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编毛边书文化小刊《参差》

2019-10-23 06:14沈文冲
爱尚书香 2019年5期
关键词:毛边参差编者

沈文冲

回想青春年少癫狂时,我也曾做过文学梦。不自量力地想着将来要当作家、文学家,做新闻记者。当然,有梦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因有梦,我的第二个梦想,在我大学毕业后很快就实现了。作为省级主流媒体的新闻工作者,采访、摄录和编写电视新闻稿与发片是“规定动作”,对于做文字或文学编辑之事,完全无暇顾及。

当然,自己要编一份杂志的想法,倒也的确有过,就是在我刚工作时,由于缺乏电视新闻采访工作实践方面的基本经验,便大胆地设想在同人中创办一份有关电视新闻业务工作的小型手抄杂志,交流各自的采访经验与体会。可惜愿望刚提出,就被领导劝阻了。这位前辈是出于对我真诚的关心与爱护,才私下里委婉地加以劝阻的。

其实,在高中毕业踏入社会之初,我就曾于乡政府(当时叫“公社”)自采、自编、自己刻写(把蜡纸置于钢板上刻写用于油印的文稿)、自己油印(用纯手工操作的滚轴式油印机)过好几期农田水利建设工地的《河工战报》,并以同样的方法,编印过文娱演出资料集等。

在大学读书期间,恐怕是因为我在入学之前,当过一段时间县一级广播站新闻干事,我还阴差阳错地兼做了四五个学期南京大学广播站编辑负责人之一,甚至到了大学毕业时,我选择的理想职业的一种,就是想去杂志社或出版社做文学编辑(可惜在当时的分配名额中,没有这样的职位可供选择)。

进入二十一世纪,我在工作之余,开始转入关注毛边书,业余对涉及毛边书的相关资料进行搜集与爬梳。在多位师友的鼓励、激将与支持下,展开了有益与必要的探讨,陆续编撰出版了《毛边书情调》《百年毛边书刊鉴藏录》《中国毛边书史话》等。这些,为“毛边党”的卷土重来,为毛边书的重新流行,为毛边书在当代的再度兴盛,为毛边书阅读、鉴赏与收藏热的出现,都起到了推动促进的作用。

同时,我的这些专题作品的面世,也引起国内一些纸媒的关注。诸如《藏书报》《文汇读书周报》《华西都市报》《扬子晚报》《江海晚报》,以及《温州读书报》《点滴》《芳草地》《书香两岸》《开卷》《包商时报》《悦读时代》《清泉部落》《日记杂志》等近二十家报刊,陆续或专题采访我对于毛边书的见解,或刊发评介相关毛边书著作,从而使毛边书真正成为读书人广为关注的一种图书版本形式与图书收藏的新宠,也使毛边书知识得到了更广泛的普及。不少出版社的编辑开始重视与关注毛边书的印造,一些读者也被毛边书的独特魅力所吸引,甚至有的还深深地爱上了毛边书,成了新的毛边党。

在这种情势之下,怎么让毛边党有个共同交流切磋的窗口或平台?这是毛边书文化研究者所共同关注的一个话题,于是就想到了有必要创办一份期刊,能够有机会展示毛边党的毛边书收藏、对毛边书的感悟、对毛边书制作与毛边形制的意见,以及中西毛边书欣赏与审美价值的探讨。

从有办一份毛边书文化小刊的想法,到2015年5月《参差》的正式创刊,期间经历了长达八年的漫长过程。

民间办刊在有了好的创意之后,最重要的,无疑是要有作者团队与办刊经费,两者缺了哪一方面,都难称完美。常言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也正是要把一份刊物办起来,必须要有起码的财力作为基本保障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没有经费,即使是支出无多的小刊,也很难办得起来;即使办了起来,也会难以为继。

2014年的秋冬之交,我与王振良先生在电子邮件往来中,有意无意地谈及有想为毛边党办小型期刊的考虑,想不到竟得到他的积极回应。经多次商议,问津书院承担刊物印制费用,排版事务也由振良先生亲自义务完成。至于稿费,恰巧有位企业界从事三产的儒商朋友愿意给予小小的支持。就这样,通过四个月的酝酿筹备,一本崭新的关于毛边书的小型期刊,顺利诞生了。

