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铭祎
几只鸟儿翘着长长的尾巴,在庭院的樟树上追逐地叫着。忽然,远处一声冬雷,惊得鸟儿“叽叽喳喳”一阵乱飞,天空中洒落下来几点雨花。
66岁的爷爷站在樟树下,手上捏握一把青草,“咩!咩!”地唤羊,十几只羊在头羊的带领下吃着院子里的青菜叶,不理爷爷的叫唤。偶尔几只回回头,仅仅是望一眼,仍旧不挪动。爷爷怒了,顺手操起一根樟树条子,朝着头羊追打过去。爷爷告诉过我,人畜同理,畜有畜语。慌乱的羊叫声,引发了庭院里猪狗鸡鹅的恐慌,一时间,各类牲畜叫声此起彼伏,合奏出嘹亮的家禽“交响曲”。这时,爷爷站住了,侧耳细细地听着,嘴角上翘,由怒转喜,几次明显的挺胸,透着自豪和骄傲。
雨哗啦啦下起来了,四周的雨水汇聚到沟渠,流到围墙外的鱼塘里,塘的前面那一片椪柑林,被雨水敲打得叶颤果摇。远远望去,绿叶红果,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幅自然清新的立体水彩画。
此时,雨中传来几句叫喊声,爷爷抬头望去,看清是几个熟悉的贩子,他赶忙招呼:“几位老板!快进屋躲躲雨、歇歇脚!”
进得屋来,宾主坐定,围着火盆唠起了家常。“几位老板今日咯样齐整,有何贵干?”爷爷倒茶敬烟笑眯眯地看着客人。
“是咯样的,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市场供需缺口大,我们三个人一合计,决定把您满院家禽一揽包销,至于价格按去年的不变,看您有么子想法和意见。”一个微胖的贩子接过爷爷的话头,直言此行目的。
“统包可以,但价钱不能按去年的算。”爷爷咽了咽茶沫,激动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今年是满院的优良品种,猪是美国系杜洛克瘦肉型,猪崽进价要八百多,鸡是三黄鸡,羊是镇政府统一购进的本地黑山羊,不打针,不喂药,无药物残留,无激素,全部是绿色食品……”爷爷如数家珍,据理力争。
雨渐渐地小了,低黑的云层拉高了不少,院子里亮堂起来,围墙边一垅水仙花,经过雨水的洗礼,显得格外妩媚娇艳。火盆里木炭噼啪作响,不时击起丝丝的火星,照亮着客人和爷爷红红的脸庞。
几番商讨,爷爷跟贩子们签下了统购协议,三天后提货。
“这是一万块钱定金,拿钱事定,莫卖第二家,记住啰!”贩子不放心地叮嘱爷爷。
“不会!不会!”爷爷接过定金大声承诺:“人老无假话,几位老板放一万个心!”
说完,爷爷跟贩子们一一握手,谦让相送客人出了家门。
刚送走客人,爷爷急忙进了卧室,拿出本子和算盘“噼里啪啦”算起账来。一会后,他轻声细语、生怕他人听见似地说:“孙女!爷爷今年有收獲,除去本钱,纯收入在3万块钱以上。明年我要扩大规模,收入突破4万,争当镇里项目扶老的典型。”爷爷惬意地伸了伸腰,双手背后,踱着方步向院子里走去,嘴里哼着花鼓戏曲调,哼着,哼着,爷爷高声笑了。
雨停了,庭院里弥漫着白色透明的水气,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院里的花草果树,散发出甜蜜的香气。
那夜,爷爷很晚才睡,寂静的夜空不时传来清脆的算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