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华
三月,母亲
河流涌动,除非一只鸟的羽毛掉下
村庄,留置了那些生炊烟的人
他们一辈子与泥土弯腰说话
一生中承载命运的种子,云淡风轻
根必须抓住内心
不为瓦砾破碎,破损的墙体无从复原
因为,有人忘记了镜中飘落的毛发
无数春光透进格子窗来抚摸身体
柔软的一侧,一群蚂蚁在窥探自己
我积攒了太多的隐密与缺陷
是不是该从核桃的果仁中,忘记脆弱
其实,迷途知返的羔羊没有遇见狼群
而母亲,她用一双颤抖的手,在村庄
在一塊红布上,绣下了男人女人的信物
带血的红渗透经脉,所有的苦难中
三月,杨柳纷纷垂浮于水面
她一个手势,伤痕如鱼鳞被流沙洗净
燕子,风筝
飞行,只是一种刻意生活的方式
能看见的高度已开始瓦解目光
向着奔跑的人散乱头发,
我在衰老中,想起屋檐,山冈,剪刀
以及手中牵引的线轴
那些年,我用一些磨难来沉淀自己
害怕在漆黑之后产生贫穷与恐惧
——无形无情地袭击头颅
哪怕一张纸片,碎米熬制的浆糊
附上细小的竹条,母亲补衣服的黑线
煤油灯下,各种形状风筝不是燕子
而燕子,却让我选择归还的时间
体内的空虚不为爱上一座城市
我做了一只燕子,抖动乌黑的羽毛
远离寒流曾经困惑的村庄
唯一的忍耐在孩子的童趣里极度消失
风筝越飞越高,视线已掠过高楼
担心有一些距离会背光逃匿
尾巴,永远不能裁剪做风筝纸片
我用春天的草木抵达村庄
潜意识地在一片叶子上, 找到筋脉
一直延伸到肺部,深呼吸
种子与草木寄存的村庄,有一些隐密
非要我们一起说出春天
曾被泥土掩埋的虫子,将成为晃动的风景
在村庄里重新悬飞数不尽的蝴蝶
用它们的翅膀拍下桃红,像一个人暗伏步履
走过老屋的一道又一道门槛
很可能被一些旧的农具刺伤眼睛
当花朵与果实交替的时候
仅仅靠水分养活自己,季节难以否定
而枝叶却早早做了伪证
不必用草木的脆弱来相提并论
在村庄,我们延伸了一种根须的引力
鸣蝉记
所有的结果都被声音掩埋
活着的时候,阳光排挤水份
如一个人在中暑之前,失去庄严
声音高过树梢,或云端
就是鸣蝉
尖锐并不代表疯狂
这些年的夏日将为鸣蝉展示
它们不定形的命运
可以追赶光束,可以让羽翼折断
雕刻花骨朵,解脱泥土
更多的天籁都在喉结中打开
鸣蝉,万物忽略的一个斑点
学会用众多叶子隐身
为了一个正午的影子垂直
嘶鸣,就是最好的呐喊
花语
永远是一个鼓手,人群中
而擂响的那些枝条
却被一阵春风修剪,听得见
一声,两声,三声……
一朵,两朵,三朵……
万物已醒来,充满花香与虫鸣
就像一座城池,反复被人守护
没有枪炮何谈硝烟
掠夺与撕扯的不止一粒花瓣
花丛里有零碎的叶片落下
如果听到声音,那是与花红的约定
而更多的倾述却在练习一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