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石说字

2019-10-21 07:18周正启
鸭绿江·下半月 2019年11期

飞石者,正启之笔名也。三十年前,曾为华中师大《语文教学与研究》杂志撰稿,编辑部发来校样中把作者“周正启”误排成了“周飞石”。初看一惊,再比对原稿,不禁哑然,是自己书写潦草所致。此后便以“飞石”自警,时时提醒自己把字写好。

黄山有飞来峰,峰上有飞来石。看来这“飞石”还是天外来客,多少沾些仙气。因飞石状态瑰怪奇异,便有了“仙人指路”、“梦笔生花”、“老僧采药”、“笔架峰”等美称。后读《红楼梦》,知贾宝玉佩戴的那块通灵宝玉,竟是女娲娘娘补天后剩下的石块,汲天地精华,随成为人世间最有灵性的宝石。便对“飞石”渐有了喜好之情。

和氏璧是藏之深山、隐在石中,不愿显露的璞石。一旦剖开,即为瑰宝,随成为极具象征意义和文化价值的国宝。为求此璧,秦昭王欲以十五城交换,因之上演了“完璧归赵”的好戏。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山之石虽然坚硬,一经琢磨终可成玉。后人借“他山之石”为喻,既用来修正己过,亦指引才为用。若这石为“飞”来之客,则更难能可贵。故今以“飞石”作为笔名。

一、世间唯人最精灵——说“人”

二、身字初义是怀孕——说“身”

三、一孕天下萌新生——说“孕”

四、手持医具忙接生——说“殷”

世间唯人最精灵——说“人”

金文和小篆的“人”皆由甲骨文来,保留着甲骨文简洁明快的曲线风韵。演化中的“人”字头部突显,脊背微驼。头部突显,表明手的进化加速了人脑的进化,进化过程中人的思维更加活跃,智力更加发达,遂成为世间最有智慧和最尊贵的群类;脊背微驼,又似在诉说着做人之不易与艰辛。尽管历时几千年,“人”字基本上没有大的变动。因此《列子·黄帝》说:“有七尺之骸,手足之翼,戴发含齿,倚而趣者,谓之人。”《礼记·礼运》说:“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说文解字》说:“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段玉裁作注时说,禽兽草木皆天地所生,而不得为天地之心。惟人能与天地合德,故天地之生人为极贵。因此,现代工具书对“人”的定义是:人不仅会用双手制造工具和使用工具从事劳动,而且还能用语言相互交流,用大脑进行思维。这就是人成为“万物之灵”的最重要特征。

楷书“人”字抽象成一撇一捺,笔画虽简,意蕴颇深。这一撇一捺,蕴藏着天地万物、社会人生的无量玄机,倾注着中华先哲的无穷智慧,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因此,有人说,一撇代表阳,一捺代表阴,阴阳相济,万物始生。有人说,一撇好比人的自然属性,一捺好比人的社会属性,二者相互支撑,才是完整的人生。有人说,一撇是我,一捺是你,大家团结齐心,国家才能富饶强盛。有人说一撇是夫,一捺是妻,夫妻互敬互爱,家庭才能幸福温馨。……这些解说虽有附会之嫌,却不失为精当之论。

陶渊明《形影神》诗云:“大钧无私力,万物自森著。人在三才中,岂不以我故。”作为一个能与天地并生,能参天地之化育的人,是多么的自在和自豪的啊!

历史上有一个“为人三乐”的故事。说孔子在泰山南麓碰见了一位名叫荣声期的老人。见他身上裹着一件旧皮袄,腰间系着一根破草绳,虽有瑟瑟之相,却依然引吭高歌,自我陶醉于幸福之中。从他的歌声中,听不出贫困,也体味不到哀苦,就连那衰老的面庞,似乎也因歌声而多了无限的生机。孔子见到如此异人奇事,自然是要问个究竟。于是上前施礼,问道:“老先生您如此高兴,所为何事啊?”荣声期止住歌唱,从容回答道:“我高兴的事情太多了。而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三件:天生万物,人最为尊贵。我生而为人,这是第一大乐事;人分男女,男尊女卑,我生为男儿身,这是第二大乐事;人有长寿的,也有早亡的,我今年已过95岁,相对于那些早亡的,也算是长寿的人了,这是我的第三大乐事。”荣声期将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获得视为获得,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拥有视为拥有,不能不说荣声期达到了一种至高的精神境界。这种境界,体现的是一个人的自尊与自足,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与坚韧。三点至乐,颇含哲理。当下社会虽已由男尊女卑旧时代发展到了男女平等的新社会。生活在新社会的我们不也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情吗?

