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
和朋友一起看《关于施密特》。一个刚退休的男人,金融高管,突然觉得谁都不需要他了——后辈将他在任时制定的所有规章制度全部颠覆;女儿要嫁给一个人渣,他劝说无力;就连那个他一贯有点嫌弃的老伴也忽然离世,留下一堆藏在鞋盒里与情人互述衷肠的情书,令他猝不及防。
为了找寻自己的价值,他开始驾驶房车四处旅行。静谧无垠的夜里,他给自己资助的非洲小孩寫信,分享自己从未说过的秘密,以及对孤单和死亡的恐惧。
老施密特先生让我想起我奶奶。
那是她的百岁宴,宾客们热闹喜庆,她却没有那么开心。她害怕前来敬酒的人,朝她说祝福的话。她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回应。宾客散去,她才轻轻开口:“今天有没有赚钱?”
我的奶奶一生都很坚强。年轻时离过婚,改嫁,丈夫去世,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她做什么事情都很拼,八十岁还下地种菜,不让子女帮忙,独立得令人咋舌。
后来,奶奶腿脚不灵便,搬来与我们同住。适应城市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场战争。她听不懂普通话,看不懂电视,家里的事情她也不能再操持,只能眼睁睁看着爸妈忙进忙出。
百岁宴上的她不安写在脸上。她为自己不能再做些什么而惶恐。年龄不断被提起,仿佛倒计时的钟声被敲响,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我们一生都在练习生存,但很少练习老去。
施密特收到了非洲寄来的回信,还不会写字的孩子为老头画了一幅画。画很简单,在蓝天白云下面,一双大手牵着一双小手。老人潸然泪下,很快他又笑了,那个笑容,就像当时奶奶得到肯定回答时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