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模”吕燕：长得漂亮，不如活得漂亮

小荞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长得漂亮，可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活得漂亮。”谨以此文，献给所有不甘被偏见苛待，不肯对命运投诚的同路人。

——题记

如果世间真有翻云覆雨手，那成之偶然，还是必然？

时光回溯到19年前，没有人能料到，一场大赛，会将一个被断定永难有出头之日的姑娘的命运，彻底改写。

1

2000年11月，在美女如云、星光熠熠的世界超模大赛上，容貌一向饱受非议的吕燕，在强手如林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亚军。

迄今为止，这是中国模特在世界大赛上的最好成绩。

消息传来，舆论哗然。

当时的她被定性为“第一丑模”，皆因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扁平脸、小雀斑……在公众的习惯性成见中，这些统统与美无关。

我们以为置身的这个世界越来越丰富多彩，但在对美的定义上，人类的认知远没有达到疆域无限。

当美的标准整齐划一，不再有个性和棱角时，美的世界便显得空乏而苍白。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从来不缺少美，缺少的往往是意趣盎然、跳脱骀荡的灵魂。

也许当初，这个从江西德安矿区一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走出来的姑娘，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万众瞩目的国际T台上，自信骄傲地昂首阔步，甚至，能拾级而上，问鼎最高峰。

因此，她战胜的，不仅仅是那个曾经一无所有的自己，更是，这个世界对美的偏见。

2

1999年的某一天，游人如织的北京王府井大街上贴了一组“雀斑与百合花”的照片。那不是一张标准意义上的美照，裸裎真实与个性，在当时并非潮流。

于是，很多人都惊讶不已：“满脸雀斑，这姑娘也太丑了吧！”

在多少不屑、质疑和嘲笑声中，吕燕却靠极具特色的长相和卓尔不凡的表现力而一战成名。

当她回望自己的年少时光，仿佛大梦一场。

吕燕的父亲是理发匠，母亲是家庭主妇，加上弟弟妹妹，一家5口，拮据度日。所以，吕燕的童年生活，是靠着父亲每月剃头挣来的600块过来的。

那个时候，吕燕的理想就是每个月能挣到800块。

在她生活的那个村庄，即便非常闭塞，但与同龄女孩相比，她仍然是自惭形秽的，尤其是当个子疯长到一米七八时，她更是以含胸驼背掩饰自己的自卑。

那一年，18岁的吕燕为了矫正仪态，报了一个美姿美仪班，结果误打误撞，被老师带到了北京的模特圈。

有一天，隔壁的模特队人数不够，吕燕因个子高替补了上去。她填补了这个空白，没想到，这也成为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在衣香鬓影、满目生辉的模特队里，相貌毫不出众的她成了“异类”，但当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笃定兀自绽放时，那种与众不同的光彩一下子就被慧眼识珠的伯乐攫住了。

这位改变她命运的“贵人”，就是造型师李东田。李东田在当时的业界很有名气，见过无数绝色的他，仍然被来面试的吕燕独一无二的美震撼了，于是邀请她作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美得千篇一律，便也意味着可能泯然于众人，卓尔不群，才更有机会被看见。

于是在他匠心独运的打造下，那张被以为是雀斑广告的“雀斑与百合花”海报，成了王府井街头每每令人驻足的标志之一。

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成名了，也因其貌不扬被置于风口浪尖，甚至有人认为她“影响市容”。

当年轻的她刚刚向世界迈出忐忑不安的一步时，迎面而来的是冷雨浇头。

什么是残忍？“当你为了一个温暖的理由想要好好活着时，全世界把你看成怪物的样子”。

于是，某知名公司邀约她做模特出席活动时，本该趁热打铁的她却拒绝了这个继续开疆拓土的好机会：“我觉得他们并不是真正地欣赏我。”

一个人的价值体现要来自对方真诚的认可，而不是将其作为“小丑”一般博取利益的噱头“卖点”。

天真的她没想到，拒绝了这份邀约后，她的事业便仿佛是多米诺骨牌一般随之崩塌，遭到国内模特圈封杀的她瞬间跌落至人生的谷底。

3

但“水激石則鸣，人激志则宏”。当她觉得走投无路时，法国一家曾培养出克劳迪亚·西弗的世界著名模特经纪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破釜沉舟，卧薪尝胆。巴黎的日子，四面楚歌。但这个来自乡下、听不懂英语的异国姑娘，硬是在这座时尚之都突围成功。

那时，她蜗居在9平米的房间里，有一个月的时间，她靠着寡淡无味的水煮蛋来充饥。

一本快译通，一张时间表，一份地铁路线图，她每天不是在面试，就是奔走在面试的路上。

一天，吕燕获得了一次面试的机会，却险些因为听不懂而错过。

“我记得第一次给VOGUE拍照时，摄影师不停地说Dont move，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还在不停地摆姿势，直到他抓狂了说Stop，我才懂了。”

我们有时候无法迈出第一步，不是第一步不可逾越，而是很难接受迈出第一步时因尴尬因失败而丢掉的面子与信心。

而吕燕知道，逃避讨不来别人对你的尊重，勇敢地直面才能重建自身的价值。

一个秋末冬初的季节，模特们怕冷都不愿出镜，只有吕燕穿上薄裙，泰然自若地走上T台。

那一刻的她，仿佛自动屏蔽了所有不利因素，以高水准完成了一场漂亮的走秀。

回忆这段苦日子，她说：“去巴黎的中国模特不是我一个，我也不是第一个。为什么好些比我漂亮有名的模特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吃不了那份苦。”