创办与编辑《参差》的过程,我感觉特别幸运,这正如我当年从事有关毛边书的编撰,遇上严晓星先生、陈学勇教授、徐雁教授、张跃进总编辑、黄政一主任、黄妙轩总编辑、张阿泉首席编导等诸多贵人一样。

首先是与王振良先生的合作,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振良先生的本职工作就不轻松,但他精力充沛而又勤谨勉力,以极大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自己钟情的事业,一心致力于做实事、做大事、做有益于地方文化发展与文化积累的好事。他策划主编的“问津文库”,是一项功垂千秋的浩大文化建设工程,已结出累累硕果。《参差》琐碎的编印校订事务,也许在他众多的工作中,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但他照样一丝不苟。尤其令我感动的是,应我之约,无论怎样繁忙劳碌,他每期都要为《参差》撰写一篇“编后记”,雷打不动。这些编后记,多从全民阅读的宏观视野,对毛边书现象的存在,做理性的思辨与细致入微的考察与阐述,尽管篇幅并不大,却成为《参差》的亮点之一。

再说诸多前辈师长的屈尊支持与捧场,或吟诗题词,或撰文护持。钟叔河先生是当代著名的编辑家、出版家兼作家,又是博古通今的中西文化交流史研究者。近见朱晓剑先生对他的访谈中,钟先生再一次对《参差》予以夸赞:“今天的毛边刊物《参差》则是一番新气象,让我们欣赏到毛边书的不同风味。”这令编者不禁感激莫名,感惭万分,更须循此要求,不断努力完善。回想创刊之际,钟先生用快递给编者寄来他感慨于把原名《毛边党人》改成《参差》所作的打油诗墨宝。尽管钟先生说他自己性子急,读不了毛边书,但他不但真诚地尊重对毛边书有嗜好的朋友们,并且他的多种著作还都曾让编辑做过至为精美的毛边本。

已作古的丁景唐先生,在对待毛边书的态度上,与钟先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丁老自己并不嗜好毛边书,但20世纪80年代初,他却在全国率先依据鲁迅生前悉心印造的毛边本原书,正式地仿制出版了《鲁迅杂感选集》毛边本,堪称当代毛边书经典之作。《参差》创刊后,丁老不仅欣然应允担任小刊顾问,并且委托韦泱先生给编者寄赐新著,并以在《参差》刊发他新书的序言,表达倾力支持与激赏。

《参差》是一份小刊物。刊物篇幅小,并不等于形式单调;刊物规模小,并不等于内容无趣。它的封面封里,专门用重磅优质白报纸,彩色印刷,增加了读者视觉上的美感。已出六期的封二、封三,刊载过姜德明、钟叔河、陈子善、李心田、王稼句、徐雁、薛君舟,以及已故师长来新夏、丁景唐、李高信等名家的题词、书信、书法等作品。

再以《参差》的刊名为例,封面统一使用王振良先生委托美术家唐文权先生设计的红黄蓝三色艺术字,并加注了刊名的汉语拼音;而目录页上,编者采用集字的形式,把现当代名人的手迹用作刊名,每期一换,同时在名人手迹刊名的上端,加上了英文刊名“毛边书爱好者”(Uncut-book lover)。前六期,先后刊出了鲁迅、周作人、蔡元培、巴金、程千帆、丁芒等诸位文化前贤的墨迹,以后还将刊出孙犁、邓云乡等现代名作家的手迹,以飨读者。

