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刘玄勇,陈丽萍,陈丽娜,郭智
518116 广东 深圳,国家癌症中心/国家肿瘤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肿瘤医院深圳医院 肿瘤内科
结外NK/T细胞淋巴瘤,鼻型(extranodal natural killer/T-cell lymphoma, nasal type,NKTL)是一种高度恶性的淋巴瘤,好发于中青年,发病中位年龄在40岁左右,男女发病比例约为2~4∶1。该病分布具有明显的地域及种族特性,亚洲及南美洲的发病率较高,西欧和北美地区少见。在我国,该病是一种高发的恶性淋巴瘤,发病率仅次于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居于第2位,约占所有淋巴瘤的11.0%[1]。根据Ann Arbor 分期标准,60%~80%的患者初诊分期为Ⅰ/Ⅱ期。目前该病的治疗方案为放化疗相结合,总体反应率在81%~100%,完全缓解(complete response,CR)率在73%~90.3%,2~3年总生存率在78%~87.5%[2-6]。因此,NKTL的治疗亟待新药的研发研制。B细胞活化因子(B cell activating factor,BAFF)是一种II型膜蛋白,编码基因位于13q34,在细胞浆合成,表达于细胞膜,分泌于细胞外。该蛋白由9个β片层组成,折叠成“jelly-roll”样结构的三聚体,裂解后以游离形式存在体液中;游离的BAFF通过与胞膜上的受体结合发挥作用,与细胞的增殖、存活相关。有研究显示,在淋巴瘤中,BAFF的高表达可以促进恶变B细胞的增殖生长[7-8],且与疗效预后相关[9-10]。正常NK细胞在IL-2的刺激下产生BAFF[11],那么恶变后的NK细胞是否高表达BAFF?异常的BAFF是否与NKTL有相关性?对此,我们进行了相关研究,现报告如下。
收集2017年9月至2019年3月在我院病理确诊为NKTL的患者病例资料,入组条件:既往未行抗肿瘤治疗;未合并第2原发肿瘤;年龄18~70周岁。血标本分为实验组和对照组,实验组为20例确诊NKTL患者外周血,采血时间点为初次治疗前及2周期、4周期治疗后,20例健康志愿者为对照组,年龄23~65周岁,女性5例,男性15例。本研究方案得到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以及患者和健康志愿者知情同意。
NKTL患者一线治疗方案采用P-GEMOX方案(培门冬酰胺酶 3750IU im D1+吉西他滨 1000mg/m2ivgtt D1,D8 +奥沙利铂 ivgtt 130mg/m2D1),21天为一个周期,每2个周期评估病情。2周期化疗结束,I/II期患者开始局部放疗,放疗剂量为56Gy/28次,放疗结束,继续完成2周期化疗;III期患者4周期化疗结束后根据情况对残留病灶局部放疗,放疗剂量为56Gy/28次。
基线评估包括详细的病史、血常规、肝肾功、电解质、心电图、骨髓穿刺活检、全身浅表淋巴结彩超、鼻咽部颈部平扫+增强MRI及胸部腹部平扫+增强CT(经济状况良好者用PET-CT代替)等。血标本处理流程:室温凝固4小时,3 500rpm/min离心,每100μL分装,-80℃保存备用。酶联免疫吸附(enzyme-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方法检测患者血清及健康人血清中BAFF的表达量,采用Abcam试剂盒(参照试剂盒说明书进行)。疗效评价按照实体瘤的疗效评价标准(Response Evaluation Criteria in Solid Tumors,RECIST) 1.1版进行。
患者血清BAFF表达水平和健康人血清BAFF的浓度通过均数±标准差进行描述,差值通过秩和检验法分析;治疗前后患者血清中BAFF的浓度差异用秩和检验法分析;卡方检验法比较治疗前后患者血清BAFF变化的差异;用软件SPSS 20.0做统计分析,以P<0.05为有统计学意义。
20例患者中男性14例(70%);年龄<55岁患者17例(85%); 16例(80%)患者一般体力状况良好[东部肿瘤放射治疗协作组(Eastern Cooperative Oncology Group,ECOG)评分为0和1的患者];11例(55%)患者发病时伴随有B症状;Ann Arbor 分期为I/II期患者14例(70%);13例(65%)患者伴随血清乳酸脱氢酶(lactic acid dehydrogenase,LDH)升高;14例患者(70%)一线治疗达部分缓解(partial response,PR)或CR(表1)。
表1 患者临床特征
Table 1. Patients’ Characteristics
CharacteristicN(%)Gender Male14(70) Female6(30)Age <5517(85) ≥55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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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isticN(%)ECOG scores 0/116(80) 24(20)B symptom Present11(55) Absent9(45)Ann Arbor Stage I/II14(70) III6(30)Serum LDH (U/L) Increased13(65) Normal7(35)
ECOG: Eastern Cooperative Oncology Group; LDH: lactic acid dehydrogenase.
