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慧英 王 卓
今年,正值中国留法勤工俭学运动100周年。
1919年初到1920年底,近两千名中国进步青年漂洋过海远赴法国,“勤以做工、俭以求学”,在巴黎、蒙塔日、里昂等城市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思想,探寻民族救亡图存之路。在不少人眼中,留法勤工俭学运动是五四精神的伟大实践。爱国、进步、民主、科学正是这些赴法学子在奋发学习、接受新观念新知识过程中的精神秉持。
这些人中,有的对新中国成立居功至伟,比如周恩来、邓小平、陈毅等;有些则成为新中国科学技术、文化艺术领域的杰出人才,比如严济慈。
严济慈1923年在巴黎居住地现在的样貌
严济慈去往法国留学的漫长海上行,一共有过两次,期间相隔6年。两次赴法的心态和境况多有不同,但让科研在中国扎根的执着,没有变过。
1923年10月12日早晨,严济慈在恩师何鲁的洋房里辞别,欲在上海登上海轮——当时留学,选法国的居多,因为当时法国的科技和学术,世界领先。
这一年,称得上是严济慈的收获之年。此前夏天,他同时拿到了南京高等师范和东南大学的毕业证,成为合并改名后的东南大学第一个毕业生。由严济慈编写的《初中算术》也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他也拿到了截至当时自己最大的一笔稿费收入。8月,他还与教育家张绛墨的女儿、高雅秀丽的张宗英正式订了婚。
若寻着平稳踏实的路走去,对此时的严济慈和张宗英来说,并不是很难。不过两人都没这么想。
大学期间,身在南京的严济慈感受到了五四运动中扑面而来的“科学”和“民主”的气息,他越来越清晰的认识是,自己的学习要融入追求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之中。张宗英的期望是,严济慈能在世界科学史上为祖国写上一章。何鲁、熊庆来等教授们也能掂出严济慈科学之才的分量,在严济慈的订婚仪式上,决定共同为他出国留学筹措经费。
邮轮在海上行驶了5个星期后,1923年11月18日抵达马赛。
初到法国,严济慈与其他留学生一样,就感受到了经济上的困顿。旅馆每日9法郎,餐费每顿要8法郎,如何省下些食宿钱,如何尽快掌握法文口语,是刚到法国的严济慈每天都必须考虑的事。
张宗英的父亲张绛墨为资助严济慈出国留学,在他出行时,借了一笔款给他。严济慈后续在巴黎的生活学习费用,则全靠恩师何鲁、胡刚复、熊庆来按月从国内寄出。但当时国内军阀混战,政治经济生活动荡,书信和汇款时常受阻。资助他的几位教授,每个月发薪水之后,从不是很多的薪金里省出几十元到一百元寄给他。逢教授们家里遇上些事,汇款也就无法保证。
每到这个时候,严济慈既想把心中焦虑写信给张宗英,又怕身体本就不太好的她再徒增忧愁。张宗英也时常能从信中体察到严济慈的忧虑。相隔三万里,他们用书信慰藉对方,用笔墨倾诉情怀。因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读到对方的信往往是两个月后。两人用“不有离苦,哪知聚乐”来互相安慰;以“且思英雄气儿女情合为一题”作为纸上谈论的话题互相勉励……也靠着文字坚定心志,排遣离愁。
张宗英也发挥自己长处,远程给严济慈建议,解决难题。何鲁先生曾留法多年,建议刚到法国的严济慈常去看话剧,因法国话剧发音准确,可以从中学习法语。严济慈便常在周末到剧院看话剧。张宗英写信给严济慈:“法国名剧,世所特称……偶一寓目,借以怡心悦目广而见闻,英深赞同”。但张宗英又对多看话剧作了利弊分析:“君今日行径与何师当日有不同处(君不能如彼在法做七八年居),言语固极需注意,方法宜较取捷径,择最需要者为之……”
张宗英也同时与父亲奔走,为严济慈争取官费,但当时官方腐败粗疏,一直拖着严济慈的申请。
何鲁等教授尽心力扶持着严济慈的留学生活,严济慈亦万分感激国内一众师长父辈对他的全然信任。后来到了90岁,严济慈回忆往事,言及何鲁、胡刚复、熊庆来等先生们的恩遇,仍唏嘘再三。但于当时来讲,在法国的学业进步,就是严济慈给予他们的最好回报。
在法国期间,严济慈给夫人张宗英所寄明信片
梅陵中学几个月的法语学习后,1924年夏,严济慈到巴黎大学直接报名参加数学考试。当时的巴黎大学,是典型的宽进严出。何鲁曾告诉严济慈,“巴黎大学虽然名气鼎盛,学术严谨,不过入学不分贵贱,手续简单,凡有中学文凭的人均可报名注册入学……此后自选课程攻读,来听课者不拒,以考试成绩发凭……”