诚然,一份刊物的外在形式必须要美,而更深层次的美,乃是内容必须要扎实厚重而又有趣味。作为《参差》的编者,沈文冲何德何能,而能获得诸如丁景唐、姜德明、钟叔河、王观泉、王世家、李高信、陈学勇、陈子善、薛冰、谭宗远、龚明德、王稼句、徐雁、王振良、桑农、子张、李树德、朱晓剑、刘运峰、武德运、卢润祥、陈克希、卢礼阳、韦泱、张阿泉、龚令民、吴震宇、阿滢、汪一方、严晓星、罗文华、董宁文、王成玉、曾纪鑫、马旷源、吴浩然、安武林、孙卫卫、夏春锦、薛君舟、杨栋、自牧、徐明祥、于晓明、袁滨、安健、夏雷鸣、万鲁建等专家、学者、诗人、作家、教授,以及海外华人作家、诗人兼出版人方然,作家兼《赤道风》杂志主编芊华等诸多前辈与师友的垂青,给予小刊惠赐诗文及建议等如此宝贵的支持。正是前述名人名家惠予的诗文作品,以及众多目前也许知名度还不怎么高的作者的文章,共同为《参差》支撑起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朗朗清明的天空,从而成就了小小《参差》的今天。

陈子善先生对毛边书的嗜好,在当代新文学研究学者里边,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子善先生最近三四十年间从海内外搜集收藏的新文学毛边书之丰富,在国内的同行中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但这似乎还远远不足以说明什么,更为重要的是,子善先生非常乐意把自己的珍藏,挥洒自如地结撰成文,奉献给新老毛边党朋友。《参差》创刊前,编者约请子善先生为小刊撰稿。他不仅欣然允应,还主动为小刊着想,提出开办连载的“我收藏的毛边本”专栏,令编者喜出望外。子善先生笔下的毛边本,无一不是版本珍稀,又有故事,他的文章考订精密,行文严谨,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深得毛边党的青睐。

近年来与毛边党关系密切的陈学勇教授,是当代有崇高声望的现代文学研究专家、作家,尤其对现代才女作家的创作与生平研究,独树一帜,成就斐然。陈先生曾就他列名《参差》顾问,风趣地说,这像是议会需要反对党一样,所以他才受邀充当了顾问。也许学勇教授只是遵循了“朋而不党”的古训,而不愿加入毛边党的罢。我想,当年如果没有陈教授的鼓励与激将,也许就不会有编者后来对毛边书探讨的几种撰述问世,也就更不会有《参差》的产生了。尽管陈先生并不希望我在毛边书这片小园地里恋得太久,但在我编辑《参差》的过程中,还是能时时感受到他对于小刊温馨的关爱与浓浓的暖意。

王稼句先生,是刊行《参差》热忱的鼓励者与支持者。《参差》创刊号上的开篇之作,就是出自稼句先生手笔的美文《佳人参差》。

每当编辑《参差》遭遇困惑或难题,只要编者发出紧急求助,稼句先生都会毫不吝啬地拨冗施以援手。当第三期封二眼看就要开天窗之时,一个请求“救场”的信息发出后不久,稼句先生就快递来珍贵的墨宝,他写的是宋末元初思想家邓牧《寄友》中的诗句:“明月可望,佳人参差;笑言何时,写我相思。”这些真诚友好的帮助支持,都叫人没齿不忘。

在当代毛边书的编辑印造过程中,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除了老一辈的作家、学者、出版家,如唐弢、丁景唐、王观泉、王世家、姜德明、朱正、黄裳、钟叔河、蔡玉洗等先生,在中青年出版人和学者中,龚明德、徐雁先生绝对算是对此特别有文化自觉的两位学者。

时任四川文艺出版社编辑的龚明德教授,以编印制作姜德明先生的《余时书话》毛边书为起点,七八年间就编印了《董桥文录》《新文学散札》《凌叔华文存》《红楼梦宝藏》《文坛登龙术》《前辈先生》等极具影响力又规范出彩的地道毛边本。龚先生费尽心力,精心“做”出了一批毛边书,因此他有一句道出了切身体会的名言:谁要是不说“做”毛边本,而说“留”毛边本,那是外行。正因如此,我便约请龚明德先生为小刊撰写连载文章,记录他当年是如何精心制作地道、规范、精美的毛边书的,龚先生欣然允应,即使事情再多,任务再忙,他都拨冗撰文,如期交稿。