ELISA结果显示,患者组血清中BAFF的浓度为(957.0±569.4) pg/mL;健康人血清中BAFF的浓度为(373.0±198.3) pg/mL,患者血清中BAFF浓度明显高于健康人,秩和检验法进行统计分析,结果显示两组之间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表2)。
按照本研究设计,I/II 期患者2周期诱导化疗后开始放疗,即便是稳定的患者也进入局部放疗阶段,全身化疗方案不更换;III/IV期患者2周期化疗后评估疾病进展(progressive disease,PD)的患者进入二线化疗,2周期疾病稳定(stable disease,SD)的患者被视为治疗有效,继续原方案化疗2周期,如仍为SD或PD进入二线治疗。
20例患者中2周期化疗后7例CR,6例PR,5例SD,2例PD进入二线治疗,2例更换治疗方案(Case9和Case14)。4周期化疗后8例CR,6例PR,6例PD进入二线治疗;血清BAFF浓度在治疗前为(957.0±569.4)pg/mL,2周期治疗后为(725.1±597.1)pg/mL,4周期后为(625.3±569.5)pg/mL;治疗前和2周期治疗后的差值具有统计学意义(P=0.027)。对治疗有反应组(4周期化疗后CR或PR),11/14(78.6%)患者治疗前后血清BAFF水平明显降低;而对治疗无反应组(2周期化疗或4周期化疗后PD),4/6(66.7%)患者血清BAFF水平治疗后较治疗前升高(表3~4,图1~2)。
表2 健康人与NK/T淋巴瘤患者血清中BAFF浓度
Table 2. Concentration of Serum BAFF from Patients with Extranodal Natural Killer/T Cell Lymphoma and Healthy Donors
GroupBAFF(mean±SD/pg/mL)χ2PPatients with extranodal natu-ral killer/T cell lymphoma957.0±569.445.330.001Healthy donors373.0±198.3
BAFF: B cell activating factor.
表3 20例患者治疗前后血清BAFF浓度及治疗反应
Table 3. Concentration of Serum BAFF Corresponding to Effect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in 20 Cases of Patients
Case numbeBAFF (pg/ml)Evaluation of therapeutic effectBefore initial treatmentAfter 2 cycles of treatmentAfter 4 cycles of treatmentAfter 2 cycles of treatmentAfter 4 cycles of treatment11178.8456.8645.7CRCR2486.1179.2278.9PRCR31764.71089.81397.9SDPD4208.2327.7298.3PRPR5664.0230.9298.7CRCR6675.1561.2289.7CRCR7889.2131.0123.1CRCR8997.71036.5789.3SDPR92109.31897.4NAPDNA10825.21079.41789.6SDPD111420.0679.2323.2PRPR12591.8578.7497.3PRPR13950.3121.1158.2CRCR14669.61786.3NAPDNA15741.9484.0378.3PRPR161208.8334.2358.9PRCR172256.71986.32018.4SDPD18808.61027.3987.4PRPD19633.5412.4543.7SDPR2060.9102.978.7CRCR
BAFF: B cell activating factor: CR: complete response; PR: partial response; SD: stable disease; PD: progressive disease.
表4 治疗前后BAFF浓度变化的差异
Table 4. BAFF Concentration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GroupsBAFF (mean±SD/pg/ml)χ2PBefore treatment∗957.0±569.4After 2 cycles of treatment∗725.1±597.140.010.027After 4 cycles of treatment625.3±569.5
*Difference is significant between the indicated two groups (P=0.027). 18 cases were included, 2 patients with progressive disease after 2 cycles of treatment were excluded.