巴黎大学一年分夏秋两季考试。先通过笔试,再通过实验室课考,数学则以繁复的应用题代替实验课考。最后以庄严的面试答辩通过,才算一门课考试结束。面试时不仅考官在场,还有不少学生家长亲人在场,以法国风尚,许多考生邀请自己未婚妻光临。这样既风光又紧张的考试结束,才能领到一门课的毕业文凭。为了这一张纸,学生们通常必得入住巴黎大学附近,按课程计划入学听课完成学业。
严济慈从自己的经费和时间上考虑再三,决定以半年补习法语时间自修巴黎大学数学。1924年夏天,严济慈凭借过人天赋和努力,没在巴黎大学上过一天课,就获得了数学考试优等的成绩,考取了一张文凭。
同时,他计划以一年时间完成巴黎大学三门课考试,拿下微积分、理论力学和普通物理。
这个设想大胆且罕见。能获取这三门课的文凭,就能获得教育硕士学位,取得从事教育工作的资格。但这三张文凭也是在硕士学位中限制最严、难度最高的。当时院里,同时攻读这三门课程的,也只有严济慈一人。
开学后,微积分、理论力学这两门课严济慈学起来并不费力。严济慈便把较多时间和精力放在了普通物理上,对普通物理的实验课也更重视、更认真。他每天基本都是从旅馆到教室、图书馆、实验室,再回到旅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功课上。塞纳河没去过,也鲜去过名胜埃菲尔铁塔、卢浮宫。
1925年夏天,严济慈顺利通过普通物理、理论力学和微积分的考试。普通物理尤其难考,但在300多名考生中,严济慈名列第二。
严济慈曾工作过的居里夫人实验室
当时主持普通物理口试的考官是著名的物理学家夏尔・法布里教授。当严济慈走到他面前时,他说:“先生,你的‘作文’是最好的一篇。”所指“作文”是第一轮笔试时的文字答卷。接着他提问,严济慈当即作答。当他看到严济慈应答自如时,就打断他不要再说下去,转而提问新的问题。这样他越问越高兴,严济慈也越答越大胆,口试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当严济慈鞠躬行礼后,夏尔・法布里教授起身同他握手,表示对他答题的满意。在场考生也认为这非常荣耀,纷纷向他表示祝贺,严济慈也颇受鼓舞。此前,有别的教授问严济慈到法国多久了,听到“16个月”的答案时,考官万分惊讶,“真不敢相信,试卷上没有错误,连法文都没有一点错。”考出这样的成绩,所有在场的人都认识了他,一个中国学生的名字,大家很快都叫得上来了。
就这样,严济慈用一年时间考取了巴黎大学理学院三门主要课程文凭,获得了理学教育硕士学位,也称教育科学硕士。按照法国教育部的规定,只有获得大学教育硕士学位的人才有资格担任中学教师。严济慈的成功,在巴黎大学创出了一个奇迹。只上了一年学,就通过了三门主科的考试,这在巴黎大学校史上,也是没有过的。这件事一传开,在巴黎大学引起了一次不小的轰动。
1925年7月,严济慈刚参加完巴黎大学的考试后不久,接到了张宗英的来信,这封信是张宗英2个月之前寄出的。那时她仍在病中,知道严济慈在紧张备考。她在信中以关爱的口吻叮咛严济慈“走路时勿想书”,“天热时勿过用功”。接到信时,严济慈已经知道考试成绩,自己完全能够顺利毕业。阅信后深感思念,直呼:“真卿!我归去,归去!”他想即刻回到张宗英身边,但他没能这么做。严济慈从夏尔・法布里对他的态度里,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和新的目标——继续留在巴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夏尔・法布里当时已经63岁,是“法布里干涉仪”的发明者,在光学史上很有名。严济慈给他写了一封求教信函,也很快收到了回信:“我建议您29日,星期三,下午4点半左右来索邦大学找我。”
这次与夏尔・法布里的见面,与当年认识何鲁教授,引导他赴法留学一样,是他人生的重要关头。见过面之后,夏尔・法布里当即表示聘他到自己主持的巴黎大学光学实验室从事物理研究工作。这项聘请决定,也奠定了严济慈走上中国当代物理学家的求索之路。
夏尔・法布里给严济慈选定的研究课题是“石英在电场下的形变”,这是当年世界级难题的一个分支。这道难题起源于皮埃尔・居里和夫人玛丽・居里的指导老师李普曼的理论推测。李普曼认为,从理论上分析晶体压电效应的正现象和反现象都是客观存在的,两个系数应该相等。
在法国期间,严济慈给夫人张宗英写信
