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春
喜欢牛。
牛有吃相。一口草,又一口草,再一口草,不紧不慢。反刍时,也是,温润的眼睛望着前方。
其他牲口也有吃相,与牛相比,就不好看了,就没有了吃相。猪,拱食,能把食槽拱翻个。鸡,刨食,抢起来互相叨架。狗,撕扯一片。牛不,添草添料时,它們会抬起头,转过脖颈,等你搅匀好草、料,再低头去吃,还要望望你,目光里流露出感激,感谢。一下,一下,脖下的铜铃响着,咣咣,很好听。
在乡下,有这样一句话:牛知道死不知道惊。也是与其他牲口比较得出的结论。牛老了,要被宰杀了,它清楚地知道,但依然跟在人的后面,走向屠锅。猪不行,高声地叫,满院子地疯窜,包括羊、鸡鸭,等等。
爷说过,牛是真好,累了一辈子,还要挨一刀,可是不惊。牛要是惊了,谁都拦不住,力气大着呢!
爷说,人也得学牛,遇事沉得住精气神儿,有牛样儿,有牛气儿。
爷形容牛的话,文雅一点来表达,就是淡定,从容,不迫。
可是,现在的人们,怎么用了一个粗俗的词呢?
——不想它了。想念牛,故乡的童年的牛,吃草时,看着身边的花朵,好像在笑。
还想念爷。 爷说过,人,该牛气的时候,也得牛气。
愿今晚的梦里,有爷,后面跟着一头牛。黄牛,金黄如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