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宇 钟微
2019年,曾被唱衰的共享充电宝行业,活得越来越好了。
过去的两年里,玩家和资本疯狂涌入,在高光与质疑的交错之中,近百家共享充电宝近距离肉搏。
无论是“10天行业融资金额近3亿,40天涌入12亿”,还是王思聪发文“共享充电宝要是能成,我直播吃翔,立帖为证”,抑或是市场对“共享模式”本身的质疑,“共享充电宝会不会是继共享单车后的下一个共享败局”……共享充电宝始终被舆论包裹。
唯一的先天优势是,共享充电宝站在更加成熟的“共享经济”上,这其中包括芝麻信用等信用免押体系的建成,也包括用户的共享习惯正在养成。如今的共享充电宝不再囿于押金迷局,部分共享充电宝玩家已具备“造血”能力。2018年5月,街电宣布连续3个月实现规模化盈利,峰值订单突破180万每天。
小电创始人唐永波也曾告诉记者,“2018年7月就已经盈利了。”
2019年7月,Trustdata发布《2019年中国共享充电行业发展分析简报》,2019年共享充电市场用户规模已经达到1.5亿人次左右,街电、小电、怪兽充电、来电占据共享充电行业前四,分别占据28.6%、27%、25.1%、15.6%的市场份额。
如今的共享充电宝赛道,街电、小电、怪兽充电、来电各据一方,蓄势出击。然而,对于前四个玩家来说,新的赛点正在逼近。“无论是从战争的规模、深度、惨烈程度上,都更加白热化。”来电CMO任牧告诉记者。
今年8月,“1元1小时”的共享充电宝迎来集体涨价。部分企业将租赁规则调整为半小时计费——每半小时收费2到4元。有媒体报道,共享充电宝平台中,目前最高收费标准已达到每小时8元,主要集中在景区、口岸等人流量大、地段好的区域。
这波不约而同的集体涨价,也曾发生在泡沫期后的共享单车行业。共享充电宝行业对共享模式的盈利探索,既是共识,也代表行业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2017年12月,怪兽充电创始人兼CEO蔡光渊在公开演讲中提到,“我相信两年之后,如果我们仍然在这个行业拼搏,英雄就会跑出来。”彼时的怪兽充电刚成立7个月。
在目前第一梯队的四家共享充电宝玩家中,怪兽充电入局最晚。2017年,共享单车从巅峰走向至暗时刻,烧钱、挪用押金等矛头齐齐指向共享经济。受到共享单车的波及,共享充电宝行业同样被“污名化”。
“我们诞生在风口之中,行业当时不缺少关注,毁誉参半,大家的质疑还比较多。”从2017年初就加入某头部共享充电宝公司的李晨告诉记者。
风口之下,共享经济的基础条件悄然形成。当共享单车与用户的矛盾集中在押金上时,怪兽充电从诞生之时起就已经站在信用免押的时代之下,“在产品设计时,我们就看到一些单车的押金有问题,从最开始我们就直接联系了芝麻信用,去做信用免押。”蔡光渊曾公开提到。
在他看来,第一,用户对押金特别敏感,这其中有安全问题存在;第二,用户押金体验不好,会影响转化率。此外,让蔡光渊笃定的是中国7亿户手机用户中,60%在三线城市,60%有第二次充电需求,70%的人不带充电线和充电宝。
如今,两年不到,怪兽充电走入第一梯队。“共享充电宝可布局的场景有2500万个,我们布局1000万个场景就能获得可观的成绩。”蔡光渊提到。餐饮、娱乐场景之外,火车站、机场、地铁、行政机构、活动赛事等场景成为共享充电宝玩家进一步拓展的场景。
去年,进博会期间,怪兽充电进驻国家会展中心上海场馆,此后便在国家会展中心“落了脚”,服务于各种展览会议活动。场景与点位,始终是共享充电宝玩家的必争之地。扩张最快时,小电一个月铺大约10万台设备,一口气开20个城市。
与此同时,基于点位的“内功”,更是头部玩家突围的关键。“内功指的是对于用户效率、成本的把控,设备的摊销和有效点位的投放数量。”小电创始人唐永波告诉记者。
唐永波举了个例子,比如投了20万台设备,但是有5万台都是比较差的点位,意味着看上去到处都是、很显眼,但是营收效率达不到要求。这种情况下,意味着前面的利润被耗尽了,“长期公司不盈利会怎么办?只能动用自己的押金,牺牲财务数据,而且会恶性循环”。
在采访中,多个共享充电宝玩家均表示已经实现盈利。在这其中,起步最早的来电最先实现盈利。任牧回忆道,“2016年夏天,来电第一次实现当月盈亏平衡,终于不再往外掏钱了,那个时候账上有了几百块的正向现金流。”彼时,来电铺设的设备只有几百台,但这个信号让他们察觉到,共享充电宝这个事情“立住了”。
直到现在,对于共享充电宝行业的开拓,还让任牧历历在目。“2013年12月24日,从这一天开始,来电已经开始组织团队去进行封闭式研发,那个时候行业里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逻辑。”
来电的底气来自两方面:其一,创始人袁炳松有着十多年的充电宝生产制造经验;其二,他们笃定充电宝只是载体,大家对于载体的需求并不是独占性的,共享充电宝解决的是人们应急充电和移动充电的需求。