严济慈的研究,主要就是如何从实验中测量到晶体压电效应反现象的可靠数据。从事这一课题研究时,严济慈曾到居里夫人的镭学研究所,向她借用比埃尔・居里早年用过的石英晶体片。居里夫人在实验室接待了严济慈,并表示愿意为他研究的课题提供必要的帮助。她也非常关心严济慈课题研究的进度,因为这也是居里兄弟尚未攻克的难题。
后来,严济慈的课题研究实验到了关键阶段,他的钻研精神和忘我的工作态度,征服了同事们。夏尔・法布里实验室也为严济慈的研究试验提供了一切方便条件。按规定实验室下班后,门要上锁,钥匙由看门人保管,水、电、煤气停止使用,但这些规定却可以对严济慈例外。他可以随时去取钥匙,在任何时候出入实验室。即使是在夜间做实验,水、电、煤气也照常供应。在研究工作中,他做实验所需的化学药品,或感光材料等,只要填一张申报单送出,马上就有人送过来。
这项研究实验的难度很大,在于石英两面通上电以后,它的厚薄变化是微乎其微的,通常只有一个厘米的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和万万分之一,用机械手段测量根本行不通。所以,严济慈不得不改变测量手段。经过反复实验,最后决定用单色光作为“尺子”测量晶体通电后的体积变化,终于获取成功,从而揭开了晶体压电效应的反现象秘密。严济慈的博士研究论文,也比夏尔・法布里教授指定的研究题目,有了更深的发展。
严济慈的论文,也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待遇”——1927年6月,法布里当选法国国家科学院院士,他在就职仪式上宣读了他引以为荣的学生严济慈的这篇著名论文。论文经过近百名专家学者审读,于6月18日通过答辩,使严济慈获得法国国家科学博士学位。
法布里在法国科学院宣读严济慈的论文,也使得严济慈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人物。第二天,巴黎各大报纸以醒目位置刊发了严济慈与导师法布里并列的新闻及照片。至此,严济慈不仅成为第一位在法国宣读论文的中国人,也是第一个荣获法国国家科学博士的华人。
根据法国政府规定,获得国家科学博士者同时可以获得该领域高等职务的任命。但是,这项规定只限于取得法国国籍的人。严济慈没有遗憾,他归心似箭。
1927年7月,严济慈从法国马赛登船,启程回国。也是在这艘回家的船上,严济慈结识了李石曾、徐悲鸿,并结下了长久的情谊……李石曾也成为他在当年11月11日与张宗英结婚时的证婚人。
回国后的严济慈,把视野投向科学的深处。一边在上海、南京同时兼任几所大学的物理、数学教授,一边著书立说。一个28岁的年轻人,成家立业,有了丰厚的收入、安定的生活,但眼前的成功也不过是在通往理想路上迈出的第一步。他所向往的是中国能有科学繁荣的景象,让科学研究在中国土地上落地生根。
此时的严济慈,还清了留法期间欠下的债务,还能寄钱回家支持父母生活。1928年夏,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因严济慈在科学研究上的突出贡献,决定为他颁发甲等补助金,资助他再次赴法深造。
而严济慈愿意再度赴法,也有他的考虑。一方面是国内当时局势并不稳定,开展科学事业的环境尚未具备。另一方面,他也认为,此时中国的科学研究还没称得上开头。物理实验科学的研究,在国内还是空白。所以,严济慈第二次出国深造,就是想从事更深层次的研究工作,以期将来实现自己“于国家期得扶此学问独立于东土,使后生不出国门,得以为学”,“且不愿将来送吾们的子女来外国留学”的夙愿,让科学在中国的土地上生根。
这一年,严济慈与张宗英的长子又光出生。1929年1月19日,中国科学社在上海的社友们召集在一起聚会,为严济慈送行。严济慈也明确表示了他为什么要第二次出国的想法,“这次出去,希望能更充实自己的知识和能力,真实负起开展中国科学事业的大任。我这次是代表我的儿子出去的,科学在中国的土地上生了根,到了我的儿子这一辈,中国科学水平提高了,他们就用不着出国了。”
1月21日,严济慈拿到张宗英的留学护照。严济慈夫妇将刚过百日的孩子托付给他的外公外婆照顾,搭上行期最近的一班船,一起奔赴法国。
严济慈夫妇到法国以后,在巴黎第五区租了一套小公寓。这所公寓离巴黎大学很近,离严济慈第一次在巴黎住的伏尔泰旅馆也不远。他先与法国科学院取得了联系,又回到巴黎大学法布里实验室做研究工作。张宗英则开始在巴黎攻读法国文学。
