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25年：我们的世俗理想

海欣

《老友记》不仅有关友谊，而且是从前日色变得慢的生活代表。在人与人之间交往不靠智能手机的时代里，一间紫色的公寓，便能撑起我对于友谊、爱情的所有幻想。

曲折的人生、真挚的友谊、敢于卷土重来的勇气……在2019年的今天，25岁的《老友记》仍然魅力不减，仍然带给我们不同的感动。

他们就是我们

《好莱坞报道》曾发布了一个调查结果，2800位业内人士参与投票“你最喜欢的电视节目”，统计出来的100部电视节目名单中，《老友记》赫然名列第一。你看，时代照旧选择自己的心像。

如果你问一个《老友记》剧迷，六人当中更爱哪一个，常常出现的一幕是，对方用表情上演了起承转合后，好歹说出一个名字，却仍然是语调上扬用疑问结尾。

亲生父母抛弃，继父入狱，继母自杀。即便如此，菲比还是成长为一个温暖的人。

她善良。在她和瑞秋还很陌生时，瑞秋与父亲吵完架后，她为瑞秋唱了一首来自《音乐之声》里的My favorite things。

她坦诚。当乔伊问菲比要不要帮忙他们男人帮装修的时候，菲比直接说：“我希望我可以，但是我不想去。”

虽然也有人认为她自私，不入流：抢小女孩的猫，天马行空地攻击罗斯的进化论观点……但是这才是最真实的菲比。拿世俗的逻辑和观点去评判一个有家庭缺陷的人物未免苛刻了点。

身穿洁白婚纱的瑞秋闯入了其他五个人的生活。她逃婚，只是因为不想自己的生活被操控。

第一次煮咖啡、切断经济来源、第一次找工作……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对于瑞秋来说都是这么的新鲜。她从一个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走向了一个普通人，接受了自己平凡的身份而且愿意自己努力去奋斗。

瑞秋的这份执拗，像极了为生活而去磕磕碰碰、挣扎奋斗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不断的摸索中在时尚界打出了自己的一番名堂。

再说说莫妮卡吧，典型的美国式老大姐，啥都要插一手插一脚。喜欢完美主义，喜欢将一切抓得紧紧的。在菲比的婚礼策划里，她甚至将迈克的如厕时间都规定得死死的。

但她像胶水一般将大家紧紧地粘合在了一起。瑞秋刚来到咖啡馆的时候，即使莫妮卡没有被邀请到瑞秋的婚礼上，莫妮卡也还是接纳了她并给予了她一个家一般的存在。

单身焦虑、长期失业、父母偏心，她有这么多理由被生活打倒，但她还是选择了热爱和赤诚。她并没有和罗斯的关系搞得很僵，而且她也会积极地寻找下一份工作。

在第十季里，她给了菲比一个完美的婚礼。而当菲比说需要她时，她的笑容甚至能融化窗外的暴风雪。

如果说起幽默，那么钱德勒必须榜上有名。钱德勒的吐槽和搞怪表现几乎是每一集的调味料。看似幽默的钱德勒实则也有着悲惨的童年。父母离异，父亲抛弃了他，嘴上说着关心他的母亲其实根本对他的诉求不理不睬。

他用幽默来和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害怕和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看似成熟理性的他其实内心里还是个小孩，如果他能够使用智能手机，进入社交网络，可能他就会是那个在网络上侃侃而谈，而在现实中闷声不吭的人吧。

乔伊，几乎每一部美剧里都会出现的大男孩。对于乔伊来说，人生一直都是简单的，这或许是他在处理事情方面的准则。

以演员为职业的他，在情场上是个戏子。但是他对友谊却十分认真。单纯的他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有所改變，在剧集的末尾，细心的莫妮卡和钱德勒甚至为了他而准备一个房间。