人是人类的总称,包括所有曾经在地球上生活过和正在生活着的人。根据不同的标准,人可分为若干类。就其肤色,可分为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等;就其性别,可分为男人和女人;就其年龄,可分为老年人、青壮年人,少年儿童;就其职业,可分为军人、工人、商人、诗人等……。

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人所表示出来的意义各不相同。可以实指某人、某种人或某些人,如猎人、主持人、北京人,共产党人等;也可以泛指人人、每人,如“人手一册”,“人所共知”等。既可以指自己,如“文如其人”;也可以指别人、他人,如“人云亦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的身体主要部件由手臂和腿构成,因此可用身体指代人,如“你留住他的人,可留不住他的心。”人之所以成为“天地之性最贵者”,“惟万物之灵”,就在于人具有突出超凡的才能,故而人引申出人才,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们这里正缺人”。人之贵在于能与“天地合德”,由此可引申為品性行为,如“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这里的“人”指人格、品性;有时也指体面和面子,如“为人正直”、“丢人现眼”。人是可以用数计算的,故又引申为数量词,如《赤壁之战》“五万兵难卒合,已选三万人”句子中的人,已不是名词,而是用来表示数量的词了。

老中医开药方时,常写“枣人五钱……”有人笑他“人”、“仁”不分。其实笑错了,在我国宋代以前,果实的核叫人。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说:“果人之字,自宋元以前,《本草》方书,诗歌记载,无不作人字。自明成化重刊《本草》,乃尽改为仁字。”《齐民要素·种梅杏》中说:“杏子人,可以为粥。”石声汉校释时指出,“种仁的‘仁,本书都用‘人。”《吕氏春秋·举难》:“故君子责人以人,责己则以义。”这是一个对举句,由后一句的“义”可以推知前句中后一个“人”当作“仁”。由此可知,在古代,“人”、“仁”是可以互通的。

古籍中有很多由“人”字组成的词语,其中有些詞语的涵义与今天不同,比如“人命”,今指人的生命,古多指人的命运,如屈原《九歌·大司命》:“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意思是人的寿命本来就各有长短,谁又能消除悲欢离合之恨?有时也指人的寿命,如王充《论衡·解除》:“国期有远近,人命有长短。”再如“人膏”,古指人鱼(娃娃鱼)的脂膏,《汉书·刘项传》中有“人膏为灯烛。”意思是用娃娃鱼的脂膏作蜡烛。《西游记》中唐曾师徒四人历经艰险到达灵山,如来佛祖命迦叶二人传经与师徒四人,阿傩、伽叶引唐僧看遍经名,对唐僧道:“圣僧东土到此,有些甚么人事送我们?”这里的“人事”指礼物。意思是说你有什么礼物送给我们,好传经与你。可见读书解字,不可不慎!

唐代为避太宗李世民的讳,用“人”字代替“民”字。柳宗元在《捕蛇者说》文章结尾处感叹说:“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这里“人”即是“民”,“观人风”即是“考察民情”。全句是说,因此我写了这篇《捕蛇者说》,等待那些考察民情的官吏能够得到它。柳宗元虽遭贬谪,希望统治者改革时弊之心却跃然纸上。

“人”可以叠用,二“人”叫“从”,三“人”为“众”,“人”作字的左旁时写作“亻”,从“人”旁的字多与人的称代、品德行为、组织或地位有关,如“仆、仁、伐、休、保、仄”等。注意,有些汉字虽从“人”,但与“人”义无关。如“仓”、“合”、“会”、“贪”等字。