近二十年间,全力倡导“书香社会”“全民阅读”的阅读学专家徐雁先生,相继领衔主编刊行“华夏书香丛书”“读书台笔丛”“书林清话文库”等三种大型书话类丛书。最近三四年来,他又策划主编“全民阅读书香文丛”,并且每种都特意做了毛边本。

《参差》创刊号封三刊出了徐雁先生书赠的题词:“参差美与整齐美,并美书林学海间。”堪称内容与书法兼美。2016年元旦刚过,在第二期编定准备付印之际,我们临时决定增出“高信先生纪念特辑”。与龚明德教授一样,徐雁先生在得悉高信故世后的一周内,不顾多日外出讲学的车马劳顿,很快就赶写出饱含深情的长篇悼文《默默劳作的“护花使者”——从李高信先生的读书随笔集说起》。

在我的印象里,谭宗远先生似乎是以悉心编印的《芳草地》杂志而闻名于读书界的。其实,谭先生不但文学功底深厚,文字考究,写得一手好文章,已经出版多本散文与书话著作,而且他还有很高的艺术表演天赋,是一位集作家、编辑、话剧与影视表演于一身的多栖式人物。

谭先生自己说,他不喜欢毛边书。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没听到他细说。不过,有一点不能不说,尽管他不喜欢毛边书,却并不妨碍他编辑的杂志《芳草地》,以及他自己的书出版的时候做毛边本。《芳草地》从创刊到休刊的十三四年间,共出了六十四期之多,谭先生始终没有忘记为毛边党做毛边本。杂志的毛边本做得称心满意的时候,谭先生还会不无得意地觉得“与有荣焉”。因此,当我约请他撰文,谈谈如何做《芳草地》毛边本时,谭先生愉快地答应了。此外,他自己的书《风景旧曾谙》《卧读偶拾》《文人影》也都做了数量不等的毛边本,其中迂回曲折的故事,谭先生也应约以给编者写信的形式作了简要回顾与叙述。

令人欣喜的是,如今《芳草地》复刊了,并继续由谭宗远先生担纲主编。

十一

作为《参差》的编者,这两年多来,我还陆续约请过董宁文、孙卫卫、桑农、杨栋等多位作家、学者,谈他们怎样做自己编辑、创作、翻译作品的毛边书。

董宁文先生十几年间以《开卷》杂志为依托,策划编辑刊行的多达百余种的“开卷文丛”等图书,几乎都做有毛边本,并且有的毛边书不仅做得地道精美,而且还做得很有几分创新的意味。譬如大三十二开的“兰阇文丛 · 开卷书坊”首辑中的《爱书者说》(桑农)、《拾叶集》(薛冰)、《雅线意彩》(王晓丹)三种毛边本,又如小三十二开的“开卷书坊”第二辑、第四辑纸面小精装的十九种毛边本,至少以我的眼光看,堪称尽善尽美。宁文兄是一个愿意费尽心思,极力把一件事情做到尽量臻于完美的作家与出版人。

和湖南长沙作家兼藏书家彭国梁先生一样,山西作家杨栋先生,也是国内少数几个最早拥有属于自己的藏书楼的读书人之一。三十多年间,杨栋先生出版的各种创作及编辑的数十本图书,几乎都留有毛边本。杨栋兄多才多艺,创作勤奋,才华横溢,不仅小说、散文、诗歌以及书话硕果累累,而且近年来他还对绘画尤其是漫画创作怀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乐此不疲。

十二

编辑《参差》的过程,也是我与多位夙所钦佩的师友相互加强沟通交流、增进了解、加深情谊的过程。三年前,在天津海河之夜与子张教授在夜游船上的倾心交谈,赢得了一诺千金的他的大作,之后还收获了印造数量极为稀少的张先生题款惠赐的大著毛边本。子张教授深厚的学养与行文的隽永、文字的明朗,也是编者一直敬佩的。他的学术成就不屑于以学院式的高头讲章展示,而是以散文化或者以小品文的可喜形式奉献给高品位的爱书人。

