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雨的人

龚房芳

已经有些日子没下雨了，猜猜谁最着急呢？不不不！我就知道你会说是农夫，其实现在庄稼并不需要很多雨水，所以农夫才不急呢。

难道是河里的鱼儿着急了吗？也不是。河里有的是水，鱼儿用不着因为不下雨而心慌。

莫非是……哈哈，别猜了，答案就是：捕雨的人。

捕雨的人當然要靠捕雨来维持生活了，他要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捕捉到雨水，那可就吃不上饭了。

平时捕雨的人总是忙着跑来跑去，在天空的四面八方跟踪雨的足迹。这么说吧，有雨的地方就有捕雨的人。

“唉！有半个月了，没有一滴雨落下来，天空怕是要干透了吧？”捕雨的人嘀咕着。看看角落里的那些空空如也的瓶瓶罐罐、钵儿盆儿，他就忍不住叹气。

他一下紧一下地吸着鼻子，试图嗅到一丝丝雨水的气息。捕雨人的鼻子很灵敏，天空中只要有一丝丝雨水的气息都逃不过他们的鼻子。然而，他失望了，甚至还有一点儿绝望。

事实上，捕雨的人接到的订单已经很多了，如果不按时发货——就是把雨送到买家手里，人家给他一个差评，他以后的生意可就难做喽。

“雨啊，你倒是来啊！来吧，来吧，多少都要，求你了！”捕雨的人还在念叨。不过，所有的人都记得，以前他可是每次都不希望雨下得太多的。

突然，他闻到了一丁点儿潮湿的气息，立刻左右张望，看了几眼，随即又摇摇头，说：“莫非这是我的幻觉？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感觉？”

不过，隔了一会儿，他又闻到了那么一点点。“啊哈，我知道了，是那些池塘！”他马上奔赴池塘，拼命地劝说池塘里的水珠：“嗨，小水珠们，想不想到天上去玩啊？”

池塘里的水被他说得起了涟漪，许多小水珠兴奋地跃出水面，又调皮地落下，撒着娇说：“不，我们不想离开池塘妈妈。”

“别担心，只是离开一会儿，还会让你们回来的。”捕雨的人极力劝说。

可惜，那些水珠心很齐，没有一个同意的。他们都摇着头说：“不，我们不去。”

捕雨的人大声说：“你们知道天上有多好玩吗？可不是像你们现在这样只能看到一小块，天空是很大很大的，望不到边。那种在天上飞的感觉，怎么说呢？简直是太美妙了，我都无法用语言表达了。还有，你们想知道跟着风到处游走是什么滋味吗？你们知道自己在太阳的照射下能呈现出七种颜色吗？有没有想过……”

捕雨的人把嘴皮都磨薄了，那些水珠还是不愿意离开池塘，捕雨的人只好失望地走了。

接下来，他跟随着微弱的潮湿气息，又去了几个地方。很不幸，他被水库、水潭、湖泊和溪流的水珠拒绝了。“唉！他们真是，就不能帮帮忙吗？”

其实，谁都知道，捕雨的人是个贩卖雨水的家伙，他曾经在某些缺水的地方趁机高价兜售过雨水。这个消息随着各种各样的水流传播开去，想瞒住谁是不可能的。

“不要帮助那个只想着赚钱的人！”这样的话很快传遍了大河小沟，大家都等着看捕雨的人怎么收场呢。

眼看着交货日期到了，捕雨的人只好顺着大海的岸边演讲。他感情丰富，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放声大笑，大海起了波澜。

大海里的水珠来自各地，他们没有那么心齐，各自都想着自己的事，尤其是那些不小心在下雨过程中落到这里的水珠，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带我走，带我走！”他们努力地跳着，真想一下子就到天空中去。

“别急，别急！”捕雨的人这时反而不慌不忙了，他端起架子，慢条斯理地说，“我要看看哪些水珠是合格的，不合格的可不能到天上去。”

太阳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是的，没有太阳帮忙的话，水珠也没有办法上天去。捕雨的人对着太阳拱拱手，求他助力。

在太阳光的强烈照射下，很多经过捕雨的人检验过的水珠相继升上天空。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这一工作。很快，他就顾不得再检查水珠是否合格了，一挥手，就有一批水珠腾起，升上天空。

还是大海的威力大，没多久，天空中就有了白云，白云很快变成了灰云，接着又变成了乌云，太阳悄悄地躲起来了。后来，雨就开始下啦！

捕雨的人忙碌起来，他撒开自己的网，网住很多雨水，再装入自己的那些瓶子、罐子、盆子、钵子中。“哈哈，多些吧，我要狠狠地囤一部分，以后再也不能出现饥荒了。”他认为这下可以把所有的订单都满足了，嗯，还可能有剩余。

雨真的是越下越密集，捕雨的人双手双脚并用，尽可能多地捕捉雨水。“来吧，来吧！下吧，下吧！”

那些大海中的水珠，也许是世上最顽皮的一种，他们看着有些水珠忙着升上又落下，忍不住都想参与到其中来。于是，在捕雨的人没有检查和同意的情况下，更多的水珠也开始跃出海面，飞入天空。

雨大到不得了，捕雨的人有点儿害怕了：“够了，够了，请停下来吧！太阳啊，快出来！”还好，这样的暴雨没有下太久，太阳总算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一切看起来又跟下雨前一样了，只是空气有些湿漉漉的。

看着钵满盆满，捕雨的人咧开嘴巴，开心地哼起一首赞美雨水和太阳的歌：“万物离不开你，太阳和雨露，只要你们在，我就有财路……”

他一边忙着送货，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次能入账多少钱。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仿佛那是捕雨的人已经到手的金钱，耀眼、温暖，还有些令人眩晕。

第二批货还没送出去，第一批买家就找上门来了：“我们要的是无根水，你给了我们什么？”

捕雨的人慌了，他接过人家退回来的货，尝了一小口，马上“噗”地吐出来了。“天哪，怎么会这样？我送的明明是无根水呀。”

是的，无根水就是真正的雨水，他们来自天空，没有落地，不落地就不生根。

“哼，反正这是假货！”买家依然很愤怒。

“虽然他们来自大地和江河湖泊，但是我敢保证，我捕捉的时候，他们是没有落地的。对于我来说，把落到地上的雨水再收集起来卖给客户，那简直是对我这一职业的侮辱。”捕雨的人必须做出解释，他很着急，还急得拿出了自己的捕雨工具，“瞧瞧，我的网丝毫没有破，他们在半空中就被我收入囊中了，绝不会错。”

他必须在各个环节上找原因，突然，他想起从下雨开始，自己就忙着捕雨，完全忘记在海面上方把关了。“天哪，是那些调皮的海水水珠，他们趁着混乱跑了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坏了我的大事。”

捕雨的人仔细检查了所有的库存，不用说，那些雨水都是混合起来的，只有最初的一小罐，是没有咸味的。但是这么一小罐，哪够去平衡那些订单啊？

“还好我没先拿去浇花！”

“还好我没来得及拿去烹茶！”

“还好我没直接拿去煎药！”

……

捕雨的人感觉冷汗从后背一直流下，他还算清醒，没等这几位买家开口，就主动提出退款。很显然，仅仅是退款还不够，耽误了人家的大事，是要额外赔偿的。

总之，这次捕雨的人是亏大了。

总之，这次他的好评是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