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棵树

牛汉

真的，我看见过半棵树

在一个荒凉的山丘上

像一个人

为了避开迎面的风暴

侧着身子挺立着

它是被二月的一次雷电

从树尖到树根

齐楂楂劈掉了半边

春天来到的时候

半棵树仍然直直地挺立着

长满了青青的枝叶

半棵树

还是一棵树那样高

还是一整棵树那样伟岸

人们说

雷电还要来劈它

因为它还是那么直那么高

雷电从远远的天边就盯住了它

赏析

《半棵树》语言凝练，以寥寥数语绘形传神，颇具感染力。令诗由浅入深，表现出半棵树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强不屈的品格。“侧着身子挺立”和“避开迎面的风暴”，细致而形象地描绘了这半棵树在严酷的现实环境中选择的一种生存状态。它被雷电劈掉了半边，却在春天里“长满了青青的枝叶”，依然是直直的、伟岸的。诗人通过生动具体的形象，表現出半棵树要站成一道风景的决心、不畏强暴的精神和担当苦难命运的顽强意志。拟人化的“雷电”象征着残暴的势力，最后一节，是全诗的点睛之笔，有力地深化了诗的主题。正邪力量的较量，突出了邪恶力量的残暴，更加突出了半棵树正直高大的形象和至死不屈的精神。通过对这半棵树的描绘和赞美，诗人表达了对人生的理解、对命运的体认和对积极而顽强的生命意志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