3、“人”字歌二首

其一

人兽之别在立行,解放双手绘乾坤。

世界由我巧安排,万物唯人最精灵。

其二

古人造字最精准,细品更觉功夫深。

侧立之人手臂伸,初看平淡细思精。

甲文画人仰首形,张目四望防敌侵。

弱肉强食是规律,稍失警觉伤己身。

手臂斜伸多灵动,劳动之中显其能。

大千世界美如画,画家名字叫人民。

人字谦逊又自矜,平淡之中见精神。

不与大字争天下,古来张狂有几人。

二人为从三人众,突出腹部是身孕。

人字已历数千载,见到今人识古人。

身字初义是怀孕

——说“身”

1、字形演变

2、字义解析

在开讲之前,先给大家讲一个“边韶昼眠”的故事。说东汉桓帝时期,陈留(今河南开封)出了一位知名教师,姓边名韶,字孝先,以文章学问闻名天下。边韶是个大胖子,因为太胖,走起路来慢腾腾的,给人印象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他课讲得很好,深受学生欢迎。这位边老师总是忍不住在大白天里不分场合地瞌睡。有一次边韶老师“昼日假卧”,就是大白天和衣而睡,鼾声大作。被那些平时跟他随便惯的学生看见了,便私下里悄悄作诗嘲笑老师说:“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诗中不但对老师的懒惰“昼寝”行为进行嘲笑,甚至针对老师的大肚子进行“人身攻击”了。

学生对老师的嘲笑,边老师得知后很生气,还当面还学生一首诗:“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謿,出何典记?”意思是说:老师我大肚子里藏着五经,即使睡觉也在研习经书,睡梦里我与周公相见、与孔子一道谈经论道。你们如此目无尊长嘲笑老师的行为,依据的是哪一部典籍的记载啊?成语“大腹便便”便由此来。

“腹便便”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身”字。“身”就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人。

身,象形字,今指身体。多指人和动物的躯体。《说文》:“身,躳也。象人之身。”何金松在《汉字文化解读》中说:“人字是从与动物相区别的角度造出来的,指一切人。身字是从人的躯体的角度造出来的,指人的躯体。”王力先生认为“身的本义是人的躯干。”(王力《同源字典》)从甲骨文和甲金文字形看,我们发现“身”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人。

“身”初指有身孕,象妇女怀孕之形。《诗经?大雅?大明》:“大(tài)任有身,生此文王。”“身”即“孕”,“有身”即是“怀孕”。诗的大意是,大任有了身孕,生下了周文王。周文王是古代圣明君主的典范,他的母亲大任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大明》是一首著名的史诗,以“天命所佑”为中心思想,以王季、文王、武王三代相继为基本线索,集中突现了周部族这三代祖先的盛德。

有时“身”也用在男人身上,如卜辞“王有身”,王指商王武丁,武丁是男人,绝不会怀有身孕,这里的“身”指商王患有大肚子病,大概就是今天说的血吸虫病。这虽仅是个例,它告诉我们,在商代“身”的意义已由怀有身孕的人扩展到了挺着大肚子的人。徐中舒先生在《甲骨文字典》指出:“从人而隆其腹,以示其有孕之形。本意当为妊娠。或作腹内有子形,则其义尤显。孕妇之腹特大,故身亦可指腹。腹为人体主要部分,引申之人之全体亦可称身。”后来“身”的引申义“身体”、“身躯”等义逐渐成“身”的主要部分,“身”的本义“怀孕”则逐渐淡出,便另造“孕”字专指“身”字初义“怀孕”。关于“孕”字我们将设专文另讲。

“身”由有身孕引申出人的身体、身躯。小说家常用“身长八尺,膀大腰圆”写人,其中的“身”指身体。“身”释人躯体时有三指:一指人头以外部位。如“身首异处”,此处“身”不含头在内。二指颈以下,脚以上。如李白《上元夫人》:“裘披青毛锦,身著赤霜袍。”诗中的“身”不包括头颈和脚。三指颈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经义术闻?通说上》说:“颈以下股以上亦谓之身,以今尺度之,中人颈以下股以上约有一尺八寸,一身之长也,再加九寸,为一身之半,则二尺八寸矣。”《论语?乡党》中“必有寝衣,长一身之半。”意思是,睡觉一定要有睡衣,要有一身半长。