严济慈第二次来法国进行了博士后深造,在两年内进了三个著名的物理实验室,参加科学项目的研究工作。他除了在法布里物理实验室做有关光谱学研究的实验,还到居里夫人实验室做其他项目实验。1930年8月,严济慈又到法国科学院大电磁实验室做研究。这也就是著名的戈登实验室,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电磁铁。戈登教授给严济慈一项科研任务:重新检测美国芝加哥大学理学院院长安利森的研究成果。后来,严济慈仅用一页纸就阐明了问题所在,完成了这一研究课题的论文。戈登教授对此非常满意,认为:这篇论文虽短,所得结果却是确凿无疑的。
通过在实验室里的科学研究工作,两年中,严济慈在《法国科学院周刊》等学术刊物上共发表七篇学术论文,这些论文都是他在实验室里取得的科学研究成果的总结,反映了他在物理学领域里,特别是在光学研究方面敢于开拓、勇于创新的精神。
严济慈的这些成就,也引起国内学术界的注意。这时李石曾在北平筹办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聘请李书华、朱广才为研究员。李石曾有意聘请严济慈参加物理研究所的筹建并接任所主任。徐悲鸿听说后,即在与严济慈的通信中透露了这一消息:“……彼有北平研究院使命与足下接洽。”信中还盛赞严济慈:“国人能与世界科学进化者,只足下一人。”
这次访问研究,使严济慈在30岁之前奠定了物理研究事业的基础,找到了世界前列的现代物理学发展潮流。
1930年底,严济慈在法国实验室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夫妻二人商议应该回国。但回国后的去向,严济慈还有几分犹豫……北平研究院或者南京的中央研究院?不过至此,严济慈在法国的留学生涯告了一段落。
后来,因为各种机缘,严济慈选择去往北平研究院,筹建物理研究所。
而且按照居里夫人的意见,严济慈向北平研究院提出建议,希望能在国内筹办镭学研究所。提议得到了李石曾院长的支持。严济慈便身兼起两个所的领导重任……为筹建镭学研究所,严济慈很快致信居里夫人,向她请教如何购买标准含镭盐,以及怎样更好地开展研究工作等问题。居里夫人也很快回了信。她对严济慈提出的问题,给予了热心指导,并对筹建中的镭学研究所致以良好祝愿,希望它“旗开得胜,并逐步发展为一个重要的镭学研究所”……
严济慈与法国的关联没有就此结束。1937年,第二次世界文化合作各国协会联合会议暨第十九次世界文化合作协会大会即将在法国巴黎召开。再加上另外两个会需要参加,严济慈第三次赴法。6月末抵达巴黎不久后,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爆发。此时世界文化合作会议正好开幕,会上有一个保护各国古代文物的议案。在讨论这项议案时,严济慈走向讲坛,愤然提出:“各位先生,请大家注意一个现实问题,此刻,就在我们神圣的会议正在讨论保护各国文物古迹的时候,日本侵略者已经扬言、威胁要轰炸北平。北平是闻名于世的千年古都,我提请世界舆论公开谴责日本侵略者这一毁灭文化的罪恶企图!”
几个会议都结束后,严济慈回国的心情更加急迫。他每天都在打听开往中国的船期,计划回国的日程。这时南京沦陷的消息传来,李石曾对他说,“这个仗恐怕要拖很久,可能回不去了。”当时还有不少法国朋友劝他留下,把家眷也接到法国。严济慈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严慧英和女儿在法国寻找严济慈资料
他正急切想着,为国家做点事。
记者手记:
今年5月,严济慈的孙女,九三学社社员严慧英带着自己的孩子,循着严济慈的生活学习痕迹,探寻爷爷走过的路。
严慧英发现,1923年严济慈在巴黎住的宿舍,如今仍是巴黎大学的学生宿舍,干净明亮温暖,在法国国家图书馆,严济慈1927年的博士毕业论文也能找得出来,上面写着,“献给父母、未婚妻、恩师。”在居里夫人研究所,当年严济慈的求职信和工作证仍然找得到原件……
在法国寻找爷爷学习工作痕迹的遭遇也让严慧英感到暖心。“似乎跟爷爷有一种时空交错的相遇,他的经历、思考就出现在眼前和脑中。”严济慈在法国远离家人爱人的孤独、为求知学到真本领而奋力,像也能被体验到。记忆印刻投射在公寓、文件等实实在在的物件上,见到旧物,是在体会爷爷的体会。
“孩子们也很高兴。”在严慧英看来,这种因为是爷爷而带来的亲近和家族传承的奇妙体验,融着对90余年前一个中国年轻人向外走出步伐的感佩,成为“实地探访”的最大收获。
赴法对当时的严济慈而言,不是一条简单易行没有顾虑的路。而一旦心里有了想做的事,也仿佛就没有什么难事。往更大群体上看,对于一众曾探索民族救亡图存路,对于曾奠定中国近现代科学研究基础的先贤来讲,这种选择,又何尝不是顺理成章。