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飞表示,父亲在世时,为维护鲁迅版权和肖像权,打了几十年官司。后来,父子二人把精力从维权转移到鲁迅文化的传播和普及上。他和父亲研究下来,觉得鲁迅最宝贵的遗产就是“立人”。
今年3月,鲁迅长孙周令飞和母亲马新云出现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记忆星尘:纪念周海婴诞辰90周年摄影艺术展”上,周令飞和鲁迅先生酷肖的样貌,尤其是隶书似的一字髭,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酷似祖父,“典型的隔代遗传”
周令飞是周海婴和马新云的长子,鲁迅和许广平的长孙。他1953年出生于北京,彼时父母尚就读于北京大学,周令飞随奶奶许广平一起住在大石作11号的小院儿内。
周令飞真正理解到自己是鲁迅的后代是在学校里。有一天上课教鲁迅的文章,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才意识到自己和鲁迅的关系。在周家后代里,周令飞的面容与祖父鲁迅最酷似,连父亲周海婴也说,“这是典型的隔代遗传”。
在周令飞的童年记忆中,许广平并未经常与他谈及鲁迅。解放以后,许广平开始做政务院的副秘书长,在中南海工作,相当于国务院副秘书长。当时周总理交代给她的任务是统战工作。虽在祖母膝下生活了十几年,但许广平因忙于政府工作,无暇亲自照料。周令飞对祖母的印象,就是那一抹灯下写文章或客厅待客的熟悉身影,以及物资匮乏年代将碗里的白米饭拨给孙儿的温暖。
周令飞对祖母的言传身教记忆犹新,比如使用公车带他去看急诊要付车资;比如用过的包装纸、纸绳要理好下次再用;比如待人接物要客气。
努力不活在祖父的阴影中
周令飞16岁时报名参军。一开始父亲反对,说他身体不太好,不同意跑那么远去当兵。军代表也认为他是文人家庭出身,说“你吃不了苦,你没有当兵的条件”。周令飞不服气,每天拿个笤帚到他们楼道扫地,当着他们的面吃窝窝头。他软磨硬泡表决心,终于进了部队。
参军时,因为祖父是学医的,部队曾调配他去卫生所,他却坚持要扛枪打仗、冲锋陷阵。因为祖父是笔杆子,部队要写文章就让周令飞去,他说自己不会写,但会照相。也正是因为从父亲那里学会摄影这一技之长,他成为军中通讯员。之后,他拍出的照片上了报刊,再到获奖,被《解放军画报》看中。后来他被调到《解放军画报》工作,一直到1979年转业。
改革开放后,他敏銳地觉察到电视的广阔前景,自费到日本进修,后因情感原因赴台,一直专注于电视节目和演展策划。
两年前,周令飞遇到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之孙,后者慨叹:“我的前半生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周令飞感同身受,原来日本人对名人后代,也以别样的眼光去看,以另一个标尺去量。
鲁迅最宝贵的遗产就是“立人”
直到1999年回到大陆,周令飞协助父亲打官司、撰写《我与鲁迅七十年》回忆录,渐渐才感觉自己的人生与祖父鲁迅相关。
祖父去世前有句遗嘱:“不要做空头的文学家和艺术家。”自许广平开始,鲁迅家属几十年来缄默无声,将鲁迅的所有遗物捐给国家,把鲁迅研究交与学者从不置喙。但伴随网络的兴起,浮现出诸多对鲁迅的误读、曲解,周令飞觉得作为鲁迅血脉的承继者,理应有一份责任担待。
2006年起,周海婴、周令飞父子连续发表《鲁迅是谁?》《鲁迅姓什么》《让鲁迅回家》等署名文章,以家属身份谈论“真实的鲁迅”,掀起一场全社会对鲁迅的再讨论。
在鲁迅文化基金会的北京办公室,周令飞事务繁忙,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他表示,父亲在世时,为维护鲁迅版权和肖像权,打了几十年官司。后来,父子二人把精力从维权转移到鲁迅文化的传播和普及上。生命的最后几年也是周海婴最快乐的几年,周令飞说:“他感觉到现在做的这件事比以前更有价值。”
周令飞表示,他和父亲研究下来,觉得鲁迅最宝贵的遗产就是“立人”。这是祖父1919年在《文化偏执论》里提出来的,原话是“尊个性,张精神”、“立国先立人”。遵从每一个人的个性,张扬本人的精神。鲁迅一辈子都在做一个“立人”的人,他要遵从内心,做一个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人。很多人想,鲁迅这一辈子不畏惧任何东西,为什么?就是因为他在做他自己。他在最后一刻也在做他自己。所以我们坚定地认为,鲁迅的最后一刻应该是很欣慰的,应该是豪情满怀的。
今天我们所有的中国人,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我们的文化创新、国家的壮大发展,就有希望。
(《南方都市报》2019.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