人生可以很简单，友谊让人不孤单。

说起全剧里最揪心的感情线，估计就是罗斯和瑞秋这对了。罗斯暗恋瑞秋足足十年，却一直在误会和争执中错过。

纵无回响，念念不忘。乔伊让他在朱莉和瑞秋之间选择的时候，他罗列了许多瑞秋的缺点，但他还是选择瑞秋。按理来说，他就不应该选择瑞秋，但是爱情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他会在瑞秋伤心的时候陪着她，他会在他和艾米丽的婚礼上把新娘名字叫成瑞秋。当然，作为第一集开始就有过暗示的官配CP，罗斯还是和瑞秋在一起了。

续集的执念

20世纪90年代，正是美国经济发展持续增长之时。《老友记》不像只早它四五年开播的《宋飞传》（Seinfeld），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有与“职业发展”这条剧情设计相关的故事贯穿整部戏，令年轻人如在其中。

当年与它共同成长10年的观众，除了美国人自己，还可以加上欧洲若干国家。曾在法国朋友家中看到他们珍而重之收藏的《老友记》蓝光版本，他们从20多岁开始看剧，中间历经事业起落，生活变迁，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告别旧的感情，成立新的家庭，有意无意地，都会与六人的轨迹在时空里相呼应。

正是这种“年轻人成长”价值范畴内的普适性，以及，原来情景剧不仅负责搞笑，主角们同样“具备社会功能”，《老友记》在全球范围内产生的影响才不是其他同类电视剧可以比拟，从这个角度，它创造了情景剧的新生态。

与同步追剧的国外观众比，我们多半以更浓缩的方式进入六人的生活，但各有各的陪伴故事。有的是在寂寞的留学时光里，不知播过多少遍的《老友记》是狭小宿舍里的背景声，有人专用它清扫消沉和坏情绪。并非励志与鸡汤，却总有一些温暖的关怀，令人贪恋。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哪一国人，看过《老友记》后，会再看第二遍、第三遍，这种重复是普通人温习青春和回忆。

中国剧迷与《老友记》另有一特别的渊源——学英语。许多人从自己的英语老师嘴里第一次听说《老友记》，而它不仅仅以“口语化和词汇生活化”的角度成为语言学习的益助，有趣的是，这种若干年来被一再强化的符号，使得我们在认知上，也很难用“乔伊”等中文来指代他们六人。

在美剧的接受史中，另一个被一再强调的，是它体现的美国文化。连英国人都愤愤地承认，尽管早在几个世纪前伦敦就出现了咖啡屋，可是《老友记》开始，中央公园咖啡馆中那张橙色沙发带来的温暖感觉太过舒适，以至于“咖啡馆重又出现在大街小巷”，并进一步感叹“喝下午茶的年轻人都去了哪里”。所谓的美式文化，除了咖啡馆，其余风习更是像毛细血管般分布在日常生活中。恋爱文化（dating）、求婚仪式与钻戒、婚前单身派对、结婚礼物可以在百货公司登记一张礼物清单，等等。六人之间发生的故事都用细节在讲述美国文化，如今多数也被我们“引进”并深以为然了。

时间过去25年，电视剧的数量更多，情景喜剧中的各种哏和人物设置也早与《老友记》时代不可同日而语。然而这些都不妨碍《老友记》到今天还是“最受欢迎的”的那一部。这部戏不可否认地成为六位演员的黄金时代，它“最大的失败之处正是它太成功了”。直到今天，剧迷仍坚定地梦想再次见到六人“同屏”，这个心病一般的存在，执拗地引发每年一次的“续集谣言”，而离梦想最近的一次，大概是纪念开播20年之际，三位女演员在《吉米秀》（Jimmy Kimmel Live）上的演绎。遗憾的是，剧本非常糟糕。续集还将继续成为执念，它是每个不愿割舍之人的沉默坚持。

现在是社交网络蚕食现实交流的时代，这样的世界之中，《老友记》的友情的确是另一种理想主义。最后一集，莫妮卡的公寓人手一把钥匙，放下钥匙，就是道别。对许多人而言，像剧中三五好友共同经历10年或者更广阔时间里的陪伴最令人羡慕，在未来我们父母逝去又无兄弟姐妹的生活里，这也是被渴求实现的世俗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