与上海陈子善先生相似,芜湖的安徽师大教授桑农先生是学者之中少数的毛边党之一。应编者邀约,桑农教授不单写了叙述他自己著译毛边书状况的《毛边本自述》,并且因为编者的“紧追不舍”,还撰写了记述其部分朋友赠送给他的毛边本的文章《毛边书编年录补遗》。早在拙编《毛边书情调》面世不久,桑农先生就关注到毛边书发展的进程,并在《藏书报》上,以他独有的敏锐与热情,撰写专题书评,向毛边党推荐这本略具“毛边书小百科”意味的毛边书专著。

作为寓居浙江桐乡的夏春锦先生,无疑是学界一颗明亮闪烁的新星。他在木心研究方面取得的成果,名闻遐迩。夏先生于工作之余,除了主编刊行《梧桐影》杂志及“梧桐影文丛”之外,还与诸暨周音莹女士共同策划主编了“蠹鱼文丛”。他对毛边书的喜爱,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并且他对毛边书文化有明晰的领悟,对毛边书形式有透彻的理解。无论杂志还是丛书,夏先生都做了少量毛边本。

十三

孙卫卫先生是儿童文学作家,尽管他对毛边书没有特别的嗜好,却对毛边书的价值与意义有独到的见解:“我一直觉得毛边书适合收藏,不适合阅读。拿到一本好书,火急火燎想往下读,却要一页页去割开,岂能不急?……朋友以后寄我毛边书,顺道寄一本普通本。……毛边本是书的一种呈现形式,书珍贵,(做成)毛边书自然珍贵;书一般,(即使)毛边书收藏的意义也不大。”

很显然,作为作家的孙先生,同时也是一位喜欢读书的图书收藏爱好者,与编者有同好。我荣幸地把他引为同类,当然还有一层,孙先生与编者同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校友。我读过孙兄的作品,觉得他的心灵有如赤子一般纯洁美丽,他的作品语言明净隽永,处处呈现出少年儿童的天真活泼与赤子之诚。他是天生的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的“料”,他的作品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等诸多奖项,便是明证。孙先生出版新书时,总不忘留毛边书以飨毛边书爱好者。

十四

陈克希先生是当代旧书业界杰出的有作为者,他是上海博古斋古旧书刊首席标价师,通俗地讲,他是古旧书刊鉴定的“老法师”。他以“虎闱”的笔名先后出版的《旧书鬼闲话》《旧书鬼闲事》两本著作,在众多的旧书刊爱好者中有着极大的影响。

尽管在旧书业界跋涉了大半辈子,经手的旧书刊不计其数,但虎闱先生对编者的毛边书研究以及编辑刊行的《参差》杂志,仍能保持一种充分肯定与赞赏、支持的态度。编者所撰有关毛边书刊的评介文字偶在报刊揭载,虎闱先生一旦读到,觉得有可取之处的,就会来电肯定,循循善诱,鼓励有加。

在近现代旧书刊方面,他有十分丰富而宝贵的实践经验,却从不自以为是,好为人师。他的文章,都是源自于他对自己实践经验的总结提炼,文字质朴而内涵丰赡。在上海图书公司旧书店的工作中,经他手的毛边书刊一定也不在少数,然而,因他当初“购买毛边书的错误理念”导致了他并不怎么收藏毛边书,也许经眼的太多,一般的毛边书看不上。虎闱先生在《参差》第六期刊出《若即若离毛边本》一文,果然出手不凡,文中他介绍自己收藏的七种民国毛边书里,有六种都为1929至1931年间刊行的民国早期毛边书,极为难得。

十五

上海韦泱先生是诗人、书话作家。韦泱先生出版的著述,不仅有诗集(如《金子的分量》),更有书话与怀人叙事、充满人文情怀的著作。近几年也是韦泱先生著述出版的丰收期,除了《百年新诗点将录》外,还有《纸墨寿于金石》《人与书渐已老》《跟韦泱淘书去》《淘书路上》《书丛人影》等多种书籍。同时,韦泱先生还是一位值得信赖、热心助人、为人低调的朋友。他对《参差》的支持,不仅体现在应约为小刊撰写有关毛边书的美文,他还一再为办好刊物出谋划策,提出他的主张与意见,这一切都令编者感到了深深的情谊。韦泱先生与当代诸多杰出的诗人、作家、学者有交往,他的藏书丰富而又有极高的质量。