其他模特嫌苦嫌累不愿做的工作吕燕从来不会拒绝，外国摄影师都喜欢找这个乐观开朗、吃苦耐劳的东方姑娘合作。

她不仅成为最肯吃苦最为敬业的“劳模”，而且以无可挑剔的专业度让整个业界叹服不已。

最初，她为《VOGUE》拍摄照片;

短短几个月后，她走在了Dior时装秀的T台上;

不久，广告大片、品牌代言更是纷至沓来。

她将一条颠踬难行的险径硬是走成了通天大路。

在西方人眼里，她成了“中国最美的女人”。

自信、果敢、洒脱，她将女人真正的美质淋漓尽致地挥发出来。

所谓光芒，绝不止源于皮囊，那是华彩由内及外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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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北京国际精英模特大赛开赛在即，当时在巴黎时尚圈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的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国，她要代表中国模特参赛。

她自信地说：“我代表的是亚洲之美，是时候打破西方审美观念了。”

世界超模大赛落下帷幕，当时新闻上以“爆冷”来形容她获得亚军这件事。

因为在此之前，中国人在这一赛事上的最好成绩是第四名，更因为亚军是曾经被讥为“丑模”的她，颠覆了西方传统视角下的模特审美观，创造了独具东方神韵的美学新篇章。

经此一役，吕燕成为了中国首位国际超模，和一张向世界展示中国名模风采的耀眼名片。

有人说如果你连吕燕都未听过，那就意味着你对中国的超模界一无所知。

她不仅在巴黎扬名，还走向了东京、米兰、纽约……

国外媒体称她：“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因为这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又充满迷一般梦幻色彩的女子，既可以笑得灿烂明艳，又可以酷得野性妩媚。

她向世人展示着美的多元化和延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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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吕燕选择了另辟战场——回国当设计师，并在3年后创立了自己的品牌——Comme Moi，译为like me：“像我一样”或“喜欢我”。

说起为什么转型，是源于一个契机。

一次，她为Naggine Q 做了一组照片的创意和设计，深受好评。这件事使她获得了另一种成就感。

而且天性喜欢挑战的她不想也不可能永远囿于T型台。

可是，当她将做品牌的想法和亲朋好友商议时，却被一致反对。

“你疯了吧，做品牌特别累的，现在经济形势也不好，你还是不要做了。”

但她偏不信邪。

当初怀揣模特的梦想时，家人也好，朋友也罢，没人看好她，然而最终，她成为了国际T台上足以傲视群侪的超模。

所以她知道，无论你要的是什么，都无法避免去走一条乏人问津、踽踽独行的路。

没有九九八十一难，也许便无法取到真经。

第一次去世贸商城，她想了解面料的材质。然而，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没有给她任何答案。

销售员直接问道：“你要订几千米？”外行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顺畅地沟通下去。

回忆起当初的失落，她说：“我开始怀疑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好像找不到出路……”

但她还是创建了自己的工作室。

开始时工作室只有3个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吕燕亲力亲为，去布料厂和工人斡旋，既要做设计师又要管理团队。

尤其让她备受打击的是，她亲手设计的衣服摆到买手店，整整一周都没有顾客。

那时，“一件都没卖出去，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喜欢我做的东西……”

第二周，买手店的老板打来电话：“你的衣服都卖完了，需要补货。”

谈起當初的“孤注一掷”，吕燕坦言：“当你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成为世界超模之后，我想定义自己眼里的美。”

亦舒说，一个人的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是看得见的。

每年春夏和秋冬的两场大秀，虽每场只有15分钟，但却要准备半年。

创业阶段，因为一个同事的失误，100件成品衣服报废了。

那时，她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但仍然坚信“如果维多利亚能做到，我也可以”。

凭着不服输的劲头、前瞻的眼光与对时尚富有创造力的独特把握，吕燕和她的工作室挺过了最艰难最窘迫的阶段，个人品牌Comme Moi 也在时尚界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今，她创立的品牌成为章子怡、舒淇、孙俪、徐静蕾等一众女明星十分喜爱并追捧的牌子。

商道酬信，业道酬精。就像当年她在巴黎的T型台上迈出坚实的第一步一样，多年后，她在更大的人生舞台上，走出了愈发铿锵有力的步伐。

6

西塞罗说，我对于事业的抱负和理想，是以“真”为开始，“善”为历程，“美”为最终目标。

身为模特的她仪态万方，成为总裁的她干练爽朗。当她遇到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王子”时，她又化身为公主，勇敢地迎上去。

她和丈夫一见钟情。儿子也在2012年出生。事业再忙，她也会陪着儿子去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繁华光顾不到的地方，这也成为她投身公益的初衷。她捐赠旗下品牌的物品进行公益拍卖，到教育资源匮乏地区陪孩子们读书。

她相信，“所有的孩子都有无限可能”，就像当初那个奋力拍打着翅膀，逆风飞上蓝天的自己。

7

吕燕曾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长得漂亮，可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活得漂亮。”

“活得漂亮”的前提是，你是否有勇气冲破那些世俗的框架。

在求学、创业、恋爱、婚姻等诸多人生课题的选择上，你是否听从了内心的召唤。

人生中的很多成见都是用来打破的，而不是用来固守的，就像很多机会是用来创造的，而不是用来坐等的。

固守让我们作茧自缚，画地为牢，最终让我们沦为成见的受害者;而坐等的唯一后果，是你看到光阴的流逝和机会的错失，除了衰老和懊恼，你一无所获。

就像美丽和成功无法被定义一样，我们的人生也无法被定义。

让猎豹趋奔在广袤的非洲大草原上，让鸥鸟高翔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亦如每一个不肯被囚困的灵魂，在井底为蛙，于暗处为藓，而唯有“向阳花木易为春”。

“活过”的另一个解释就是，此生，此世，不辜负，不亏欠。

毕竟，我们没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