“身”由人的身体又引申为动物的躯体和植物的主干。指植物时,主要指物件的主體或主要部分,如《尔雅·释木》:“枞,松叶柏身;桧,柏叶松身。”白居易有一首讽附丽权势者的诗叫《有木》,其中“托根附树身,开花寄树梢”中“身”指树的主干。唐顾非熊有一首描写山居生活的诗,其中有“鹿迹入柴户,树身穿草亭”的诗句,意思是,鹿推开柴木编成的门走进来留下足迹,树的主干穿过草盖的亭子。句中之“身”亦指树干。

“身”由人的躯体引申出本身、自身义。韩非子《五蠹》篇中有一则守株待兔的故事,讲宋国有一个农民,看见一只兔子撞在树根上死了,便放下锄头在树根旁等待,希望再得到撞死的兔子。结果自然再无所获。结句是“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这个“身”指的是守株者本人、自身。

身又引申为自己的生命。文天祥是宋末杰出的民族英雄和爱国诗人。他坚决抗元,不幸被俘,在拘囚中,大义凛然,终以不屈被害。他在《指南录·后序》中有“国事至此,予不得爱身”的句子,意思是,国家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吝惜自己的生命。表达了闻天祥康慨赴死的爱国决心。此外,成语“杀身成仁”、“以身殉职”、“奋不顾身”、“舍身救人”中的“身”都指生命。

身又引申指人的地位或身分。如:身名俱泰(物质生活优裕,名望亦崇高),身败名裂(地位丧失,名誉扫地)。又引申指毕生,一辈子。如“身后萧条”,即死后景况凄凉,没有遗下产业、钱财或子女。

注意,有一个词叫“身毒”,是我国古代对印度的称呼,是一个音译词,词中“身”读“yuán”。身毒即今天的印度。《史记?大宛列传》中说大夏国的东南有身毒国。《大唐西域记》中说:“详夫天竺之称,异议纠纷,旧云身毒,或曰贤豆,今从正音,宜云印度 。印度从唐代起开始使用一直沿袭到了今天。读书识字,见到难理解的字词还是要勤翻字典,否则会闹出笑话的。

三、“身”字打油诗

甲金身字属象形,隆起腹部表身孕。

大任有身生文王,周族三代育圣君。

身字引申为身体,再引自己与自身。

舍身救人指生命,身败名裂指身份。

身在句中作状语,可译亲自和亲身。

植物动物都用身,引指主干和躯身。

一身多职太繁重,故将怀胎交孕承。

夏称印度叫身毒,唐改印度传至今。

说“孕”

一、字形演变

图画— ——甲——骨——文———楚文—小篆—楷书

二、字义解析

在世界医学史上,外科早于内科。考古资料表明,殷商时期已有复杂开颅手术的成功案例。安阳殷墟的后冈9号大墓,出土一具成年男性骨骼,头骨前囟点处有一穿孔。内创缘直径约8毫米,外创缘直径约19毫米,呈喇叭形,斜坡面经人工刮削,表面钝化变得齐整光滑。学者推测,该男性曾被做过开颅手术,而且手术非常成功,术后继续存活。2018年在安阳大司空又发现一例新证据,亡者是一个孩童,年龄不足10岁,头骨顶部正中有一直径约1厘米的圆形穿孔。开颅手术尚可施行,为难产孕妇剖腹接生也不在话下。胡厚宣和严一萍等曾借助卜辞资料,对商代的疾病种类和治疗方法进行过有益探索。得出商人不仅对人体结构和各部位的疾病有较系统的认识,还对物质药性有较多的了解,并已能熟练运用多种医疗器械。在殷商时期遗址中,各种材质的刀、凿、针、镰等遗物出土数量众多,其功能亦非单一,除广泛用于日常生活外,其中部分应同时可用作医疗器具。殷墟花园庄东地54号墓所出玉刀,刃部圆钝,因长期频繁使用,表面极为光滑,很可能就是剖腹接生的器具。说明商代医学已比较先进,医者不仅发明了医用外科器械,还用这些器械实施开颅、剖腹等高难度手术。

