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卡
“过来!”一个高高瘦瘦、头发凌乱的女人出现在孩子们玩耍的空地上,可笑的是,她身上的黑袍只有半截儿。
五个孩子直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火速跑开了,只剩下一个男孩儿,傻乎乎地待在原地。
女人走近,男孩儿“哇”的一声,敞开喉咙尖叫。
“闭嘴!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接着问:“人都哪儿去啦?”
男孩儿说:“在屋里睡觉。”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可是,这个白天似乎有点儿太长了,大人的眼皮撑不住,只有几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儿,在屋子外面捣鼓。
“起来啦!都给我起来。”女人一路喊过去。男孩儿紧跟在她身后,想要看热闹。
人们纷纷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家门。
“她是谁呀?”大家叽叽喳喳,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女……女巫,卡迪山的女巫!”人群中,一位白头发老太太认出来了,当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女巫,几十年过去,女巫还是老样子,可她已经是老太婆了。
一听女巫,人群瞬间安静了。接着,所有人像被蜂蜇了一般大声尖叫。
“别闹!”卡迪山的女巫仰天大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这一喊,还挺管用,大家立刻变得和木头一样安静。
“告诉我,你们这里谁爬树最厉害。”
所有人把手指向女巫,他转身一看,是那个男孩儿。
“叫什么名字?”“海米。”“海米,”女巫握了握他的手,“我要找一个笨蛋……”
“他就是笨蛋!”有个小女孩儿尖叫。
“我要找的笨蛋不是你,它在树上,最高的那棵树,你能爬上去吗?”
海米点点头。
好奇心战胜了疲倦,大家跟着女巫,来到了最高的大树下。
“海米,听好了,树顶上有一个乌窝,你把它端下来。”
海米搓搓手,抚着树擦了擦掌心,脱掉鞋子,便噌噌往上爬了,灵活得像只猴子。
大家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枝叶间若隐若现的海米,他越来越小,可真的像一只猴子了。
不久,海米下来了,慢吞吞地,一只手里护着乌窝。
离地面还有一人高的时候,他把乌窝递给了女巫。
女巫微笑着向海米致谢,可一转脸对着乌窝,她便凶巴巴地大骂“笨蛋”。
大家纷纷围过来:乌窝里就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那团东西动了,跳出来,抖了抖羽毛,原来是一只乌鸦。
女巫不理睬乌鸦,任由它负气走远。
她把窝里缠在一起的黑布条逐一解开,抚平,拼凑。
“怎么少了?”女巫冲那只乌鸦喊,“给我回来!剩下的布哪儿去了?”
乌鸦呱呱叫,像在抗议。
大家都说女巫脾气大,可女巫心里明白,她们的宠物才是真正的坏脾气。前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卡迪山女巫的乌鸦被惹怒了,它疯狂地撕烂黑袍,然后携着黑布离家出走。
“有谁看到了吗?”女巫挥了挥手中的黑布。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摇头。
突然,一矮个子妇人咚咚咚往家里赶,跑回来时,她手里掂着湿漉漉的布条:“天上掉下来的,我拿它当洗碗布了。”
女巫无奈地拧干布条,拼了拼,还差一块。
“还有谁把布条藏起来了?”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一胖子扭扭捏捏地转身,反指屁股说:“是这个吗?我早上捡的,用来补裤子了。”
一看那块黑色补丁,女巫气得翻白眼儿。
布条总算找齐了,女巫让几位看起来心灵手巧的人缝布。
一针一线,歪歪扭扭;一针一线,松松垮垮。
“不行不行!”女巫气急败坏,“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裁缝。”
所有人再一次指向海米。
“不不不不……”海米摆摆手,“是我奶奶,不是我。”
有人大声嚷道:“他奶奶眼睛瞎了。”
女巫没有理会,依然吩咐海米:“扶她过来!”
很快,海米扶着奶奶过来了。
海米奶奶接过针线和布条,脸上漾起了笑意,在女巫的协助下,她慢悠悠地缝了起来,一针一线,细致均匀。
针线不紧不慢地在布里穿梭,大家惊叹不已,他们本以为海米奶奶年纪大,眼睛又看不见,什么都干不好了。
缝完第一道,奶奶对海米说:“我眼睛好像有光跑进来了。”
“真的?”海米兴奋地在她眼前摆手,像汽车的雨刷那样。
“真的!”奶奶抓住他的手,颤巍巍地说,“我……我看见你了!”
一道接一道,奶奶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她眼中。
女巫嘴角牵起一抹神秘的笑,很显然这是她的把戏!
她除下身上那半截儿黑袍递给海米奶奶:“勞烦啦!我要一件完整的长袍。”
针线快速穿飞,看得大家眼花缭乱。
来来回回,密实地缝了一针又一针,终于,海米奶奶满意地掐断线,起身扬手一抖,一件漂漂亮亮的黑袍回来了。
女巫试了试,十分满意:“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热闹完了,所有人都哈欠连天:这个白天实在是太长了。
女巫脱下黑袍,朝空中一抛,黑袍飘起来了,往上升,往上升,化作一块黑幕,向天边拉开……
“久违了,黑夜!”
女巫拥抱了海米和奶奶,向大家道了晚安,便领着那只坏脾气乌鸦回卡迪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