图1 治疗有反应患者血清BAFF浓度变化
Figure1.ChangesinSerumBAFFConcentrationinPatientswithResponsetoTreatment
图2 治疗无反应患者血清BAFF浓度变化
Figure2.ChangesinSerumBAFFConcentrationinPatientswithoutResponsetoTreatment
NKTL是一种具有亚洲特色的恶性淋巴瘤,虽然最近几年关于NKTL的研究较多,但大部分集中在治疗和分期上。大部分专家认可放化疗结合的方式,不论是序贯还是同步还是夹心法,各个研究中心报道的研究结果相似;在分期上多数参照Ann Arbor分期,但不能体现出NKTL的特征,也不能很好地指导临床治疗方案的选择和指导预后。在预后模型的探讨上也有较多报道,但尚无良好的预后模型建立。在发病机制方面,存在研究报道少、机制尚不明确的问题[12];日本和韩国的研究走在我国前列,但具有样本量小的限制性。因此,在NKTL领域,不论是基础还是临床都有许多值得研究的地方。
BAFF是肿瘤坏死因子超家族成员,与肿瘤和自身免疫性疾病密切相关。BAFF 主要由单核细胞、巨噬细胞、中性粒细胞、树突状细胞、活化的T细胞、星状树突细胞、耐辐射脾脏基质细胞、星形胶质细胞、纤维母细胞样滑膜细胞、破骨细胞、上皮细胞、纤维母细胞样网状细胞等产生[13-14]。游离入血后,可以刺激B细胞增殖,调控免疫球蛋白,刺激Ig产生,增强B细胞趋化反应,并与T细胞相关的免疫反应有关。
非霍奇金淋巴瘤中,恶变的B细胞无或低水平表达膜结合型的BAFF,但是与健康人相比,大部分非霍奇金淋巴瘤(non-Hodgkin’s lymphoma,NHL)患者血清BAFF水平异常升高,恶变的B细胞可自身分泌BAFF或其支持细胞分泌BAFF,导致细胞外微环境中BAFF水平异常升高,促进恶性B细胞的生长、存活[7-8]。有研究发现淋巴瘤细胞诱导骨髓基质细胞分泌BAFF,保护瘤细胞在骨髓的存活[15]。病毒感染可以诱导BAFF的产生,RNA病毒感染细胞后通过RNA激酶依赖机制和干扰素依赖机制上调BAFF表达[16]。有研究显示Epstein-Barr感染的B细胞自身分泌的BAFF作用于自身的抗体,导致分类转换,NF-κB激活,持续的BAFF表达导致淋巴增殖性疾病的发生[17]。也有研究显示低度恶性的NHL在向高度恶性NHL转化过程中,出现BAFF表达水平增高的现象,高水平的BAFF通过肿瘤细胞表面表达的BAFF受体(BCMA、TACI和BAFF-R)发挥作用[18]。BAFF除了与NHL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外,有研究发现高水平的血清BAFF浓度常见于恶性程度高的NHL,也是治疗反应差、预后差的预测指标[10-11]。因此BAFF有可能是NHL的关键调控因子,也是一个良好的预后预测因子。但关于BAFF在NKTL中的情况尚未见相关报道。
NKTL组织学来源中,98%的细胞来源为NK细胞恶变。有研究显示,正常人外周血NK细胞在IL-2的刺激下也产生BAFF[18]。恶变后的NK细胞是否存在异常的BAFF高表达,高表达的BAFF是否与NK/T细胞淋巴瘤有相关性,目前尚未见有关报告。本研究结果显示,NK/T细胞淋巴瘤患者中存在BAFF异常高表达的现象,且与患者对治疗的反应正相关;治疗有效的患者,外周血BAFF水平逐渐降低,治疗无效的患者外周血BAFF水平升高,这一结果与研究报道相符合[8]。因此我们的发现对NKTL可能有重要临床意义。
靶向治疗是治疗恶性肿瘤的重要手段,在临床应用中已经取得巨大成功,而且一部分患者单靠靶向治疗就可获得治愈的效果,并且这些生物制剂在临床应用上还具有毒副反应轻,患者耐受性良好等优点。靶向治疗是目前研发恶性肿瘤治疗手段的热点,但目前临床上还没有确切有效的治疗NKTL的靶向药物,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有明确的治疗靶点。本研究的发现有可能为NKTL提供了新的靶向治疗研发点。
综上,本研究结果显示在NKTL患者外周血BAFF异常高表达,并且有可能是疗效预测的因子;据此我们推测,在NK/T细胞淋巴瘤的发生发展过程中,BAFF可能起到了关键作用,有可能是值得探索的NKTL治疗靶点;但本研究也存在样本量较小的局限性,也存在未进一步探讨BAFF在NKTL中具体作用机制的缺陷,下一步我们将继续扩大样本的研究及具体机制的探讨,努力提高中国NK/T细胞淋巴瘤的诊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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