既然能剖腹取出婴儿,解除孕妇难产之痛,通过针刺、按摩等手段帮助患者治疗腹疾在商代也当是非常普遍的医疗手法。“殷”中之人由最初的难产孕妇进而扩展为所有患有腹疾的病人,“殳”也由专为孕妇剖腹接生使用的器械挠勾和刀具进而扩展为铜针、按摩器等医用器械。“殷”字也由最初的剖腹接生扩展为治疗一切腹病。于省吾、胡厚宣二先生之说,当是“殷”字广泛应用后的意义。许慎未见到甲金文,自然难明“殷”字初义。段玉裁坚持“作乐之盛”是“殷”字本义,可知其尊崇许慎之诚。荐乐先祖,庆贺添丁,请降福佑,当是在“婴儿顺产,母子平安”的基础上的行为,所以说“作乐之盛”不是殷字本义。

一旦婴儿顺利出生,一条鲜活的生命降临人间,一个崭新的希望正在滋生。“殷”字因之便有了新的希望、新生等含义。盘庚迁殷的目的不正是想让衰落的商朝重获新生吗?迁殷后商朝得以中兴,再度兴旺昌盛,盘庚迁殷希望成了现实。“大邑商”的“大”,实则是“殷”,大邑商就是殷商,就是新生的商王朝。

可见“殷”字不仅没有丝毫的贬义,还是一个十足的褒义词。

主张“殷”是周对商蔑称的学者认为,周灭商后,商朝贵族失去了昔日的高贵,反转身份成了周人奴役的对象。“殷”字左形“?”是身之反形,古读作“依”,含“归依”、“归顺”等义。右形“殳”表现周人手拿棍棒,监督殷人的一举一动。二形会意,正是商人由高贵沦为低贱的写意。此说虽与历史现象契合,但不符合“殷”之初义。按上述逻辑推演,周人手持棍棒指向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岂不丧失人性,与残暴的商王朝何异?不符合周以仁治人、以德取天下的事实。有人说“殷”作贱称,是取商朝犹如难产孕妇,经过大手术后虽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丧,后继乏力。没有看到“殷”字构义重在说明临产孕妇虽历生死之劫,却能通过医助化险为夷,婴儿顺利出生,新的希望在危难中升起。因此,我们认为以上之说仅是对“殷”字臆测,不足为信。统观周及先秦有关文献,称商称殷均无高低、贵贱之别,大都习惯把商称作殷或殷商。《诗经》中有“自彼殷商”“殷商之旅”的句子,《史记》把商祖契叫殷契(《史记·殷本纪》:“殷契……封于商,赐姓子氏。”)直至今日,我们仍称商朝为殷朝或殷商王朝,并未见有任何轻蔑之义。因此说“殷”是周人强加给商人的贱称,实难站住脚根。

再从“殷”字所蕴含的词义看。“殷”字古今含义不下10种,都与孕妇难产剖腹生子有关。由于难产,家人焦虑如焚,便有了忧虑、忧伤等义。医生助产解救生命,家人深表感激,便抽象出热情、周道、恳切等义。母子平安,是全家人的最大愿望,真心实意,用情最深。因之有了迫切希望、深切等含义;婴儿出生前在母腹中乱踢乱抓,导致孕妇疼痛难忍大声哭叫,由此引申出震动、响如雷声等义。生子时常伴有大量血水流出,血凝后常呈红黑色,“殷”便又有了暗红色的含义。婴儿一旦出生,整个族人都为之载歌称颂,载舞庆贺,并祭告先祖,自然引申出的盛大、众多等义。古人相信多子多福,添丁即是进财,进而又引申出富足、富裕之义。

在汉语使用中“殷”有三读,一是表名词和形容词时读Yīn。殷作名词,如商王朝、殷姓;作形容词,如殷实之家、殷切、殷忧、殷喜等,其中“殷”字都读作“Yīn”。二是表示颜色黑红时读“yān”,如“殷红”。三是作动词、拟声词时读“yǐn”,如“殷其雷”、“殷天动地”等“殷”均读“yǐn”。

三、殷字歌

甲金殷字象何形,手持医具忙接生。

婴儿恶卧频频动,时有血流色暗红。

母痛悲怆声似雷,举家悲忧心如焚,

祈请巫医情切切,企盼母婴获新生。

医生持刀向母腹,助产剖腹解危困。

母子平安人欢乐,载歌载舞荐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