与韦泱先生一样,上海资深编审卢润祥老先生也是《参差》的热心读者与积极的支持者。卢老真心喜欢其风格及内容,尤其欣赏封面设计。他为了给《参差》撰写《丁景唐先生谈毛边书》的文稿,多次往访丁老,不辞辛劳,核实细节,纠正误记,一丝不苟,令人感动。文章刊出后,卢老明确声明却酬。卢老“是一个从年轻时就搞《辞海》修订本工作的人,直至第六版,虽已退休,仍参与审读并列名为‘主要编辑’”,因为喜欢毛边书,“所以忍不住去查,可惜。竟没收录‘毛边书’一条,应向《辞海》编纂处提议补收”。除此以外,卢老还向沪上出版文化界的多位知名人士与主流媒体的相关编辑推荐小刊,体现了老一辈文化人弘扬毛边书文化的责任感与历史使命感。

十六

作为英语文学教授,李树德先生没有囿于自己的学科范畴,他对中外语言文学注入的热情,远远超越了编者的想象。从他应约与应征惠予《参差》小刊的大作来看,行文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他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对人的坦率真诚。李教授在西方毛边书方面的广博知识,条分缕析,娓娓道来,令编者眼界大开。

编者的同道、江苏无锡的安健先生,是毛边党的“铁粉”。安先生对毛边书有特别的嗜好,近年来非但写了多篇有关毛边书的文章,在《参差》及别的报刊刊载,自己也收进和珍藏了不少珍贵的毛边书,更有意思的是,安先生还以自己对毛边书的爱好,努力设法让好书与好的刊物都做一部分毛边本。如严克勤先生著《仙骨佛心——家具、紫砂与明清文人》毛边本、刘大石先生创办的大型豪华期刊《中国书房》第一至三期毛边精装本,就是因为有安健先生从中周旋而得以成全的。

十七

吴震宇先生,是我知道的国内唯一一位专门策划和实施新印老版连环画做毛边书的倡导者与实践者,他的上海连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还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连环画项目保护责任单位。不过,我更关注的是近十年间,由他细心策划、悉心操持、精心印造非常珍稀的一批新印老版连环画毛边本。诸如上海学林出版社的新印老版连环画毛边本《两汉风云——通俗前后汉演义》三十集、《隋唐英雄传》四十四集、《南宋风云录》十集等,品种达数十上百种之多,其中《隋唐英雄传》《南宋风云录》等,还是殊为别致的上下两册不同内容构成的双联毛边本。尤其大量的单本连环画毛边本,吴震宇先生往往亲自下厂督印,精益求精。有些品种,吴先生干脆自己动手做成精美绝伦的涂金、涂赤橙黄蓝等多种色边的涂顶毛边连环画。如“爱看连环画”系列中,《一头小猪》《新队员》《两个少年音乐家》等都是天头涂色毛边本,《表扬》还做出了四种不同样式的毛边本。这些珍罕稀少的连环画毛边本,见了真是让人羡煞。

十八

近两年来,严晓星先生因为主编《掌故》而在读书界声名鹊起。其实,他还是挖掘、整理与研究中国古琴文化的学者,并已取得了令世人称道尤其是古琴界瞩目的成果。十多年来,他不单撰写出版一批个人著作,诸如《近世古琴逸话》《梅庵琴人传》《民国古琴随笔集》《七弦古意:古琴历史与文献丛考》,以及《金庸识小录》《条畅小集》等,同时还策划、主编“现代琴学丛刊”多种,如《历代琴谱过眼录》《松庐琴学丛稿》《琴学存稿:王风古琴论说杂集》《古琴演奏法》等。作为《参差》的编委之一,严晓星先生也自始至终关注着《参差》的发展。本刊曾开展的“我是怎样喜欢上毛边书的”征文活动,就是出自严先生的提议。这样的征文活动,相信新老毛边党都会有话要说。编者计划开展一次“我最珍爱的一本毛边书”征文活动,衷心希冀毛边书爱好者们与广大的毛边党,踊跃来稿参与。

