时失去家园,打造人文之美正是让人与自然的家园永续长存。
美丽中国意味着美丽乡村与宜居城市的城乡一体化发展。十八大以来,城乡发展的不平衡问题是社会发展与经济建设的重要着力点之一,也是新的主要矛盾的内涵之一。“从生态环境看,大气、水、土壤等污染严重,雾霾频频光临,生态环境急需修复治理,但环保技术产品和服务不到位。我国城乡、区域发展不平衡现象严重,但差距也是潜力。总之,这些潜在的需求如果能激发出来并拉动供给,就会成为新的增长点,形成推动发展的强大动力。”马克思曾言“消灭城乡之间的对立,是社会统一的首要条件之一”,过去是如此,当下依然重要,城乡一体化发展将成为未来我国经济着力点之一,生态文明体系要求全盘布局、美丽中国建设是系统工程,其全局性、系统性都强调乡村与城市发展的协同一体,美丽乡村、宜居城市是美丽中国的必备要素,实现一体化发展必然要考虑二者发展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探索新的路径与方法。
构建生态文明,不是一国或几国的事情,是全球面临的共同挑战与问题,任何一国都无法置身事外,生态环境的保护与治理需要世界各国同舟共济、共同努力。我国已成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参与者、贡献者、引领者,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正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中国智慧与中国力量。绿色地球、绿色家园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梦想,中国需要与世界各国共同呵护好地球家园,同筑生态文明之基,让人类的子孙后代既能享有丰富的物质财富,又能遥望星空、看见青山、闻到花香。
注释:
①⑥⑧⑩《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 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67页、第169-170页、第171页、第168页。
②③④⑤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6-57页、第83页、第116页、第89页。
⑦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15頁。
⑨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11-312页。
《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19页、第25页。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 ,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4-25、56-57页。
(作者单位: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哲学教研部)
(责任编辑 王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