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
在一次演讲中,作家刘墉提到,他妻子的眼科医生看病时从来没笑过,不为成功的手术得意,也不为失败的手术失意,永远一副不喜不悲的表情。
演讲完毕,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先生过来找他,对他说起了自己在战争年代的从医经历:“一大排伤兵等着动手术,抬上来,开刀,正开着,就死了。没人把尸首抬走,就往前一推,推下床去,换下一个伤兵上来。”刘墉把眼睛瞪大了。老先生很平静:“死人可以等,活人等不及啊!你有时间去哭去笑吗?所以,只有不哭不笑的医生,才能救更多人。”
在特定环境中,那位眼科医生和曾经身为医生的老先生都做到了心中无我。
雍正四年(1726),名臣谢济世任浙江道监察御史。上任不到十天,他上疏弹劾河南巡抚田文镜营私负国,贪虐不法,引起雍正不快,被免去官职,发往阿尔泰军前效力。与谢济世一同流放的还有同僚姚三辰、陈学海。
经过漫长艰难的跋涉,终于到达流放地,三人商量着怎样去拜见将军。有人告诉他们:戍卒见将军,一跪三叩首。姚三辰、陈学海听后神情凄然,为自己一个读圣贤书的斯文人竞要向一介武夫下跪磕头而难过。唯独谢济世不以为然,劝慰两个同伴说:“这是戍卒见将军,又不是我们见将军。”没想到将军对这几个读书人很是敬重,不仅免去大礼,还尊称他们为先生,赐座赏茶。出来时,姚、陈很是高兴,谢济世倒是一脸平静。他说:“这是将军对待被罢免的官员,不是将军对待我,没什么好高兴的。”
遭逢屈辱时痛苦难堪,享受成功时春风得意,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谢济世的境界显然更高一层,真正做到了心中无我,不悲不喜。
古希腊剧场有种石雕,是两张并列的人脸:一张眉尖嘴角上翹呈现欢喜,一张眉尖嘴角下弯表示悲痛。后来,希腊石雕演化为戏剧的图腾,就是一喜一悲两张脸。诚然,人生总是有悲有喜。弘一法师圆寂时,也留下“悲欣交集”四个字。既然如此,不如学着坦然面对,不悲不喜,心如明镜,来去从容,活出境界,成就自我。
从大悲中走出来,就是喜;从大喜中走不出,就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