十九

这册《参差》小刊的纪念文集,大致根据文章的内容分为六个部分:一是碧柳参差,收录《更添碧柳郁参差——毛边文化小刊〈参差〉诞生记》长文,是我与王振良先生所撰,比较详尽地记录了《参差》问世的过程;二是佳人参差,收录《参差》的“卷首语”“编后记”及截至目前全部六期的目录,大体可看出《参差》之编辑思想、操作流程和主要内容;三是风雅参差,是为师友对《参差》审美价值及文化意义的追索;四是素颜参差,展示读者翻阅《参差》之独特观感与审美体悟;五是毛边参差,缕述《参差》创刊之前成都傅天斌先生的毛边书局和《毛边书讯》对毛边书文化的开拓;六是风月参差,记录《参差》面世之后湖南吉首龚令民先生的“毛边风月”微信群和公众号对毛边书文化的弘扬。从《毛边书讯》到《参差》,再到“毛边风月”,大体可以看出二十年来民间对毛边书文化的认知过程以及宣传手段的变迁。

二十

朱晓剑先生曾在刊于《参差》第三期的《〈参差〉闲话》一文中,对怎样办好《参差》一类的主题杂志,有过中肯、透辟、独到、深刻的意见:“既要有广泛的视野,又需专业的精神……更需要主编具有相应的高度,这才有杂志的持续出版的可能。”并且,朱先生提议:“也可选一些谈论毛边书的民国旧文……至于国外关于毛边书的文字,若易收集,也不妨介绍一二。”的确,晓剑先生提及的这类文章,尤其国外有关毛边书的文字更为稀见,倘有哪位有心的读者有相应的外文功底,不妨搜索译介一二。

《参差》今年将要刊行的第七、八两期,除了刊载“我最珍爱的一本毛边书”征文活动的文章,保持原有的“我收藏的毛边本”“我怎样精做毛边书”等连载精品栏目,竭诚欢迎爱书的师友与毛边党,多从艺术赏析的角度,叙述你所喜爱、你所激赏、你所珍藏的毛边书精品。

毛边书之美,在很大程度上是外在的形式之美。既然毛边书是一种“形而上”的版本形式之美,编者以为,在把“图书内容一定要好”放在首位的前提下,我们不妨可以更多地从毛边书的外在形式上入手,从毛边本图书的封面设计、版面设计、字形字体、字号大小、笔画粗细、墨色匀度、纸墨色调、材质选用、纸张品质、装订形式、毛边形式及毛边匀整度等诸多方面,综合地有侧重地来分析欣赏和评判评介毛边书的艺术之美、欠缺与不足,从而由“看热闹”转而进入“看门道”的深层次欣赏毛边书之美的更高境界。

二十一

临末,不能不说到“毛边风月”公众号(新近已易名为“蠹鱼之好”)的创建者、湘西才子龚令民先生。“毛边风月”在很短时间里,就集聚了三四百号之众的爱书者,尤其是毛边书爱好者,由此足见群主的身手不凡、号召力之大。拜读龚令民先生陆陆续续发在朋友圈里的精彩文章,文笔犀利、大俗大雅、才气勃发、嬉笑怒骂,即使与龚君还缘悭一面,我却与他犹如老朋友一般,能够深深地感受到他的青春豪气、敢拼敢闯、一往无前、醉心事业的正能量。他打拼的圈子,似乎始终围绕着书、文化、文人雅趣,这或许与他深深植根于骨子里热爱传统文化的基因密不可分吧。

在一个浮躁的以金钱多寡为衡量成败得失唯一标准的社会里,从事文化传播的营生,无异于堂吉诃德的战风车之举,尴尬与艰难是难免的。或许这是被千千万万的“聪明人”视为“傻子”的行为,而社会的文明进步,却需要这样一群“傻子”。龚令民先生做这样的“傻子”已经有年,而天津问津书院的王振良先生做这样的“傻子”也已逾五年,而且还做得风生水起,得心应手。

是的,社会的文明进步,需要这样的“傻子”。我们都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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