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伦
陈小军爱给人取绰号,全班五十三个同学,所有的同学都来一个免费赠送。取绰号的水平嘛,绝对比那弄巷里开店取名的大师们厉害,不翻字典,不数笔画,更不问出生年月,以原来的名字为依据,观人察色,信手拈来。
比如,有同学屁股翘,嘴巴也翘,小军说两头翘,每次叫这个同学时,他就学鸡叫,咯咯咯……
女生袁光华叫瘪粗糙。
男生司秋叫死囚……
老师不能搞特殊,一致同仁。语文老师刘如一,给她取了腰(幺)如柳,听起来是雅号,可老师明明白白肩大膀圆,那绰号就明白地带着嘲讽啊,人家可是女老师啊。
礼尚往来,同学们也给小军取了个绰号,叫话唠。??
话唠就话唠,他也不生气,就是爱说话吧。
老师讲课时他说话,做作业时他说话,考试时他也说话,老师罚他写生字、抄课文、做下蹲、甚至跑操场都没有制止住。
可不,国庆一收假,“话唠”就再也不说话了。
“话唠——”有人叫他。
陈小军紧闭嘴唇,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话唠——”
他依然没有咋声,把手举了起来。
“你怎么了?”对方朝他走过来。
陈小军摆摆手。
好朋友关切地问:“咋回事?”
陈小军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有心事?”
“失声了?”
“舌头被咬了?”
陈小军把嘴咬得更紧,头摇得更加厉害。
上课的时候,老师也感到意外,抽陈小军答问,陈小军站起来,只说了一个字:“我——”就用左手捂住嘴巴不说了。老师问他怎么了,陈小军弯腰在作业本上用右手写了三个字:这道题我不会,然后亮给老师。
更怪的是第二天,陈小军戴着口罩来上课,从进学校到离开学校都沒有人听到他说过一句话。
正好那几天有流行感冒,左右的同桌把陈小军戴口罩的事给家长说了,家长来校或来电给老师反映,让自己的孩子别跟陈小军坐一起。
陈小军觉得冤屈,用笔申诉:我没病。力透纸背,纸都划破了。
陈小军拍着胸脯,啪啪响,表明自己好着呢。
也就在这第二天,陈小军再去上学,口罩突然又没了。
远远地看见陈小军,有人朝他喊:“话唠——
陈小军停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挥舞着正想回应,想了下,又咬紧了唇。
刚才喊陈小军话唠旁边的同学用肘顶了他一下:“人家几天一句话都同说了,还话唠?”
“那——不、叫哑巴吧。”
“对,哑巴——”
“哑巴——”
七八张嘴一齐朝陈小军喊道。
陈小军脸色紫红:“谁是哑巴?”
啊?陈小军说话了?所有的同学都大跌眼镜。
“你那几天不是一句话不讲吗?”
陈小军高抬下颌:”上周我摔了,两颗门牙掉了,说话漏风,嘘嘘嘘的,难看难听……”
“你——”有人指着陈小军的门牙,“你门牙不是好好的吗?”
陈小军把脸扭倒一边:“现在的门牙是补的。”
“噢——”
同学们感到不够尽兴,一个个失望地离开。
叫“瘪粗糙”的女生突然回过身来,两眼紧紧地盯着陈小军:“门牙真掉了?”
“嗯!”陈小军用鼻子重重地一哼。
“瘪粗糙”回赠了他二个字“铁耙”(缺牙齿),扭身就走。
陈小军气得跳了起来:“可是我现在不缺了,补好了。”
瘪粗糙再次愤然转身,再次还击:“那就是隐形铁耙!”
隐形铁耙!
隐形铁耙——
一阵风样,陈小军的绰号响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从此,陈小军再也不敢叫别人绰号了,因为他一声“瘪粗糙”或“死囚”出口,将会招致数十声的“隐形铁耙”的还应。久了,他这个绰号发起人偃卧旗息,绰号失去了“领导”,时日稍长,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