来电明确的是:充电宝会从售卖转向租借。但是共享充电宝的设备应该长成什么样子?租借的底层逻辑应该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
2013年平安夜后,来电的团队在广州租了一个民房的5楼用来研发设备,封闭式的开发场景下,来电为每只充电宝设计了一盏舱门灯,当他们在深夜里关着门做测试时,各种蓝色的舱门灯在屋里闪烁,邻居甚至崩溃到报警。
就是在这间民房中,来电发明了吸纳式的模组,充電宝通过这个模组可以吸进去、吐出来。基于这个模组,再展开从1到N的硬件研发。
任牧说,“共享充电宝行业里面,本身是一个硬件互联网。硬件是1,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后面,如果硬件不靠谱,那意味着共享充电宝这件事情本身是不成立的。”
事实上,拓荒,从不同的层面考验着这家企业的耐力。2014年10月,来电的第一代设备面世,“当时生产了一百多台,但很快便全部作废。”任牧把这个过程称为“交学费”。
彼时的充电宝行业,所有的想象只能基于市面上卖的充电宝,例如,需要一根外部的充电线去连接手机和充电宝。然而,充电宝的形态和舱道的形状是唯一匹配的,充电宝的变化则意味着整个的舱道模组全部要发生变化。直到2015年4月,反复打磨之后,来电的设备才正式推向市场,中间经历了一年零四个月。
硬件之外,租借流程如何设计?如何解决押金的收取问题?来电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押金是阻碍共享充电宝发展的一个关键因素。
在共享行业,押金是绕不开的话题。免押意味着数百万甚至数亿用户可以直接享受租赁服务,不仅降低了用户心理门槛,也降低了共享行业初期的获客难度。
在任牧看来,中国人交押金的概念是被共享单车培育起来的,但是2015年来电面市时,还没有共享单车。从充电宝来看,是一块钱一块钱地去收取费用,让用户在借充电宝之前先付一百块钱押金,难度不小。“我们希望降低整个行业的用户使用门槛,押金一定是门槛。”任牧告诉记者。但是2015年1月28日,芝麻信用分正式上线,但信用免押用于租借共享充电宝的时机还并未到来。
正是因此,来电科技成为共享充电宝行业最早的免押拓荒者。当时芝麻信用的BD溪木回忆,双方的合作是“一拍即合”。他们在深圳方特游乐场看到了来电的共享充电宝,初步沟通后,当时来电的CTO罗昌明直接带队去了杭州,和芝麻信用共同开发信用免押的底层代码。2016年10月,来电科技与“芝麻信用”正式达成战略合作,推出全国第一个芝麻信用免押租借的服务项目。
来电科技率先走上信用免押,确立了共享充电宝行业的一个服务标准,两三个月后,云充吧接入芝麻信用,2017年,街电、怪兽充电陆续接入。
“最多的时候,有近100家共享充电宝企业接入芝麻信用。”芝麻信用充电宝行业运营负责人杉沐告诉记者。信用分门槛也从最开始的650分降到600分,再降到550分。
是否接入“芝麻信用”,实质上是一场获客与盈利的权衡。溪木回忆,相比来电的一拍即合,他们与街电的沟通时间比较久,前后历时半年。“他们觉得信用免押这个项目很好,但押金确实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相对成熟的商业模式。”
街电CEO原源是阿里影业前高管,当时他作为离职员工代表参加阿里十八周年活动,遇到了蚂蚁金服CEO井贤栋,详细聊了聊,这才选择了合作。
接入信用免押后,订单量和用户量都明显上升,这对共享充电宝企业而言有着巨大吸引力。李晨提到,“免押金这个动作给我们公司提升了30%的用户转换,也就是说缴纳押金这个动作,会影响三成用户转换。”
根据每个节点的数据,李晨告诉记者,交押金的环节会造成客户的中途退出。对此,他们还曾做过微信端押金自动退还的设计,用户在租借充电宝的环节中,勾选押金自动退,完成使用后,平台只会收取2元、3元的租赁费用。
目前,各头部共享充电宝公司基本实现了微信和支付宝两端全免押,打消用户对“押金被企业占用”的顾虑,然后促进转化,提升用户体验。
根据Trustdata数据,2019年共享充电信用免押金订单占比95.4%,共享充电用户的履约率达到99.6%,近0.4%的用户逾期。此外,2019年共享充电设备其用户入口主要为支付宝,占据66.8%,其次则为微信,占据33.2%。
在任牧看来,信用免押是共享充电宝的基础设施,类似于水电煤的存在,信用免押和共享充电宝,是一个相伴相生的状态。
然而,基于信用免押的共同起跑线,共享充电宝之战还面临着更多的变数。从目前第一梯队的四家来看,任牧认为依然是一个“缠斗”的状态,“真正的突围是在市场上获得一个绝对数量的领先身位,目前来看,我觉得大家谁都没有突围,至少从四强的竞争当中,谁都没有突围。”
这个市场还没有绝对的老大,这是共享充电宝第一梯队玩家的共识。任牧相信,这个行业有机会做到一天2000万-3000万单,全年500亿以上的市场营收,而这需要3年左右的奔跑周期。
● 摘自微信公眾号锌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